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明無！」

清水明無在老師的催促下放下書包坐下，茫然得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他要對卡卡西說什麼？他該對卡卡西說什麼嗎？

清水明無不知道。

「嗚……」

「喂，明無，你怎麼了嗎？」一直留意著這邊的老師走了過來，彎下身，拍了拍清水明無的肩膀，「是哪裡難受嗎？身體不舒服嗎？」

清水明無沒有回答，他自己趴在桌子上，咬著胳膊哭得很厲害。

討厭，我最討厭忍者了！

*

清水明無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只是覺得很悲傷，很難過，很痛苦。

非常的痛苦。

但沒有任何用處。

旗木白牙死了。

旗木卡卡西畢業了。

到了最後，清水明無也沒能和他再說上話。

說什麼呢？他不知道。

於是，便只有沉默了。

清水明無看著他越來越沉默，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少，也猜測過他面罩下的表情會變成什麼樣。

但他一直沒有靠近。

不知道該任何是好，只能沉默，只能停下。

任何看著旗木卡卡西越走越遠。只能注視他的背影。

清水明無一開始就知道。

旗木卡卡西，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從一開始，他就只能注視著他的背影，並且只能看著他越走越遠。沒辦法的。

只是，清水明無沒有想到，最後會是以這樣的心情看著他。

旗木卡卡西提前畢業，雖然大家依舊生活在木葉這個村子，但卻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旗木白牙死後，清水明無能感覺得到，旗木卡卡西變了很多。

清水明無從各式各樣的八卦中偶爾能聽到旗木卡卡西的消息。

實力出眾，但脾氣怪異，幾乎沒有團隊精神可言，在其他忍者中算不上一個受歡迎的傢伙。

雖然是一個很「合規」的忍者，但並不受歡迎。

「每天只會說『規則』『規則』什麼的，好煩人啊！完全沒辦法和他溝通！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前輩！啊！！這種乳臭未乾的小鬼真是太討厭了！」

「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吧！讓他見識一下屬於前輩的威嚴！」

「可惡啊！雖然是個小鬼，但真說起實力，又比我們強！好不甘心！」

「……」

清水明無蹲在漫畫書架前，他本是習慣性地來書店買漫畫書，結果聽到了和旗木卡卡西的有關的情報，哦，八卦。

卡卡西他……在想什麼呢？

清水明無不清楚旗木卡卡西是怎麼想的，但他能感覺到旗木卡卡西身上矛盾的情緒。

木葉白牙的死，有蹊蹺。

表面上，木葉白牙的死只是一次「正常」的殉職，但清水明無卻仗著人小大人們對他不設防備的優勢偷聽到了不少八卦。

如果沒錯的話，白牙他是……自己選擇了死亡的。

說是因公殉職，但慰靈碑上卻沒有旗木白牙的名字，有的只是墓園裡一個小小的墓碑，這不是很奇怪嗎？明明是比三忍還要厲害的英雄，但死後卻連在慰靈碑上刻下名字的資格也沒有。

旗木白牙，死於流言。

這些人，都是兇手。

「會壞掉也是正常的吧。」清水明無將書放回去又拿出來，來來回回重複了好多次，才隨便挑了一本去付款。

「我最討厭忍者了！」才不要成為這種令人噁心的忍者！

絕對不要！

至於卡卡西——

只是他有時候會想，卡卡西那個笨蛋，為什麼要那麼早就上戰場成為忍者呢？看他也不是多喜歡忍者的樣子。

想要毀滅木葉，毀滅忍者，大概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但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旗木卡卡西的世界離他太過遙遠了。

連忍校學業都還未完成的他，還是一個什麼也不懂，和眾多小孩掙扎在基礎的忍術上，期中期末考試就已經是他人生的巨大負擔了。

會有這種想法，也不過只是漫畫看多了之後的中二病癥狀罷了。

旗木卡卡西，和他是不同的。

當他還在為了六十分痛苦掙扎時，但、旗木卡卡西已經提前畢業，成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忍者了，雖然目前還只是下忍，但照著旗木卡卡西的天賦，想來也用不了多久，就會在戰場上叱吒風雲了。

旗木卡卡西，會像他的父親一樣，成為一個優秀且強大的忍者，成為一個被人崇拜的……英雄！

天才的世界，和他是不同的。

清水明無憧憬著旗木卡卡西。

但同時也同情著旗木卡卡西。

再也……看不到了。

旗木卡卡西的笑容，他再也看不到了。

我才不要成為忍者！

「明無！來玩忍者遊戲吧！」

——雖然是這樣想的，但一出書店，就被小夥伴拉了壯丁。清水明無不是很喜歡這種無聊的忍者扮演遊戲，但試圖拒絕會很麻煩。

因為他們一定會細數遊戲的優點，想方設法地攔住他。然後雙方進行純熟耽誤時間的交涉，最後清水明無被糾纏得沒辦法加入遊戲。

反正最後逃不了加入遊戲，乾脆就別弄那些麻煩的流程了。

清水明無這樣想著，便獰笑著喊出了那句老套又乏味的台詞：「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想要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一群熱血洋溢的小忍者們大喊大叫地沖了上來。

清水明無默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還忍者呢！都不知道忍者是該以出其不意的方式進行攻擊的嗎？

清水明無從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不會有奇怪的小精靈突然出現對他說：「和我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年吧！」不會有外星人突然出現對他進行奇怪的實驗改造，也不會有那麼一天，父母會突然和他說「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其實是balabalabala」的神轉折。

他的人生，就該是普通而平淡的。

普通地長大，普通地成為下忍，普通地為了任務和生活奔波，普通地娶妻生子，普通地——

但比起如期而至，意料之外的情況可能會更多一些。

戰爭的非常時期，忍者學校說是六年制，但木葉的情況根本等不了六年，清水明無七歲時，也成了一個必須要拿起苦無戰鬥的忍者。

和野獸戰鬥、和普通人戰鬥、和武士戰鬥、和忍者戰鬥、和天人戰鬥……和一切可以戰鬥的東西戰鬥。

*

「一百，兩百，三百……」清水明無有些苦惱地看著自己的錢包，左右兩邊的眉毛幾乎擰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粗線。

電費、水費、房貸……工具箱、捲軸、墨水、電極管、鋼絲、銅絲……

清水明無一筆筆地算著馬上要拿出去的錢，發現刨除了伙食費后，既然還有一萬兩的空缺。

「啊……好麻煩啊！！！」清水明無抓著自己的頭髮，一下又一下，恨不得拔下來的這些頭髮能立刻變成錢才好。

「全套的工具太貴了，還是再等等好了，也不是不能忍受，就堅持一下吧！」清水明無將「工具箱6800」劃去，又在幾十項的購物清單上點來點去，糾結來糾結去，才把預算控制在自己可以承受的氛圍內。

只是——

「你是沒吃飯嗎？只是這種程度就不行了？」旗木卡卡西收回了苦無，同樣是一場對打，他整個人清清爽爽得像是來郊遊，清水明無則是狼狽又凄慘地滿是泥癱倒在地，差別有些過於巨大了。

清水明無不想說話，肚子的長鳴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咕——咕——咕——」

響亮蜿蜒得像是在唱歌。

旗木卡卡西愣了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的肚子可以發出這麼厲害的叫聲。

「說起來，你之前吃飯好像就不太規律。」旗木卡卡西頓下身，用苦無的另一端在他腦袋上戳了一戳，「喂，還活著嗎？」

清水明無快睡著了。

但米飯的香氣又將他從三途川拉了回來。

清水明無猛地抬頭，看著那兩個飯糰，嘴裡流下了可疑的口水。

「你還欠我幾次，要是死掉，我就太虧了。」旗木卡卡西面無表情地說，「吃完再和我打一場。」

旗木卡卡西是個天才，這點毋庸置疑，但他同時也是個勤奮努力的的人。從不因為自己的天賦而放棄努力。

清水明無感動得淚眼汪汪：「嗚嗚嗚嗚嗚~卡卡西你真是個好人！」

清水明無張大了嘴，啊嗚一口將兩個飯糰塞了進去。

旗木卡卡西看得都有些心驚膽戰，這樣真的不會噎死嗎？

清水明無用事實告訴他，不會的。不要小瞧一個餓了好幾天的餓死鬼！

旗木卡卡西今天休息，來之前就已經吃過飯了，身上沒有更多的食物，不過清水明無是那種隨便給點什麼都能活下去得頑強野草，雖然連三分飽都沒有，但也能繼續活下去了。

「你是怎麼做到這種的？好幾天不吃飯，能順利完成任務嗎？」旗木卡卡西有些好奇。

「專註於一件事的話，其他的事情就會自然而然地被忽略掉，這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清水明無拍拍肚子，覺得自己又能再挺十天！

旗木卡卡西死魚眼，不想和這個白痴講道理。

「而且也不是非要強迫自己不吃飯啦！生活費那種東西，我早就沒有了。生活所迫，生活所迫！」清水明無大大咧咧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