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結髮為夫妻·風波

4.結髮為夫妻·風波

因葉新此次病危,朝中要求立儲的聲音越來越大,可立誰,朝中官員大約分為兩大陣營,晉王葉華與齊王葉成,有幾個品階不算高的官員誇了葉禛一番。葉新有意問祝敏,祝敏卻說了一句,「儲君之立關乎國家社稷,儲君若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方為國家之幸事。諸位王子皆是天子之驕子,陛下比老臣了解,老臣不敢妄議。」

祝敏這話看似語焉不詳,可是都聽出了,相國似乎更傾向於剛立下戰功的秦王。

葉新當然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卻沒被打動,正欲說再議退朝時,黎敬深說有事起奏。「陛下,梁國君主已到驛館,請求陛下擇日接見。」

「梁公何時到的?怎麼也不派人稟報?」葉新皺眉不悅道,「快擺駕,朕要為梁公接風!」

衛梁兩國自古關係甚厚,梁君所來為的就是過幾日葉新的六十生辰。葉新親自出宮為梁君接風洗塵,雖是禮數,卻也是對梁君的敬重。

轉眼便到了四月初六這一日,宮中設宴,恭祝皇帝生辰。梁君季桓與葉新把酒言歡,朝臣舉杯祝賀。值得一提的是,季桓把自己的小女兒休若公主也帶來了。

公主看起來也就破.瓜之年,眉宇間的稚氣未脫,卻也是生得花容月貌,一身白色衣裙頗有仙氣。在座的男人都多看了兩眼,這其中也包括葉禛。

黎末辛自是不高興,但也忍著沒發作出來,將滿桌的珍饈都各夾了一份放進葉禛的碗中。葉禛轉眼看她時,發現自己碗中的食物堆得像小山一樣,他哭笑不得地看著妻子,「我可吃不了這麼多。」

她抬眼看著他,皮笑肉不笑道:「吃不了兜著走!」

葉禛疑惑皺眉,這人是作什麼怪呢,出門時還好好的。就在這時聽見父皇大笑起來,「承蒙侄女不棄,看上誰了給朕說,朕給你做主了。」

黎末辛亦是皺眉,看了眼對面的休若公主,頓時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下意識地去拉葉禛。

只見那休若起身謝恩,「小女在梁國時就聽聞秦王殿下文武雙全,才智過人,小女傾心多時,不惜盼頭露面隨父皇出訪上國,懇求叔叔成全。」

黎末辛心頭陡震,臉色瞬間煞白,就連身子都開始微微發抖。而葉禛,也不比她好多少,勉強維持著臉上的表情不變,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不放。

這下,就連葉新也為難起來,滿座的青年才俊,怎麼就偏偏看上葉禛了?可話都說出去了,只得將難題拋給葉禛,「禛兒,你意下如何?」

霎時間,四周安靜了下來。葉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看了眼妻子,發現她沒在看自己,盯著他碗中的那些食物發獃。他想了想才說:「承蒙公主厚愛,小王已成家,不能委屈了公主。」

「我不在乎。」休若無所謂道。她的語氣坦然,卻扎得黎末辛喘不過氣來。第一次恨自己出身寒門。

這下誰也說不出話來了,周遭一片死寂。葉禛緊緊握著妻子的手,捏得她生疼,面上卻也沒什麼表情。她抬眼看著他,發現了他眼中的猶豫與糾結,頓時心如刀絞,身體如被利爪撕扯著,疼得她直發抖,忽地喉頭一甜,猩紅的液體傾口而出,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辛兒——叫太醫,快叫太醫——」葉禛抱著妻子嘶吼著。

整個大殿頓時亂作一團!

……

黎末辛醒來時,已是第二日午後,睜眼就見葉禛趴在床邊睡著了。她別過臉去不看他,眼淚頓時洶湧而出,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自己不過是個五品官員的女兒,能幫助他什麼?當初誓死效忠的話,現在聽來竟是如此諷刺與無力。

葉禛聽見她低聲抽泣的聲音猛然驚醒,她背對著他,咬著手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辛兒……」他低聲喚她,起身去看她,發現她哭得像個淚人,心中亦是疼痛難當。

「不哭了,辛兒,乖。」他柔聲哄著,抱著她給她順氣。

她仍舊不敢看他,狠狠壓制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若是要娶她,先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出了月子再定婚期……這孩子,你若是不想要,就讓他跟著我……我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話還沒說完,她卻再次崩潰,將臉埋在枕頭裡痛哭。

「說什麼傻話呢?她要嫁,我就非要娶嗎?」他輕輕將她扳正看著自己,「不哭了大寶貝兒,哭多了對小寶貝不好。」

她仍舊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咬著唇讓自己平復下來。「可是陛下那邊……」

「她自己都不在乎做妾,我還要三媒六聘的娶?你見哪家收房還大擺宴席的?」葉禛給她擦眼淚,不以為意地說。

「她是公主……」

「她自己要作踐自己就怪不得別人。想逼我休妻?那她也太小看我葉禛了。」他不由冷笑起來。

「現在你在朝中稍有聲望,與梁國結親是錦上添花之事,陛下又與梁君相交甚厚,若你能成為駙馬,何愁陛下不重視?」她滿臉擔憂,「你不必管我……」

「別說傻話!」他難得對她嚴肅,「若用女人奪天下,日後豈不是被天下人恥笑?更何況休妻?她願為妾就為妾,我又沒逼她,而且遠水止不了近渴,父皇不重視,就讓他不得不重視!」

「萬萬不可胡來!」她擔心地抓著他的手,恐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比起什麼天下,她只要他平安。

葉禛溫和地笑了起來,拍拍她的手讓她別擔心,「岳父大人說,萬事有他和祝相國。」

葉新聽說兒媳無恙之後才稍稍放下心來,可頭疼的事是那休若公主執意要嫁給葉禛,他知道讓葉禛休妻,那肯定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答應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從兒媳身上下手,讓她自己在葉禛那兒求封休書,只要她能讓開正妻那個位置,其他的都好處理。但誰去當這個說客,便成了難題。葉新思來想去,將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了葉禛生母辰妃手上。

辰妃看著眼前這個絕情的男人,勉強能稱之為丈夫的男人,覺得有些好笑,她竟能與他同床而卧,還生了孩子。

「臣妾現在去,只會說讓她安心養胎的話。」辰妃毫無避諱地說,「禛兒性子軟弱,從小到大都是不敢爭不敢搶。就連當初漢王給他說親的時候,他縱然一萬個不願意,最後都說聽從父皇安排。萬幸妻子是他自己喜歡的,可現在陛下要趕走他愛的人,那人還懷著他的骨肉。這件事,臣妾做不到,陛下另請高明吧。」說罷,行禮告退,也不顧葉新什麼表情。

葉新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猛然間才發現,那被他忽視的第九子,已要為人父了。

梁君要啟程回國,可公主的親事還未定下來,葉禛執意不娶,休若執意要嫁,兩位父親也是左右為難。最後是梁君耗不起,說,妾就妾吧,不過要葉禛三媒六聘八抬大轎的娶。

葉禛卻說,內子上次因急火攻心動了胎氣,大夫說需靜養待產,不宜吵鬧。還請梁君陛下延遲婚期,免傷內子與公主之心。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是葉禛最大的讓步了。

葉新從未覺得這個兒子會有什麼大作為,但近一年來,做出的事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近來他推出的土地新政在全國上下皆受稱讚,朝野上下,聲望也日大起來。處理事來,沉穩而果斷,哪裡會是像辰妃說的那般柔弱?若說葉禛真的軟弱,身後沒人支持勢單力薄,他是萬分不信。可是那人又是誰,他卻看不出來,左右不過同他岳父關係近些,可黎家會有多大本事?難道是真的人心所向?

這時葉禛同祝敏說了幾句話,他這才想起年初在立儲的朝議中,他不痛不癢地說了句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這樣一想,心中頓時瞭然,那樣一來,就不僅是黎敬深和祝敏了,而是整個依附於祝敏的清平官員就都被葉禛收入囊中了。

葉禛不是軟弱,而是城府太深,深到別人都認為他資質平平,軟弱無能。辰妃那些話,分明就是說來迷惑他的。

接下來的日子裡,葉禛天天在家陪妻子安心待產,朝中之事,全都由岳父和祝敏周旋。立儲的聲音越大,立秦王的聲音也逐漸多了起來。而葉新都是一拖再拖,這事,誰也不著急,葉禛耗得起,而葉新備受朝臣叨擾就不一定耗得起了。

天氣開始轉涼的時候,秦王妃為秦王誕下一兒一女,給了秦王龍鳳呈祥。葉禛樂得本性暴露,又是四處報喜,又是四處發紅雞蛋,比新婚時還要高興。

「辛兒,我該怎麼謝你?」夜間,他擁著妻子,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黎末辛在他胸前蹭了蹭,「有你就好了。」

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我愛你。」

她閉上眼,笑了笑說:「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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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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