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疫症 自我了結
清晨的燕王府死一般的寂靜,蕭愷的房門外跪著數十名大夫,伏地叩首,甚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房間內傳來一陣咳嗽的聲音,姚宛芙以紗巾覆面,輕拍著蕭愷的後背,蕭愷一口鮮血啐在地上,越發無力倒在床榻上,「都滾,都給本王滾。」
房內僅剩的一位大夫顫顫抖抖的跪在地上道:「王爺患的真的是疫症啊,此病沒有辦法痊癒,看陛下就知道了。」
「滾出去,本王不想聽,滾出去!」蕭愷捂住自己的耳朵,看著已經潰爛的雙手,蕭愷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顫抖的拿起懸在床頭的長劍朝著院中走去。
「王爺息怒啊。」跪在庭院中的大夫都在不斷地磕頭,想要藉此請求寬恕,可蕭愷已經聽不進去旁人的話,抽出劍鞘,一劍便斬殺一人,剩下的大夫四散跑開,可王府的大門緊閉,哪裡能跑的出去呢。
姚宛芙在身後追趕,「主子,不可啊。」即便有心阻止,她的身體狀況還是很差,沒有辦法趕上蕭愷的腳步,等她找到蕭愷之時,他的衣衫已經被血水浸濕,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雙手滿是傷痕。
姚宛芙掏出手帕替蕭愷包紮起來,「主子,還會有辦法的,您別放棄。」
淚水從她的臉頰滑下,將覆蓋在面容上的帕子打濕,蕭愷抬眸清楚的看到了她隱藏的容貌,臉頰逐漸潰爛泛紅成深紫色,與自己皮膚上的傷口一樣,哪怕他的雙手都是傷痕,此刻也感覺不到痛楚。
他將姚宛芙擁入懷中,「是我連累了你,是蕭恪,是他要害我,只有他才有疫症,這絕對是他傳染給我的。」
「陛下才是始作俑者。」姚宛芙已是欲哭無淚,染上疫症與判了死刑無異,「一定是那碗薑湯。」
「好深的心機啊!」蕭愷惡狠狠咒罵道,心中堵著一口血再次噴涌而出,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姚宛芙將他扶起,攙扶著他走回房,一路屍骸遍地,到處彌散著血腥的氣味,蕭愷只覺得自己越發的沒有力氣。
「主子,陛下染了疫症十數年還存活於世,主子也不會有事的。」姚宛芙扶著他坐在椅子上,想要接過他手中的長劍,可蕭愷沒有鬆手的打算。
「他活該!當年正是他的母妃假裝菩薩心腸,賑濟流民才染了疫症回宮,沒想到自己沒事,卻害了自己的兒子,蕭恪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九年,現在也是油盡燈枯了。」
蕭愷望著自己與他一樣腐敗的雙手,「難道我也要像他一樣嗎?穿著長袍,用紗布遮住身體,要帶著面具過活,一輩子躲在面具後面,生怕被人看見面具后那張恐怖的臉。。」
想到此處,蕭愷一陣絕望,現在的他就彷彿墮入無盡的深淵,無邊無際,沒有任何求生的可能,四周都被黑暗籠罩,他永遠也無法擺脫面前的困境。
「不會的,我們入宮去請太醫診治,陛下也是由太醫診治的,芙兒不會讓您有事的。」姚宛芙跪在他的身邊,雙手搭在他的膝蓋上,顧不得自己的容貌,她只想抱住蕭愷的命。
「哈?他會有那麼好心嗎?他就是想看著本王死,可本王是他的弟弟啊,都是先帝的皇子,竟然沒有那個王叔親近嗎?」
蕭愷越發不滿,近乎偏執的看著疫症並未深入的姚宛芙,「我們本就是深處黑暗之中的人,這世上不容我們啊,容不下我們啊!」
蕭愷拿起身邊的寶劍反手刺入自己的胸膛,鮮血將冰冷的利刃染紅,從他的嘴角低落,那一刻方才露出釋然的笑容,什麼皇權帝位都與他無關了。
「主子,主子,不要啊。」姚宛芙只覺得自己連反應都變得緩慢起來,眼睜睜的看著蕭愷自盡在自己面前,卻根本無力阻止。
蕭愷雙手捧著她的臉頰,將那籠罩的面紗解下,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有氣無力的道:「要活下去,替我報仇!」
「您讓我怎麼活,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姚宛芙拚命的搖頭,看著蕭愷的眼眸她又猶豫了,小聲的啜泣著。
蕭愷淡然一笑,朝著房門外走去,步履蹣跚,他邁出門檻之時也險些摔倒,站在庭院中張開雙臂,感受著陽光照耀在身上,彷彿披上一道金光,他終於可以站在陽光下感受這份溫暖。
回眸望向姚宛芙時,無力的倒在地上,結束了他荒唐而猙獰的一生。
「主子。」姚宛芙奔了過去,撲在他的身上,將他摟在自己的懷中抱頭痛哭,自她記事起便跟在蕭愷的身邊,自小仰視著這個男人,無論他做什麼都為他拼盡全力。
哪怕自己是他豢養的刺客,自小隱藏在黑暗之中,可,是他將自己帶出黑暗,他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將她引了出來,看到這萬紫千紅的世間。
現在他離自己而去,再看這世間再沒了生機,於她也不過滿目瘡痍,她落盡了最後一滴淚時,抱著蕭愷重新回到了床榻上,拔出長劍,將他的身體擦洗乾淨又換上了平日里常穿的衣衫。
陽光越發的刺眼,秦柔卿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空蕩蕩的屋子,她支撐起身子尋找蕭宥寧的身影,可屋內什麼都沒有,自己換上了一件嶄新的裡衣,
她的頭很痛,只記得昨夜。。昨夜彷彿大著膽子要與蕭宥寧雲雨來著,所以她才從裡到外換了一身衣裳了嗎?
秦柔卿嬌羞的拉起被子將頭也蒙起來在被窩裡翻滾起來,臉頰像是紅櫻桃一樣漲紅,蕭宥寧聽得動靜從雪地中推門而來,輕聲問道:「醒了?」
秦柔卿從被子里探出頭,只露出兩隻眼睛不停的眨動,怯生生的點了點頭,又將頭縮進了進去,蕭宥寧笑著躺在她的身邊,壓在被子上,身邊就是縮在被子里的秦柔卿。
蕭宥寧習慣性地伸出手,見他伸手而來秦柔卿也習慣性地抬起頭,將他的手臂枕在自己的腦袋下,身子一側轉身翻動,連同被子一起滾入了他的懷抱中。
這一連串的動作,已經習以為常,幾乎成為兩個人的默契,無需言說。
「我得入宮一趟。」蕭宥寧先開口說出他的擔憂,眼神之中流露出複雜的神情,側頭看著有些失落的秦柔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