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陪他騎馬
昭九的模樣本就長得清秀，一張小臉還白生生的。以前她笑的時候總喜歡低著頭，瑜方大多時候是看不清的，也不覺得有哪裡奇怪的，但是最近他越來越發現，昭九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彎彎兒的，像掛在天邊的月牙兒，皮膚也白里透著紅，像是院子里那顆桃花樹上即將結成的果兒，清甜可口。
瑜方自覺地咽了一口，立刻將視線移到別處，彆扭地對昭九說：「昭九，你怎麼越來越像個女兒家了。」
昭九微微一愣，立馬一腳踹在瑜方的身上，粗著嗓子道：「你才像女兒家，你們全家都像女兒家，寧王這麼嘲諷我，連你也要來氣我，昨天真是白救你了！」
瑜方連忙認錯：「我錯了我錯了，昭九，我再也不胡說了，你別生氣！」
昭九沒有生氣，她只是害怕。原主年紀小的時候裝作男孩還看不出來，但是現在她都十五了，這身體和容貌的變化，越來越顯露的女性特徵，很容易被人察覺。
等到瑜方出去了，昭九又把自己的胸裹緊了一些，然後對著鏡子端詳了半天，最後用墨筆給自己畫了兩撇小鬍子。
但這畢竟不顯真，所以她打算先將就著這樣去找自己的師傅洪遷，洪遷知道她是個女孩兒，應該會幫她。
不過昭九還沒能找到洪遷，監督大人就突然派人來喊她去正堂了。瑜方路過瞧見，還以為昭九裝病的事情暴露了，連忙也慌慌張張地跟了去。
正堂里除了御馬監的監督大人，還站著一個唇紅齒白，模樣頗為俊俏的小侍衛。
昭九小心翼翼地走進去，恭恭敬敬地行禮。
監督大人便對那小侍衛獻媚地笑道：「這便是昭九了，不過我聽說他平時愚鈍，既然是要服侍寧王殿下御馬，我怕他笨手笨腳地會冒犯了殿下，不如我重新為殿下尋一個得力的？」
昭九絕望地閉了閉眼，又是寧王！不會是李允猜到了皇后的陰謀，打算先將她除掉吧！
但昭九還是打算掙扎一番，於是滿臉無辜地稟告道：「監督大人，昨天我給蘭博基尼喂完馬草之後，它就倒地上閉了眼，我本來以為它是困了就打算今天再去看看它，但是現在寧王要我去服侍御馬，就還請監督大人一定命其他人去看看它，如果它今天還不起來，它可能就是吃馬草噎著了，希望它今天還能有氣兒。」
監督大人聽完都愣了，但很快又拍桌責問起來：「大膽，蘭博基尼可是十皇子的馬，你竟然讓它噎死了？」
昭九露出慌張的神情：「啊？我不知道呀，這可怎麼辦呀！」
監督大人又對那俊俏的侍衛道：「昭九便是如此蠢笨，下官實在不敢讓他去服侍寧王殿下，不如下官還是為殿下換一個機靈的人去吧。」
「多謝監督大人好意。」那小侍衛卻是看也沒看昭九，只是朝監督大人抱了一拳，「不過殿下說了，只要昭九。」
彷彿這場鬧劇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昭九心知裝蠢也逃不過了，只能無奈地跟著那小侍衛去見寧王。
一路上，那小侍衛走在前頭也不說話，昭九在心裡飛快地盤算著要是她現在偷偷溜走，這小侍衛幾時才會發現她不見了，而這段時間乘以她平均每分鐘跑步的速度，大概能跑多遠……
但是算到最後，昭九隻覺得無論她跑多遠都不重要，反正都會被抓回來，還很有可能還直接跑上黃泉路。
哎，算了。
昭九試圖跟小侍衛搭話：「你好，請問怎麼稱呼呀？」
小侍衛不屑地看她一眼，道：「郭起。」
「哦，郭侍衛，我能問問寧王殿下今日的心情如何嗎？」
「寧王殿下今日……」郭起突然住了聲兒，轉身盯著昭九，「小馬倌，你想套我的話？」
哦，原來不像瑜方那個傻子呀。
昭九微笑著說：「這算哪門子的套話呀，寧王心情如何，待會一見便知，我只是想與你隨便聊聊。」
郭起哼聲道：「我不管你想幹什麼，總之你這小馬倌我是見識過了，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今日騙你們的監督大人，上次連寧王殿下都被你忽悠過去了，但你休想忽悠我。」
喲，還是個小聰明。
昭九輕挑了下眉，隨即嘖聲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比寧王殿下還厲害咯？」
郭起瞳孔微震，趕緊去捂昭九的嘴巴，還喝斥道：「你休要胡說！」
昭九退後兩步避開他的手，拂拂兩邊袖子正色道：「我哪裡胡說了？話是你自己說的，被我揭穿了還想殺人滅口呀？」
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郭起氣得都快拔劍了。
「你這小馬倌，嘴巴如此厲害，待會到了寧王面前你要是還敢胡說八道，我就立刻拔劍砍了你。」
昭九轉了轉眼珠子，又露出一副無辜善良的樣子，好聲好氣地去哄：「小侍衛，你別生氣，我跟你鬧著玩呢。你不是說我忽悠不了你嗎？那我就試試咯。」
郭起臉色一紅，沒想到昭九竟然是故意忽悠他的，這真是叫他立刻打臉。
「哼，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樣，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你。」
本來書里寫郭起是李允身邊的一員猛將，而剛剛她見郭起對她如此警惕的樣子還真以為有多猛呢，原來就是這麼個只會唬人的「小屁孩」啊。
昭九知道此次去見李允，必然是凶多吉少，她本來都做好了英勇赴死的準備了，沒想到上天派給她一個郭起，不用白不用，說不定能自救呢！
於是昭九舉著四根手指頭又說：「郭侍衛，我發誓我絕對不耍花樣，我只是想不明白，為何我一個小小的馬倌，突然就同時得到了皇後娘娘和寧王殿下兩個人的重用了呢。」
聽到昭九說「皇后」，郭起立刻又起了警惕心，但表面卻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
「寧王殿下哪裡是重用你？只不過讓你去服侍御馬而已。你說皇後娘娘也重用你，那你說說她用你幹什麼了？」
昭九張了張嘴，欲要說的樣子，但立馬又閉上了嘴，搖搖頭說：「皇後娘娘囑咐我不可說。」
郭起心想果然皇后又在暗地裡籌劃什麼陰謀了嗎？於是又想繼續套昭九的話：「你不說便罷了，我就當你說的都是忽悠我的，我估摸著皇後娘娘也不會用你一個小小的馬倌做什麼。」
「你這是看不起我們喂馬的，我們能做的可多了！」
「那你說呀。」
昭九把頭一偏，像是鬧彆扭似的：「我偏不告訴你。」
郭起見昭九真鬧脾氣似的往前走了，頓時疑慮重重，但昭九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在騙人，而且他一個弱不禁風的小馬倌怎麼敢騙他？
不行，得把這件事稟報給寧王殿下。
郭起將昭九帶去了雲影殿，這裡是李允還未封王時的寢殿，而李允封王后在外建有府邸，但是皇帝寵愛他，依舊留著他的寢殿，甚至還擴建了一番，想留他常住。
昭九一進去，一錦衣俊面的男子便駕著馬朝她衝出來，嚇得她一下子失了魂兒，本能地抱頭蹲地，而那匹馬就直接從她頭上跨了過去。
淦！嚇死爹了！
郭起在一旁忍不住捧腹大笑，一邊笑還一邊說昭九沒出息。
李允駕著馬悠悠地走回來，鳳眼輕睨著地上那瘦弱的小馬倌，嘴角也微微勾起一抹戲謔的笑。
昭九頭都沒抬，順勢就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給李允請安：「參見寧王殿下。」
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敢在皇宮裡如此囂張騎馬作樂的人，也就只有寧王李允了。
李允沒有立刻說話，而是駕著馬圍著昭九幽幽地轉。
昭九有些懼怕那噠噠的馬蹄聲，昨天李允一句話沒說就駕著馬把張太醫踩了個半死的情形還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她生怕李允今天也像昨日一般。
不過李允還是寬容地免了她的禮，並平易近人地對她說：「本王今日讓你來，只是想讓你陪本王御馬射箭，你不必如此拘謹。」
昭九點點頭，更加拘謹了兩分。
李允溫和待人，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李允注意到昭九臉上多出來的兩撇東西，不著痕迹地挑了下眉，然後叫人牽來一匹馬，又對昭九道：「此馬乃是萬中挑一的良駒，你便騎上它陪本王射箭吧。」
昭九看了一眼那匹馬，而那匹馬也看向她，一人一馬對視片刻，突然那馬便朝她揚蹄嘶叫，一副兇巴巴且抗拒的模樣。
昭九心想，若是她硬要騎這匹馬，恐怕不是她騎馬，而是馬騎她了。
果然，李允是故意要戲弄她。
但是李允下了令，昭九也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去騎那匹馬。她本來就不會騎馬，一般尋常的馬兒，她要騎上去就已經很困難了，主要身高是硬傷。更何況這還是匹未被馴服的野馬。
昭九抓著韁繩撐著馬背跳了兩次沒有跳上去，那馬兒還突然揚了下蹄子，伴隨著馬嘶聲，同時又往前跑了兩步，嚇得她兩腿一軟，整個人往旁邊摔倒下去，來了個四腳朝天，要多出醜有多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