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雨
細雨濛濛的周日。
一絲寒意，瀰漫於雨霧中的古城，少了幾分喧囂，多了一分寧靜。
落在屋頂的細雨凝成一條條細細流水，沿著屋脊的滴水瓦滴向廊地，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秦凡懶懶地躺在床上,靜靜地聆聽院落里父母的低語聲,和隔壁妹妹朗讀課文聲。起爐的煙霧順著門縫滲入屋裡，懶覺是睡不成了。
開了房門，一陣涼意撲面而來，見秦爸蹲在煤爐前，用蒲扇扇著爐的進風口，爐內用木柴引火冒出青白的煙霧，煙霧不屈地迎著毛毛細雨在空中散去。
秦媽已從大院門口買了早點回來。繼著上次，秦凡又給了她兩百元錢，雖然心疼兒子，但在自己和老秦的工資還沒發下來時，生活的負擔已不是問題了。看著兒子睡眼朦朧，問道：「不多睡會？」
秦凡笑著說：「睡不著了。」秦媽以為是秦爸起爐時弄得聲音大些，吵醒了他，扭頭小聲罵著秦爸：「你這死鬼，弄這麼大聲音吵醒兒子了。」
秦爸拿著蒲扇又扇了兩下，淡然地對著兒子說：「該起了。」
秦凡怕他們頂杠起來，忙說：「爸，說得對。來，我幫你起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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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好和丁芸去車間看看，吃了早點，和爸媽說了一聲就出了門。
外面的毛毛雨仍舊隨風飄著，打著的傘起不了什麼大的用處，不一會，秦凡就感到自己的臉濕潤起來。來到離校門不遠的路口，丁芸還沒有出來，略等了一會兒，站在路口,看著被細雨籠罩的城市,思緒萬分。
「想什麼呢？」後背被輕輕拍了一下，回過身，見是丁芸。她今天穿得似是一位大學的學生，深紅黑細格子棉襯衣，緊身的黑色牛仔褲，一雙黑色中邦皮鞋，黑亮的頭髮只是簡單地捋在腦後，梳成現下女生標配的馬尾辮，因怕雨濕，又外罩了一件細羊皮短袖長襟馬甲。見秦凡盯著她看，略有得意地轉了一圈問：「怎麼樣，好看嗎？」
「好看，真好看，穿得快成我妹了。」秦凡恭維著說。
「就知道你瞎說。」丁芸嘴裡這樣說著，心裡卻是非常高興。討喜的話，秦凡還是能說上許多。路口處不便於說話，丁芸便挽著秦凡往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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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織廠的老車間。
當丁芸隨著秦凡從紡織廠後門進來，穿過一條已被兩旁樹木遮掩的水泥路，還未近車間，就聽見車間里傳出女工們嘰嘰喳喳的聲音。打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片正紅，紅彤彤令人炫目，女工們見有人進來，嘰喳聲小了很多，待看清是秦凡，只剩下滾筒印字的唰唰聲。丁芸看到這情景，小聲地對秦凡說：「她們怕你呢。」秦凡示意不要多說話，領著她看了看已做好懸挂起來的成品，這時各組的組長也迎了上來，大家都緊張地看著秦凡的臉色。
「很好，不錯。」隨著秦凡吐出這句話，組長們緊張的臉顯出喜色，不一會，女工的嘰喳聲又起。秦凡讓一個叫張玲玲的組長，到隔壁通知常俊帶著記錄本過來。不一會，常俊和張玲玲一同見秦凡。
「你把記錄的數量和各組長對一下，沒錯的就讓她們簽個字。」常俊答應著和各組長核對去了。秦凡又對丁芸說：「你把從銀行換的錢準備一下，發給她們。」
丁芸嗔怪道：「噢，你讓我來，就是把我當會計使？」
秦凡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你是我的管家婆啊。」還沒等她回話。常俊過來說：「凡哥，都簽過字了。」
「喊她們過來，領錢。」片刻，女工們嘰喳的聲音更大了，望著常俊面紅而赤的臉，丁芸和秦凡也不禁笑了起來，沒有那個男孩能頂得住一群女孩的鼓噪。
領到錢的女工都是一臉喜色，雖說手裡只有十來塊錢，但這只是三天時間，想想在廠上班，一個月也不過六、七十，就是這點錢也不知拖到那天才發。
看著一臉喜色的女工，秦凡不禁暗嘆，皋安紡織廠實際上已接近破產的邊緣，到那時，大量的女工下崗，然後......秦凡不願再想下去。
收拾好心情，又和丁芸看了一下她們的製作流程。丁芸好奇地看著這些女工手腳麻利得滾刷著條幅，一排七名、或八名女工動作一致，戴著護袖和手套，一手持框，一手拿滾筒，一壓一滾，一條條幅就印製好了，邊上立刻有兩人取走懸挂起來，另有兩人放好已裁好的布放在她們面前，接著她們又重複上一動作，簡單快捷。回頭問：「凡子，這是你想出的？」
秦凡笑著點點頭說：「姐，再帶你去看看他們畫畫。」說著拉起丁芸的手，從車間的邊門出去，來到靠里的第一間平房內，只見老崔他們也是做成一排，立式展板也是隔一段時間由上一位傳給下一位。
「這就是你的大學同學，在深城做那事的模式。」秦凡介紹說。丁芸一聽感興趣地看著，只見老崔畫好輪廓，給衣飾配上色，接著把展板傳給蔣非，蔣非接著畫五官，畫完又傳給董翔，董翔接過後開始畫手和手裡酒瓶，完稿后又傳給後來的史萍，史萍負責美術字。所有的人都採用薄畫法。
丁芸看明白了，這就保證畫出的東西基本一樣。
「怎麼樣？老崔。你們進度挺快的。」秦凡看到已完成的展板約有三十多，問老崔。
老崔一臉苦相，也不看秦凡：「凡子，上了你的當了，這他瑪的太無聊，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老屌會幹這事！」
秦凡背後的丁芸小聲笑了起來，老崔聽到有女人的笑聲，忙回過頭：「哎呀，是丁老師，你看我這張臭嘴。」又責怪秦凡：「凡子，你也是，丁老師來了，你也不說一聲。」
丁芸掩口笑說：「小崔，沒事，沒事。我就是好奇，過來看看。」
「唉，丁老師，這真沒什麼看的，這那是畫畫，這是給凡子當印鈔票的機器。」老崔發牢騷地說。丁芸笑著又安慰了他幾句。秦凡同其他人也寒暄了幾句。
出來時，正好碰到常俊從車間出來，秦凡忙拉住他，又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之內的話。丁芸沒看到她介紹的三個人，就問秦凡：「哎，凡子，我介紹的那三人呢？」秦凡想了想說：「他們應該在下面縣城畫牆體廣告吧。」說完又轉頭對常俊說：「你再堅持一周，下周日我來替你，給你放一天假。」
常俊忙說：「凡哥，你不用管我，我會給你辦好事情的。」
丁芸在後開玩笑地說：「凡子，你給他放假，他也捨不得走，這裡有這麼多女孩，他捨得走才怪呢。」
常俊聽了，臉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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