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萬丈深淵
六人極速墜落萬丈深淵。
凜冽的狂風呼嘯著，猙獰地笑著。如同鋒利的刀刃生生刮著骨骼和血肉，好像要從他們的身上剜下血淋淋的肉來。
六人因不堪痛苦，面孔急劇扭曲，全身血液向腦袋奔涌，腦海猝然充血嗡嗡作響。猩紅的瞳孔里血絲攀爬，渾身的毛孔都在暴漲，耳鼓膜被風撕扯快要破裂。
他們想凝結源氣來抵抗，卻發現氣府被鎖了。出於本性，他們一邊墜落一邊拚命掙扎，驚恐得雙手胡亂的揮動，手掌瘋狂向上抓著，像是要抓住什麼似的，卻什麼也抓不到......
「啊！！！」
「啊！！！」
那種極端的恐懼讓他們無法控制地失聲狂叫出來。不甘、絕望和恐懼侵蝕著他們的心靈。
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眼看就要摔得粉身碎骨時，倏然，感到有一股磅礴的力量托著他們。
下一秒。
他們回到了懸崖之上。
六人嚇得魂飛魄散，全身發軟，七扭八歪地癱坐在地上。腦海里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反應，似乎連呼吸都忘了。
半晌后，才驚覺，原來他們......還活著。
萬福寶杏眼赤紅，砰的一聲，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四肢無力癱睡在地上。
千代依娜和賀蘭無憂的眼角溢出一顆顆如珍珠的淚水，不受控制地順著她們死白的臉頰滑落下來，滴滴沒入泥土。
易水寒和慕容天澤瞳孔緊縮，駭然失色，寒毛卓豎，蒼白的唇瓣微微顫抖著。
龍七臉色陡然變得慘白，像死人一般白，瞳眸猩紅，血絲爆虐涌動。
她覺得好冷，連脊椎骨都在冒著寒氣，冷得她全身麻木。全身筋骨都在抽搐，毛骨悚然，精神被寸寸撕裂，渾身驚悚得哆哆嗦嗦了起來。
在墜落的那一刻，她腦海里全是上一世自己在空中爆炸，血霧漫天的畫面。
她，恐懼，恐高！
「現在可知道飛的感覺了？」軒轅墨寒那冷漠的聲音響起。
沒有人回應，他們太惶恐了，心中顫慄，根本忘了反應，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滋味。
軒轅墨寒如鷹隼般犀利的眼神掃視六人，食指輕彈，道道銀光剎時射入六人的眉宇間：「這是御空飛行的口訣，半刻鐘，記熟。」
「嘔......」
龍七覺得天旋地轉，胸口悶地她透不過氣來，一股灼燒感湧上喉嚨，噁心得她直嘔吐了起來。
這時，眾人才發現龍七的異狀，即便萬福寶他們驚恐，可也沒有龍七如此慘烈。
「小......七，你......怎麼了？」萬福寶吃力地撐起身體，關切地問道，聲音驚悸的發顫著。
軒轅墨寒看了過去，眸色忽閃，心疼得如同刀絞，滴血。
心，好痛。
可，為了她好。他，必須狠心！
她必須要儘快提升實力，否則下一層封印破開之時，就是她喪命之時。
雛鷹學飛，老鷹即使心中泣血，也要在懸崖峭壁上狠命的一推。
她必須經過血淋淋的訓練，必須在困難中磨礪，將來才能更堅韌的活下去。
想要翱翔藍天，註定要飽受雨雪風霜；想要飛躍大海，註定要乘風破浪。
「本尊不教廢物。飛行，只給你們一天的時間，不能學會者，就不必參與後面的訓練了。」軒轅墨寒負手而立，冷漠苛刻地說道。
聞言，龍七渾身一顫，緊咬著唇瓣，五指緩緩地收攏，深深地陷入土裡......
半刻鐘后。
「時間到。」軒轅墨寒冷聲。
六人齊刷刷地打了個冷顫，毛骨發寒。
頃刻。
「啊！！！」
「啊！！！」
「啊！！！」
剎時，六道優美的弧線墜落懸崖。
這次因為已有了心理準備，萬福寶五人狀態好一些。
龍七的血液如同凝結不流了一般，腦海里如同轟雷炸開，瞳孔中出現一幕幕的畫面：那是鋪天蓋地的血霧，她的身體轟然爆炸開，支離破碎，斷肢橫飛，腦漿爆裂迸濺。
震耳欲聾的轟炸聲彷彿依舊縈繞在耳邊。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凝結成水晶，飄落在空中，消弭在勁風裡......
「凝神，口訣修鍊。」軒轅墨寒的冷清聲音闖進六人的耳中。
萬福寶五人霎時渾身一激靈，闔上眼睛，任由狂風凌遲，凝神默念口訣：「浩瀚天際，翱翔之翼......」
可，五人身體內依舊沒有反應，直直下墜，死亡的崖底近在咫尺。
須臾，又再一次，被磅礴的力量托著他們回到了懸崖邊，又再一次見到那位惡魔尊者。
萬福寶五人這次有了心理準備，除了面色蒼白些，其他還好。
可。
龍七徹底崩潰了，雙眸布滿血絲，鬢髮凌亂，神情極度驚恐。她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臉色像白紙一樣煞白，密密麻麻的汗珠濕透了額頭，滿眸都是驚懼和慌張，渾身痙攣，排山倒海的一直嘔吐。
那兩汪清泉再也無法忍住，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軒轅墨寒看到龍七這個樣子，他負在後背的大掌猛然緊攥起拳頭，青筋暴結。指甲深深地掐進皮肉，掌心溢出了鮮血，卻感覺不到疼痛。
他深邃的藍眸一閉，又猛的睜開，此時，瞳眸中皆是冷冽的寒芒。
他冷酷無情地說：「龍七，一邊待著去！你太弱了，本尊不教廢物，別耽誤其他學子。」
眾學子不禁愕然，十分震驚，心中皆是沉甸甸的凝重。
剎那間，龍七心神震動，哆嗦的身軀頓時一僵。心如同墜入千年冰窖，透徹心扉的冷，刺骨的寒冷吞噬著她的心魂和軀殼。
手，緊緊地捂住胸口......
心，好痛，好冷......
眼，好澀，好模糊......
這一刻，她什麼也沒說，低垂著螓首，輕顫著長睫，那斂下的眸中浮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她緊咬著貝齒，從地上費力地支撐起自己的身體，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肩頭微顫，踉踉蹌蹌，邁著蹣跚的步履，一步一步吃力地朝前走，走到旁側的草叢邊上，頹然地倒坐了下來......
軒轅墨寒覺得龍七每走一步，就如同狠狠地踏在自己的心坎上，心就緊抽一下，痛得他幾乎昏厥。
萬福寶憤憤的跳了起來，正欲說些什麼，就被易水寒眼明手快地拉住了，他搖搖頭，口型示意：「不可。」
萬福寶頓住，猶豫了片刻，終是幽幽的嘆了聲，慢慢地坐了回來。
千代依娜蔑視地斜睨了龍七一眼，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廢物，還以為你有資格做我千代依娜的對手呢，原來如此不堪。
不容多想，五人立刻打坐調息，因為他們知道下一刻墜崖的時間很快就會來臨。
......
一次又一次，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三個時辰.....直至夕陽升起，餘暉染紅了大地。
萬福寶、易水寒五人都學會了飛行。只是，沒想到最先學會的是居然是萬福寶這個憨憨。
見五人皆學會，軒轅墨寒頷首點頭：「尚可，回吧。」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千代依娜三人騰空而立，神色得意。萬福寶和易水寒跑向龍七，準備攙扶她一同回去。
「慢著！」
一道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
眾人的目光頓時射向龍七。
龍七緩緩地站起身來，目光堅定地注視著，軒轅墨寒那寬廣的背影：「我要學習飛行。」
軒轅墨寒沒有回頭，冷冷地說：「時間已經過了，我不教廢物。」
龍七再次鏗鏘有力的重複，一字一字的說：「我、要、學、習、飛、行！」
軒轅墨寒冷哼一聲，依舊背對著龍七，那背影挺拔、冷酷、無情。
龍七深吸一口氣：「墨尊者說的是一天，現在離子時還有三個時辰，依舊在你規定一天的範圍內。」
聞言，軒轅墨寒身體一怔，緩緩地轉過身，望向龍七。
兩目對視，半晌無言。
輕風凄凄地吹過，咽嗚的抽泣著。
他看到她那一雙深幽的鳳眸，盛滿了浩瀚星辰，又帶著倔強和堅定，是那般的風情萬種。
軒轅墨寒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的偽裝，他的冷酷在瞬間被撕破，盡數湮滅。
薄唇輕啟：「好。」
「你們先回去。」軒轅墨寒吩咐。
萬福寶想留下來陪伴龍七：「墨尊者，我想留下來陪龍七。」
軒轅墨寒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一拂袖，一道勁風席捲起萬福寶和易水寒，以風馳電擎的速度送走了他們。
「啊——」
空中回蕩著萬福寶凄厲的喊叫聲......
千代依娜三人見此，神色駭然，不敢多停留，嗖嗖嗖的御空飛走了。
「如果你在子時前依舊無法掌握飛行，那麼從明天開始，你就不必再跟著我修鍊了。」軒轅墨寒收斂起軟化的心，冷冷地說。
「我行！我一定行！」龍七被激怒了，她不想讓眼前這個臭男人小覷了，心中湧起一股勢在必得的勇氣。
她挺起胸脯，闊步走向懸崖邊，深吸一口氣，低頭俯視著腳下的萬丈深淵。
那深淵深不見底，那崖壁冷如刀割，閃爍著死亡的光芒......
緊張使得她掌心內開始滲出冷汗，她再深深地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蓄力待發，向前邁出一步。
一股陰森的寒風從下往上襲了過來，那恐怖的深淵宛如地獄的大門。她又不由自主的將伸出的玉足顫巍巍地縮了回去。
軒轅墨寒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這個自己深愛的女子。
片刻，龍七抬頭望向那廣袤的藍天，蔚藍觸手可及，令人嚮往。她又想起軒轅墨寒那冷酷的神情，不，我不能讓他小看了，我一定要飛，飛向巔峰。
風依舊咆哮著，絲毫不減它那排山倒海的氣勢，
龍七再度向前邁出了一步，目光中閃爍著堅定和決然，宛若飛蛾撲火般，奮不顧生。
這一刻，她絲毫不畏懼腳下的萬丈深淵。
跳！
爆炸血霧瀰漫的畫面再次湧現。這一次，龍七緊咬下唇，溢出血絲，那早已夾在指縫中的三丈長針，猛然刺向自己的大腿。
刺肉的痛楚讓她倏然清醒了過來，霎時，畫面破裂消弭。
她毫不在意那痛楚，旋即，她嘗試著闔眼凝神，默念口訣：「浩瀚天際，翱翔之翼......」
不行......
不行......
氣府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