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慕容鋒
窗外又下起了雨。
又細又密的小雨在晚風中飄兀不定,蔥鬱翠綠的小草和搖曳晶瑩的花朵顯得越發鮮艷美麗。
一朵薔薇,紅色的薔薇,如血一般紅!它安靜地躺在一張古香古色的厚重書桌上,被一個男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是一個少年,一個俊美的絕世佳公子般的少年,只是他此時已經淚如雨下,神色悲痛。
「公子,節哀,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書桌前,一個青衣小廝忍不住出聲安慰。
「滾!給我滾!」
少年憤怒大吼,雙拳重重捶打在桌上,把那朵紅薔薇都給震起來三寸之高!
就在這朵花要跌落在地上時,被他穩穩的接住,只是他手掌被染紅了,原來這是朵染血的白薔薇!
那小廝嚇得慌忙雙膝跪地,磕頭認錯,趕緊退出了書房,並關上了大門。
「阿瑤,我一定要給你報仇!」
良久之後,慕容鋒打開房門,面無表情地對守門衛視說道:「傳我將令,十五州牧集合。」
一天後,十五個風塵僕僕的男人騎著駿馬紛紛趕來,彙集一堂。
「我欲出兵伐烈。」
聲音平靜,但語驚四座,遠道而來的十五位州牧無不感到震驚,他們相互看了看,沒有發出聲音,似乎都在看對方的反應與想法。
坐在上首位的慕容鋒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氣勢逼人,說道:「如今的大烈國朝廷腐朽不堪,上位者昏庸無能,已經是沒了尖牙的猛虎,不足為懼!而我十六州經過十餘年的修養生息,厲兵秣馬,早已成為一支支虎狼之師!我們北域除了廣袤的草原就再也沒有什麼豐富的財寶了,不過大烈富饒,遍地是金銀,連他們的皇宮都是金玉造就的!他們憑什麼能擁有這些?我們勇敢的強大的無畏的北域人們卻只能整日面對無邊無際的草原嘆息?你們甘心嗎?」
「說雖如此,可是這些年來大烈沒有過來侵犯我們,我們和平相處也挺好的啊。」
燕州牧有些不贊同,他喜歡和平安定。
「額,就算我們要出兵,但沒有個好名義,師出無名也是大大的不利啊。」另外一個州牧提出自己的見解,他這是在委婉的表達自己不願出兵伐烈。
「眾所周知,大烈帝國疆域萬里之廣!更有雄獅百萬,良將無數!十五年前,我們就被他們打敗過一次,還被迫簽訂了恥辱的『志木河條約』,現在他們的虛實我們依舊不清楚,要是他們還有強大的兵力,那我們豈不是自取滅亡?」雲州牧說道。
「哼,無膽鼠輩,羞與為伍!條約,不過是一張廢紙,它不僅帶給我們無盡的欺辱還限制了我們這麼多年的自由了!我們青州願為先鋒,誓死追隨少將軍發兵南征——伐烈!」
青州牧氣憤不已,怒而拍案,虎視狼顧,兇相具露。
「就是,我們已經隱忍了十五年,是時候向卑鄙的南人討要一些東西了,我幽州願聽從少將軍的調遣。」
隨後,其餘大部分州牧紛紛表態,表示願意追隨少將軍,發兵攻打大烈帝國。
「安靜,現在我們來統一一下意見,誰贊成誰反對?」慕容鋒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裝束,看向眾人,微笑著。
「我反對!」燕州牧同樣起身,堅定回應。
「啪……嘭!」
只見人高馬大的燕州牧倒飛而去,重重摔在牆上,口吐白沫,痛苦不已。
「拖下去,喂狗!」
收回有些痛的手掌,慕容鋒看也沒有看倒在地上的燕州牧一眼,語氣溫和問道,「你們誰還反對?」
一時間,十四位諸侯都驚呆了,他們沒有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將軍有這樣強的實力,更沒有想到平日里溫和有禮像個文弱書生一眼的少年有這樣狠辣的心腸和手段,不由得對他重新審視了起來,哪個還敢有半點不一樣的意見?
「雲州牧,你有什麼意見嗎?」輕輕揉捏著手腕,慕容鋒戲謔地看著對方。
「我將竭雲州之兵,全心全力追隨少將軍左右!」雲州牧恭恭敬敬起身行禮,語氣謙卑,神色溫順得像條狗。
「既然大家都沒有問題了,那就這樣決定了,這兩天你們回去整理一番,三天後,辰時,於我龍洲集結,爾等隨我一道發兵伐烈!我們將以解救大烈鄰邦萬千黎民,為大烈重整朝綱為名義,進攻大烈!」
慕容鋒語氣森森,拔出腰間佩劍,直指南天。
「好,此番出兵我們既然有大義加身,這當真是天助我也,我們北域十六州必勝!」有人帶頭大喊。
三天後,八萬餘北域將士在龍洲大地集結,慕容鋒身披銀甲,騎在他的烏雲蓋雪寶馬上,一馬當先向南賓士而去,在心中,他默念,「阿瑤,你看到了嗎?我來給你報仇了,我要那些惡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
「報,將軍,在百餘裡外發現北域將士,他們自稱十萬雄兵,浩浩蕩蕩,他們在向我北境快速行進。」
中軍大帳中,探子火急火燎的彙報著前線最新動靜。
「再探。」流川楓面無表情。
「是!」
「報,將軍,敵軍已經行進到了我邊關五十里處,還在迅速推進,帶頭的是一個白炮小將,旌旗上寫著『慕容』兩字。」
「再探。」
「是!」
「報,敵軍在城外十八里處紮寨安營,設置陷阱埋伏,埋灶做飯。」
「哦,給我去盯緊了,敵軍有一絲一號的動靜都要立即給我彙報。」
「是。」
是時,日落西山,天色漸暗,流川楓把他的幾個心腹將領都叫來,要分析接下來的戰局和設定作戰計劃等等重要的事項。
一張長桌,一張山川地圖,幾盞燈火,五個人。
「說說你們有什麼看法。」流川楓看著幾人,問道。
甘霖一身戎裝,英姿勃發,抬起頭,說道:「慕容家族是龍洲的主人,也是上一位統一十六州的雄主,這個白袍少將軍名喚慕容鋒,是慕容家族中最特殊的人才,他平日里文質彬彬,待人有禮,精通書法、音律,對我大烈國的文化也頗為了解,在北域是個頗有名氣的少年。」
「哼,一個文弱書生焉能統兵打仗?!看來北域沒落了。」
另一個千夫長韓盡不屑,他也是個白衣儒將打扮的少年,英武不凡。
「韓都尉,你這可說錯了,據我所知,他可不是表面上那樣,他和你頗有些相似,同樣劍法高超,不同的是,他還很狠毒,詭計多端,這點你可比不了他。」甘霖反駁道。
「哦?你為何這樣了解他?」韓盡問道。
「因為……」甘霖欲言又止,看得出她很矛盾。
「要是不方便就不必說了。」
流川楓看出了對方的為難,出言道。
「謝謝大人,我雖然了解他,但是我絕對是站在我們流川家族這邊的,因為我答應了別人,不能說出這段往事……」甘霖很抱歉的解釋道。
「不用解釋,我相信你,好了,接著討論軍務方面的事情。」流川楓打斷了對方。
「是啊,仔細想想確實不簡單,北域十六州,哪個是善茬?而今都對這個少年將軍馬首是瞻,想必他一定有過人之處,不可小覷。」
千夫長嚴苦冷靜的分析道,他是個頭型方正,看上去是個很規矩刻板的老實人。
「他們打著解救我大烈百姓、整飭我大烈朝綱的名義,這個倒真是被他們抓住了我們的要害,因為這都是事實,我們的帝國當今確實是民不聊生,朝廷昏暗,這個要是我們的百姓在關鍵時刻倒戈,我們可大事不妙啊。」韓盡不再說那個少將軍,轉過話題,說出了自己擔憂的問題。
「哼!這是什麼鬼話!也就騙騙小孩可以,我們大烈的百姓何時輪得到他們來解救了?我們的朝綱又哪裡需要他們來整飭了?」流川楓憤怒的拍桌子,隨後又緩緩說道,「不過你們說得有理,百姓貧苦,甚至時有易子而食之事,說不定他們就會突然幫北域蠻子給我們捅婁子,不得不防。」
沉吟了一小會,他接著說道:「不過那也不是我們能徹底解決的,吩咐城內的侍衛看管好百姓,在這段時期全城戒嚴,不允許任何閑雜人等在我邊境閑逛。」
「也只好如此了,我們與北域的兵力對比是一比三,他們在馬背上的戰鬥力確實強悍,我看我們不宜與之正面硬拼,而要多設置木樁陷阱,備好暗線和弓箭,以逸待勞,堅守不出。」嚴苦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怕什麼?當年,我們帝國的勇士就曾經打敗過這些凶蠻的北域人,如今我們也一定能戰而勝之!哪怕我們的兵力少於對手,但戰爭的勝負,兵力可不是唯一的條件,在我看來,戰意,士氣,勇氣這些才是關鍵!我願為先鋒,殺他個七進七出!」韓盡一臉驕傲,目光中的戰鬥之火高高漲起。
「別忘了,現在他們可是在紮寨休息,還恰好是在橫斷山脈之陰,那是個易守難攻的險地,夜黑風高,說不准他們今夜就會突然對我們發動突襲,我看我們先不要談論什麼出去與之交戰的話題,先想想怎麼把我們這邊關城池守住才是緊要。」甘霖憂慮的說道。
「你們說得都有道理,兵法云:兵者,詭道也。實實虛虛,奇正相應,令敵人捉摸不定,我方可處於不敗之地!所以,你們各領一軍,一者為正,一者為奇,相互策應,今夜丑時,搶先對橫斷山腳的敵人發動突襲!軍師,你和胡來都尉就留下來守城,這裡才是我們的根基,一旦丟失,我們就是在前方打贏了也是輸了!」
韓盡當然是一臉興奮,其他人則一臉驚愕疑問,這是什麼打法?以弱擊強,還主動離開堅固的城池去到別人的大本營中打?雖然有突襲成功的幾率,但風險太大了,要知道,北域軍中也不乏探子眼梢,怎麼會看不見這數萬之眾的大軍來襲,一旦人家警戒上了,那過去的將士們就成為了別人的獵物了,單兵作戰和山林野戰都是人家的強項!己方的將士們差不多有一小半是臨時招募來的,毫無軍事素養,這拿什麼去和別人打?甘霖當然將這些想法提了出來。
「軍師不必多言,我意已決,今夜丑時一刻,發動襲擊!」
流川楓冷峻的說道,語氣堅定,眾人都知道他的性格,一旦真正做了決定,那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了,於是他們也只好認命。
「韓都尉!」
「到!」
「你挑選軍中八千勇猛善戰的士兵從正面進攻,聲勢要大,一定要敵人率先知道。」
面對這個毫無道理的命令,韓盡反而激動無比,興奮得很。
「是!」
「嚴都尉!」
「到!」
「你去挑選一萬將士,擅長弓箭和善用火者和奔跑速度快的優先,待韓都尉引開敵軍的注意時迅速繞到敵軍後面,直補他們的糧草輜重營,斷他們後路。」
「是!」
「你們大可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去送死,你們只管大膽殺敵,一切盡在我的掌控之中,現在你們回去準備吧,記住嚴格看管好士兵,不容許任何人提前出城,違令者,斬!」
「是!」
丑時已到,月微明,風正盛,烏啼葉落,邊關城樓上燈火通明,旌旗飄揚,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