第一百四十三章 硬撼
陳文志未料到這條突如其來的長索竟如此精妙,非但速度奇快,且似早已算準他躲避的方位,回卷之下便如蛇般盤繞上身,令他全然不及反應。.
身體被縛,陳文志便心知不妙,毫不遲疑揮刀將長索斬斷,但其上瞬間傳來的大力依舊令他身形一滯,欲要再度衝出時,顏無瑕已然追至。其短劍來勢之快,使得他連揮出的定神刀都不及收回,唯有暗嘆一聲,身形微微後仰,布滿春風化雨真氣的左掌閃電揚起,先一步掃中劍身。
「砰!」
掌劍相交,氣勁四溢。近處的幾張桌子皆被掀飛,翻滾著向外墜去。
顏無瑕看似急急追來,實則早有準備,一接之下嬌軀借勢凌空翻轉,飄然落往陳文志身前,顯是要斷其去路。
陳文志則是身形一震,只覺一股陰寒之氣透掌而入,知此乃嘯月真氣所蘊寒毒。不過有春風化雨功乃至烈陽訣護體,些許寒毒對他全無威脅,瞬間便被化去。
甫接下這追身一劍,他尚未及有任何動作,右後上方一股磅礴氣勁便已接踵而至。尚未及體,其所挾勁風便將周遭空氣盡皆抽空,使得他呼吸都不由為之一窒,且身軀在其巨大的壓力下更有一種向前撲跌的可怕感覺,尤甚者,腳下樓板竟驟然發出一陣令他頭皮發麻的「咯吱咯吱」之聲,似已不堪重負。
一擊之威,竟威猛如斯!
這才是一代魔頭任仁笑的真正實力。在手中長索被斬斷之時,他便已長身掠起,撲向陳文志。人未到,左掌已自凌空拍出。這一掌所選正是陳文志方擋開短劍再不及有任何動作的最佳時機,全不予其絲毫躲閃之餘地,更是全力施為,存心一擊斃命,且此舉另有一重深意,那便是既便陳文志能接下這一掌亦定會身受重傷,其腳下樓板更會因不堪重負而破碎,從而引得盛一凡出手,到時同樣是必死無疑,可謂萬無一失。
一直在試圖衝破公孫玉麟封堵的皇甫飛鶴見狀,面色不由大變,雙目中陡然泛起一抹赤紅,嘶吼一聲,劍勢倏變,竟全然不顧自身安危,只攻不守,招招拚命,狀若瘋虎。
兩人武功相若,他此番拚命之下,公孫玉麟頓時大感吃力,但其深知另一邊已至緊急關頭,自己只需再阻攔哪怕片刻,便可見分曉,因此,暗自咬牙,身形逐步後退,以作緩衝,而手上劍勢卻愈發綿密,絲毫不容皇甫飛鶴越雷池一步。
對二人愈發兇險的打鬥絲毫未覺,陳文志處於那股龐大氣勁的籠罩之下,知自己再難躲避。
既避無可避,那便放手一搏!至此生死攸關之際,他心中陡然升騰起強大戰意,左手亦閃電般握上刀柄,體內春風化雨真氣瘋狂運轉,將瞬間所能提聚的所有功力挾著全部心神乃至那強大戰意通過雙手經脈盡皆灌入定神刀中!
「錚!」
定神刀驟然爆發出一聲龍吟般清鳴,隨之其上青光大放,璀璨奪目!
在這一剎那,不知是受春風化雨真氣所引,抑或為那股戰意所激,總之,陳文志心中清晰感受到定神刀亦升騰起一股高昂戰意,完全融進其灌入的戰意之中,令他生出一種與其心靈相通、血肉相連的微妙感覺,刀便如同手臂的延伸,不分彼此,渾然一體。
此感甫現,定神刀突顯異象!只見那璀璨青光竟如水般流動起來,轉瞬間盡聚於刀尖處,凝若實質,僅有寸許,狀如翡翠,晶瑩剔透,煞是瑰麗!
「刀罡!」
雖顏色有異,但陳文志仍立時便識出此物。這是他第一次未施展烈陽刀法便凝聚出刀罡來。
若非他因修鍊烈陽刀法使得真氣運轉速度加快,瞬間所能提聚的內力更多;若非他曾經成功凝聚過刀罡;若非他早已領悟自然之道;若非他在此生死攸關之際忽然與定神刀心靈相通,血肉相連;此際斷難以凝聚出刀罡。
但正因身具旁人所未有的種種莫大機緣,方會在此生死壓力之下聚成刀罡,無需刻意而為,便自水到渠成。
未經過烈陽刀法蓄勢便凝聚出刀罡,意味著陳文志終真正跨過門檻,踏入刀道之殿堂!
「刀罡!」一旁見陳文志被攔下方自心中一松的莫平看到此幕,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驀地站起身形,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這陳文志怎會如此厲害,竟能聚氣成罡!」他雖使棍,但亦知凝聚刀罡的難度是何其之大。刀有刀罡,劍有劍罡,至少,據他所知,年輕十大高手之中使劍的幾位尚無一人能凝成劍罡。
「刀罡又如何?長僅寸許,豈能擋得住任仁笑這一記威力巨大的劈空掌?」莫平忽又心中冷笑,眼底卻閃過一抹森然殺機,「不過,此人,絕不可留!若有必要,既便出爾反爾,冒些風險,我也定要讓其喪命於此!陳文志,怪只怪你太過不自量力,竟也想染指林仙子!」
任仁笑見到那寸許刀罡亦不由瞳孔微縮,但他僅是有些意外而已,全不認為陳文志還能藉之逃過此劫。
個中變化說來話長,實則僅在瞬息之間。
刀罡一現,所瀰漫的鋒銳之氣似將那沉重的壓迫感都消弭一空,陳文志心中戰意隨之臻至巔峰,雙目驟然精光大盛,半旋身,雙手持刀,迎著那股磅礴氣勁,一無所懼,怒斬而出!
拳諺有雲「刀如猛虎」,這一刀雖乃上迎,卻猶如猛虎下山,厲嘯聲中,自予人一種所向披靡之感!氣勢上,竟全然不落下風!
「嘶!」
定神刀以悍然之姿撞在這記強橫的劈空掌力上,竟未有絲毫凝滯,一斬而入,發出裂帛之聲!
但陳文志心中卻是波瀾不驚,對此絲毫未感意外。以玄鐵煉製的定神刀本就有破內家真氣之效,再加上已凝若實質、鋒銳無匹的刀罡,若是絲毫不能斬破這無形氣勁,反倒會令他奇怪。
然如此正面硬撼,全然是內力的比拼,容不得絲毫取巧。任仁笑乃是縱橫江湖多年的一代魔頭,內力深厚精純,此記劈空掌力雖為無形,卻頗為凝實,陳文志這一刀儘管犀利無比,但畢竟內力弱了不止一籌,若想將之就此一舉剖開卻是萬難做到。
這便如同劈柴,既便斧頭如何鋒利,但若其上力量不足,卻也難以將木柴一下劈成兩半。
內力的巨大差距絕非依仗定神刀之鋒、刀罡之利所能彌補的。
因此定神刀看似勢如破竹般斬入氣勁中,但陳文志旋即便感覺其如同陷入泥沼,滯澀難進,那點刀罡亦急劇變得虛幻起來。
勉強破開近半,刀勢便再難以為繼,青光一閃,刀罡陡然炸裂!
「轟!」
經過剎那的僵持,龐大氣勁終瘋狂爆發開來,猶如平地捲起一場風暴,將周圍桌凳撕扯的四分五裂,漫空拋飛!
任仁笑半空中身形一滯,中途落下。
陳文志則脫口噴出一股鮮血,死死抓住定神刀,毫不遲疑的雙腳連旋,如陀螺般向後疾退。
他並未忘記樓下尚有一個不懷好意的盛一凡,若不以此旋轉之勢卸力,腳下樓板定會因難以承受如此大力而碎裂,到時身形懸空之下只怕難擋其蓄勢一擊。也幸虧任仁笑乃是由側上方出掌,若是自頭頂壓下,那他怕會被直接轟到一樓去,全無卸力之餘地。
此際顏無瑕方飄然落地。
她本是落往陳文志正前方,但因後者半旋身應付任仁笑的劈空掌,使得她落地時反倒變成了在其側後方。是以陳文志這一退,恰好將她避過。
雖未料到陳文志竟能接下任仁笑這一掌,且樓板亦未碎裂,但顏無瑕卻並未因之有半分遲緩,揮袖掃飛射來的木屑殘片,蓮足沾地便起,追向陳文志。
但有一人卻比她更快,已先一步掠至陳文志後方,正是公孫玉麒。
方才他被陳文志氣勢所攝,失了膽氣,不僅使得後者從他處脫身,且自己亦受了輕傷,可謂顏面盡喪。這般結果讓他一時難以接受,竟不由怔在當地。
施展玉石俱焚,本欲將陳文志逼退,然當其順勢而為,果真演變成玉石俱焚之勢時,他這個主動施展者卻先一步膽怯了。
本要嚇別人,最終卻被別人嚇住了,這無疑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一刀之下,公孫玉麒丟的不僅是顏面,更是武者的自信。剛剛恢復的信心被再度摧毀,對他的打擊之大可想而知。
然陳文志與顏無瑕掌劍相交時發出的大響卻令他一震回神,霍然轉身,見陳文志被攔下,心中不由升起無邊殺機,絲毫不顧仍在淌血的傷口,徑直撲了過去。而這時恰好陳文志一刀劈在任仁笑的劈空掌上。
陡然爆發的氣勁令公孫玉麒身形一滯,心神亦為之一清,覷准陳文志退路,搶先掠至,毫不猶豫便使出了閃電追魂劍法的絕招「萬多梨花開」!
只見其手中長劍在內力催動下急劇顫動,倏忽間炸出無數朵劍花來,挾著「嗤嗤」銳嘯,以鋪天蓋地之勢向陳文志罩去,聲勢駭人之極!
身形旋轉中,這一劍陳文志自是看得清楚,心中不驚反喜。
方才硬撼之下,他已然受傷,不過因成功凝出刀罡,使得那一刀威力大增,所以傷勢雖不輕,卻也並未有想象中那般嚴重。但氣勁爆發所形成的那股衝擊力卻太過龐大,加之他又怕樓板坍塌,首當其衝下唯有悉數承受,因此雖借旋轉卸力,但受傷之下卻是大感吃不消。非但身形一時難以停下,內腑亦是似要翻轉過來一般難受。
陳文志深知若不能儘快將這股力道化去,內腑定會再度受傷。而傷上加傷之下,再想脫身怕是難如登天。正在他苦思良策時,公孫玉麒的劍到了。這便如瞌睡時送來一個枕頭一般,他焉能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