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兇手是...?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一輪明月當空,彷彿鍍著白銀,鑲嵌在黝黑的夜空之上,銀光灑下,森林樹枝的倒影瀰漫著誘人而恐怖的氣息。
「我叫你哭,我叫你哭啊!」女子撕心裂肺地吼叫。
枯樹上歇息的鳥兒受驚地飛走,樹枝的影子斑斑駁駁印在窗戶上,似猛獸猙獰的獠牙。清脆爽朗的笑聲從木屋裡傳出來,隨後聽到的是拔劍出鞘,人頭落地的聲響,天上那原本如白玉一般皎潔的月開始逐漸變的暗紅。
「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餘姚頹廢地跌坐在地,看著滾落到一旁仍舊保持微笑的臉,撐起身子走到那個人頭面前,又是狠戳了一番,直到被分解成肉塊,鮮血亂濺才終於將劍扔向一旁。
每至血夜,自己都要濫殺無辜,將這些死人活人全扔到巨大的煉製爐里,聽著他們的慘叫擊打爐子的撞擊聲。小刀劃破手腕,血珠俏皮地滾落到爐子里,嘴裡的咒語會讓他們失去心智,乖乖服從於她。
桌上有個木盒子,裡面放了百來張臉皮,最上面擱著一直畫筆,筆端處還滴落下粘稠的液體,滴滴答答。
屋子內陰冷潮濕,三四中異味混雜在一塊,隱約借著月光能看見地上牆上都是乾涸的血。只有靠門放了幾盞油燈閃著微弱的光,燭光閃爍欲滅未滅。
中間放了一口棺材,未蓋上棺蓋,近一看,有位面容慘白的女子躺在血紅的棺材里。棺材中的人容顏一如當初,雙手放在胸前,手裡緊緊握著一枚黯淡無光的令牌。
刺骨的涼意穿透餘姚的身子,她跪爬到棺材處,伸出血跡斑斑的手撫摸躺著的人。
兩行血淚從餘姚眸子流出,她喃喃自語:姐姐...你什麼時候才肯張開眼睛看我。」
「一定還有救的對不對?」
她用手擦拭臉龐,從一旁煉丹爐里拿出幾枚丹藥塞進躺在棺材的女子嘴中,一枚兩枚,數十枚,不嫌麻煩的重複這個動作。直到丹爐里已無丹藥,才轉過頭狠狠看向垂著頭手腳綁著的傀儡。
真是煉製了一堆沒有用的玩意,還浪費了自己這麼多精力。
「教主,黃姚鎮那邊已經派人來查了...您最疼愛的那隻小狗它...」門被輕聲推開,一個黑影出現在門口,懷裡抱著一隻暈厥的怪物。
四肢被分解了兩條,腹部腰椎等地方到處都是猙獰的傷口,還在源源不斷湧出黑水。
「放著吧,汶羋你這幾日帶活人回來,別再帶死的了。」餘姚轉身深吸一口,拿起桌上乾淨的帕子,擦拭沾滿血污的雙手。
傀儡師本就是邪術之一,心神耗損巨大,再將死人煉製成傀儡更是禁忌,不光需她的心頭之血,煉製還很容易失敗,遭受反噬。這幾日無休無止煉製一批又一批傀儡,一直透支身體。
就在方才煉製傀儡當中就有一個失敗,不聽從命令的傀儡必斬絞處理。
「那余兮小姐復活這件事?」
餘姚眼眸閃爍不定:「等煉製完上萬位傀儡再說吧。」
畢竟她要做的事不止這一樣,還要大規模整治軍隊訓練靈活度柔韌度,這樣才好推翻那夏國君王自立為王,為姐姐報酬。
看見放在台上血淋淋的東西,餘姚凝眸從木盒裡拿出一捆細線和銀針,將那斷了的腿,縫接在傷口處。銀針刺破肉骨,來回縫紉待縫完后托起它的身子,覺得修理好了就讓汶羋抱著下去,走之前還囑咐他若是看到穎欣要及時過來通報。
小傀儡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越大越叛逆。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將她心智取盡,前幾個月忙著下山採集草藥,不准她下山,那小傀儡就自個偷溜下山,整個人還玩起了人間蒸發。
餘姚蓋上棺材蓋子,手指在蓋上摩挲了幾下。
「那日的回魂陣明明已經奏效,你卻遲遲未醒,是不想回來了么...」她瞳孔微縮,手指猛地用力,留下幾道血印在上面,從袖口拿出銳利的匕首直戳心窩。
刀入心半寸余,不解心頭半分思。她痛苦地蹙眉嘴角溢出的,胸口流淌的鮮血流進那刻滿符文的棺蓋上,似想把心中種種不甘流進於此。
另一邊,天邊剛露出魚肚白,晨霧瀰漫籠罩在夏國邊疆小鎮。雙眼迷糊間,就聽見木門被來人一腳踹開,兩人走進來,急匆匆地將手裡本子放在桌上。
江琉月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先前查案發現的本子,裡面記錄了不少內容,你看看。」
陳文笙揉揉睡昏的腦袋,支起半個身子披上外套。旁邊凹陷地方還留著餘溫,不見其人。她走到桌前一隻手翻開深藍色本子,扶平泛黃的紙張,上面字跡潦草難認,隱約可以看出這是個隨身記事本。
江琉月幫忙點燃桌上的蠟燭,好借著燭光翻閱本子:「從朔七日開始記到念十日,前面還被撕掉了幾頁。」整本都像是被水浸過,皺皺巴巴,有些字詞還被弄花了。
「都圍繞著兩點在寫。」目光來回掃視本」子,陳文笙沉思了一會她緩緩開口道。
筱玲手裡還捧著一件紅衣湊過來看上面的字跡:「哪兩點?」
「畫皮師和傀儡師。」江琉月坐在床榻上晃悠著雙腳回答道。
七個詞不輕不重敲打在四人心上,冷風透過窗戶吹滅了蠟燭,宇文玦不知從何處又拿來一支蠟燭將它點燃,搖搖頭:「這事真棘手。」
日記本上開頭寫到他自己之前在街道口見過一個瘋婆娘,那女人叫他提醒鎮上的人快點離開,這兒馬上就會來許多吃人的怪物。但對於一個衣著怪異之人是誰都會將這名女子當成瘋子看待,自然也就沒聽勸。
接著後面幾日簡略記了城鎮上有人莫名消失,此事告到判官上面也只是說還在調查中。前面五六篇日記寫的很詳細,基本一天寫了一兩頁。
中間十幾篇字跡開始變得潦草,塗改地方很多還有幾張被撕了,分成好幾塊小紙插在當中,到後面幾篇就寫了幾句話,簡明扼要,描寫了怪物的樣貌,最後一篇就寫了一個字...跑!
「你看這段寫的:那怪物彷彿是永生的,四肢被分解,攔腰斬都殺不死,一定要粉碎頭部。」筱玲指著本中一頁念出聲。
江琉月補充了一句:「還有開篇和末尾都提到了餘姚,這個名字我不陌生,我師傅經常提起過她和她的姐姐...邪修余兮。」
整間屋子安靜得好像凝固了一樣,眾人不語,陳文笙將本子翻的直作響,宇文玦透過砂窗安靜地看向外頭闃其無人之地。
畢竟身為邪修之人是要誅之,世人皆恨他們,恨不得能將其碎屍萬段,余兮就是一個典型事例。當文臣武將知曉她是邪修時,紛紛提議要把妖女五馬分屍,死後再將其屍骨焚燒。
雖然余兮人緣很好但也逃脫不了死的命運,在眾人跪求之下那日朝廷上皇上賜了她一杯毒酒,餘姚拉住她的手,搖著頭哭著喊別喝。可余兮似是看破紅塵般,含笑飲酒:「鴆酒一杯與君醉,世人怎知是何意。」
滿口鮮血吐出,余兮唇角上揚,止不住的鮮血浸濕衣襟,猶如一朵白蓮沾染了紅色染料,那樣的刺目。
陳文笙將本子合上遞給江琉月:「你懷疑餘姚是兇手?」
「我可沒確定,只是可能性大一點。」
接過本子后,江琉月翻到最後一頁盯著「逃」字看了許久,這才將它放入懷側袋裡,「可邪術為什麼一定要誅殺,它若用到好人手裡那就是能將白骨醫活。」包括人命皆可玩弄於鼓掌之上的能耐。
但人心難測,誰又能確保邪修這一輩子手是乾淨的,潛移默化就認為他們一定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每回斬殺邪修都是大快人心的事。
宇文玦推著筱玲就要走下樓梯:「可這世上好人不多,這天都亮了,快點布陣這魔物白天也會來的別忘了。」
眼看就要出此門的筱玲恍然過來頭上還頂著一坨雞窩:「哎?我還沒梳理,頭髮亂糟糟的你別推我!」轉過身子將手裡捧著的衣服直接往他臉上砸去。
嘻嘻哈哈打鬧之間,四人整理好後下樓走出客棧,望著這天看著這地。有種久違的親切感,宇文玦張開手臂吐出一口混濁感受自然美好。
陳文笙吩咐十來多人在客棧附近挖幾個陷阱,差不多一丈有餘即可。四人沒閑著都趕著幫忙,尤其是宇文玦拿著鐵鏟幫忙挖坑,筱玲在一旁幫忙遞東西忙的不可開交。
挖成后往裡頭倒了些腐蝕性藥劑,又準備了些酒水,火柴繩條箭弩等兵器,屋檐上自然也不甘落寞,在上頭堆滿一堆鐵釘和強烈膠水。
眾人忙完大汗淋漓,擦拭臉上汗珠,抬頭一看才發現日已中天。
正欲回棧休息,就聽到一旁有人大聲喊叫:「大人!您快看那是不是飛天怪物?」那人單手拿著鏟子後退幾步大驚失色,另一隻手指著站在屋檐上站立不動的蒙面黑衣人。一旁的人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看還好這一看一個個都像快斷氣的模樣,兩腿直打顫,筱玲見狀躲到宇文玦身後探出半個腦袋。
只見房檐黑衣人手裡抱著一隻類似犬科動物,張開嘴長長的舌頭耷拉在外頭,他的身側蹲著十來只長相怪異的生物正虎視眈眈地俯視陳文笙等人。
心禿然跳慢了幾拍,對方突如其來的出現,是在眾人意料之外的。
「阿玲,你隨我來對付那個人,江琉月和玦在這守著。」陳文笙下意識摸向腰間,結果摸了個空,這才記起佩劍還壓在帛枕下。
不過無礙,只要武功強,世界萬物皆可為利刃,隨手扯斷一條柳枝環繞在臂彎,扔出幾片嫩葉射向站在高處和筱玲打鬥的人影。
屋檐上跳下七八隻怪物,有些直接跳進先前挖好的坑中,瞬時被腐蝕掉變成一攤黑水。其餘的被幾人執劍當頭一斬,屍首分離,腥臭的黑水湧出,客棧裡頭也幫忙射出帶火的箭。
江琉月斬殺了三四隻怪物后,瞧見陳文笙身上無任何防身武器,直接將手中的銀劍扔向她那。
「劍不離身,你居然還忘記帶,服了你呢陳文笙,這把長劍拿好,殺完人記得還我。」
瞧見空中銀光閃爍在陽光下越發耀眼,陳文笙柳鞭一甩,枝條纏住劍身用力一扯,一把上好的琉璃劍穩穩落入手中,上面沾了點少許黑色晶體。
「謝了。」她幾個跳躍,不費吹灰之力就加入上面激烈的打鬥中,悄無聲息來到黑衣人身後,一劍刺穿對方胸膛,扭轉一百八十度后迅速後退離開三丈遠。
黑衣人感覺有異物穿透,僵硬地轉過身子扔出數十枚飛鏢出來,陳文笙見狀忙急速後退躲閃,利器割破了衣裳。筱玲從腰后扯出一捆麻繩扔向陳文笙。
一人拿捏繩子一端,圍著黑衣人轉圈,腳尖點地飛快運轉,留下兩道殘影令人眼花繚亂。黑衣人被兩人圍在中間,不斷扔出銀鏢以及墨黑色液體球塊。
宇文玦和江琉月清理完了下面的怪物后也過來幫忙,從上往下不斷擊打他的頭部,這時圍在下面的一道白色身影被黑霧纏身,漸漸變成鮮紅,速度也慢了下來。
筱玲咬著牙,雙眼迷糊間只看見一團血霧,神志恍惚聽到有人關心的話語,她退到一旁單手撐劍,喘著粗氣大聲說道:「活捉此人,我...無礙。」
剩餘三人對視幾秒,加快速度想把這黑衣人擒拿下來,身上鋒利的武器一陣亂砍,對著那殘破不堪的身子狠戳。見對方肚子都快被捅爛,卻依舊不覺疼痛。
「這是傀儡吧?」又是一劍,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陳文笙冷冷看向這黑衣人。
若是個正常人被砍成這樣早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幾人更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捆綁住。筱玲站在邊緣吐出一口鮮血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