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清水明無詢問他要不要看看他的冒險故事,旗木卡卡西搖頭拒絕,沒告訴他,那些故事,他已經在好好學習中一心二用地看完了。
清水明無的畫工很差,比起書店裡買的漫畫書,不知道差到了哪裡去,但從那雙手裡構建出來的世界,卻很美麗。
但所有的好奇,在旗木白牙死去的那一天,戛然而止。
旗木卡卡西不再分心看著那些故事,臉上的線條一天天的冷硬了起來,眼睛里能看見得東西,也一天天少了下去。
旗木卡卡西畢業了,旗木卡卡西成為了下忍、中忍、上忍。
清水明無還是渾渾噩噩的混日子,然後——
成為孤兒。
忍者的死亡,在那個環境里並不是什麼很稀罕的事情,旗木卡卡西對清水明無並無過多得關注,會知道清水明無父母死亡的消息,也只是因為清水明無的「死亡」。
——「說起來,我還沒有好好跟你道過謝呢!」清水明無活潑的聲音響了起來,旗木卡卡西回過神,給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清水明無卻不管他的疑惑,只是笑著說:「為了報答,多送你十次補魔機會吧!」
清水明無沒有把旗木卡卡西的「健忘」當一回事放在心上。對旗木卡卡西來說,那不過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對了,是那個時候——
*
我為什麼活著呢?我為什麼是我呢?我會什麼要經歷這些呢?現在的我,是靈魂造就的我,還是經歷造就的我呢?人有靈魂嗎?死後會變成什麼樣呢?會有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嗎?
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麼要做這些?我要……到哪裡去?
「超帥氣的!」清水明無抱著被子在床上激動得滾來滾去。
清水明無還是那個清水明無的時候,人小鬼大的腦子裡總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總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酷,很帥氣。
雖然只是故作深沉地想一些和他的生活完全沒關係、怎麼想也想不懂的問題,但這種「我和別人都不一樣」的獨特感,讓他有很大的滿足。
因為那樣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帥氣。
——雖然中途會因為腦補自己帥氣的樣子,興奮地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來,一點也沒有帥氣高深的大人模樣。
但後來,清水明無就停止思考這些東西了。
因為發現,已經沒有意義了。
只有不懂事得還是才會因為思考「死亡」而覺得帥氣。
看著空蕩蕩的家,更多的,是什麼也不剩下的【虛無】。
沒有時間了。清水明無想要趕上,儘快將過去自己因為貪玩和懶惰落下的時間趕上。
我要變強,我要——復仇!
殺死爸爸和媽媽的那些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決心很簡單,計劃很詳細,但現實卻殘酷得可怕。
平庸的成績,平凡毫不出色的身手,哪怕只是作為下忍接一些村子里的雜活,清水明無也應付得十分艱辛。
「雖然只是D級任務,但任務地點比較靠近村子邊緣,不要放鬆警惕。」
清水明無接過任務捲軸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低著頭很快走了出去。
三代目看著跟個木偶似的孩子,拿著煙槍的手頓了一下。
戰爭不是一個好詞,生活在戰爭中的人,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每一天都有人死去。
清水明無的父母是其中的兩個,或許什麼時候,清水明無也會走入和父母一樣的世界。
但現實就是這樣,哪怕只是一個幾歲的孩子,也必須拼盡全力,才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掙扎著活下去。
清水明無拿著任務出來的時候,銀色頭髮半張臉被面罩遮住,還能看出冷酷的旗木卡卡西和他擦肩而過,一臉冷淡又尋常地進入了大樓領取任務。
清水明無認識他,旗木卡卡西,雖然和他是忍者學校同一屆的同期生,但在他剛從學校畢業成為下忍時,旗木卡卡西就已經在戰場上完成了不少任務了。
現在已經是中忍的旗木卡卡西,距離上忍也沒多長時間了吧?
好羨慕啊,那種有天賦還努力的人。
真是……讓人嫉妒啊。
但這一切,又有什麼關係呢?
清水明無看著自己的D級捲軸,毫無波動地想,他的爸爸是下忍,他的媽媽是下忍,往上數十代,也不一定能知道都有誰,就連爺爺奶奶的名字,他也不是那麼的清楚。反正他家就沒有出過一個稍有名氣的忍者,沒有天賦,沒有家族傳承,註定了只是木葉村中一顆微小不起眼的小石子。
沒有人會留意,沒有人會在意,然後某一天,他就會死在不知名的哪個角落裡。
不會有人記得他。
就像……爸爸和媽媽一樣。
「殺了你!」
蹲著采草藥的清水明無聽到背後傳來的動靜,下意識地就想躲開,但他的身手並沒有多靈活,就地一滾躲開了刺向他的刀子,但卻未躲開接下來的攻擊。
替身術、對了,替身術!
但是——怎麼用?!怎麼用來著!?
敵人一拳打在他的腦袋上,重擊讓他的世界突然眩暈了起來,清水明無想吐,但是比起身體的難受,他更害怕。
要死了嗎?
清水明無恍惚地想著。
死後的世界,會是怎麼樣的呢?會……見到爸爸和媽媽嗎?
對死亡的本能恐懼讓他的身體顫抖不止,但精神上,卻得到了異樣的平靜。
輝煌的、平庸的,無論什麼樣的人,總會死的,就像他的爸爸和媽媽一樣,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在早餐有沒有加蛋的瑣事拌嘴,晚上卻再也回不到這個窄小而平凡的家了。
如果可以再見到的話,我要說點什麼呢?
啊……對了,我想說——
陣陣的暈眩慢慢散去,壓在他身上的敵人,也不再模糊。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啊啊啊啊啊——」和他個頭一樣高的小鬼握著苦無騎在他的身上,一邊手起手落扎著苦無比他動作更猛烈的,卻是他瘋狂哭泣而落下的淚水。
「好痛苦啊……」苦無扎進身體又被拔出的聲音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似的清晰地回蕩在他的耳邊。
好痛,真的好痛啊。
因為失血而逐漸模糊的視線里,小忍者的身影漸漸模糊了起來,但方塊堆積的標誌卻依然顯目——
那是,殺死他父母的仇人——砂忍的標誌。
「殺死了我的爸爸和媽媽之後,又要來殺死我了嗎?」
握著苦無的手一頓,騎在清水明無身上的孩子顫抖了起來,落下的眼淚更加熾熱滾燙。
為什麼,你要哭呢?死掉的,不是我嗎?
「去死吧!」清水明無趁著他愣神的空檔,伸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細嫩的,比他粗不了多少的脖子。
我要復仇。清水明無對自己說,哪怕只是多殺死一個砂忍也是好的。
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清水明無痛苦地瞪大了雙眼,想要用力一點,再用力一點。
好冷,真的好冷。
「嗚……」窒息的痛苦讓身體不由開始顫抖,想要掙扎,想要逃脫。但將死之人臨死前的反撲卻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掙脫的。
殺了他!只要這個木葉的忍者死了,他就可以活下來了!
「去、死——」痛苦仇恨地氣音從他的喉嚨里奮力擠出,因為窒息而充血的臉漲得又紅又漲,他用力地將苦無對準了清水明無的脖子,鋒利的尖端一點點沒入柔軟溫熱的脖子。
溫熱的液體不斷地流出,帶走了他的體溫,清水明無的世界,再次變得模糊了起來。
要死了嗎?清水明無想,他要死了嗎?
思維開始渙散,但精神卻在剎那間平靜了下來。
忍者,是什麼呢?
這個曾經被他不屑一顧得問題,突然浮現了出來。
唐突地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但已經來不及思考了。
世界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身體輕飄飄的,痛苦到了極致,連疼痛也消失了。
「這裡有個砂忍村的!」
視覺模糊掉了,聽覺也慢慢模糊,但在隱約間,清水明無聽到了一陣痛苦的哭聲。
「對、對不起……我也……」
清水明無掙扎著撐開了沉重的眼皮,那個面容稚嫩的孩子定格在了痛苦錯愕的那一瞬間。
鮮血,從他的身上湧出,溫熱的、鮮紅的……
混合著淚水,落在清水明無的身上。
一隻帶著黑色半截手套的手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破開皮膚的苦無停止了深入的動作,清水明無沒有去看救他的人是誰,只是死死地瞪著那個方向。
但什麼也看不見,那隻胳膊,遮住了那個砂忍瞪著眼睛倒下去的場景。
清水明無的腦海里,只有那個忍者顫抖得似乎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無法說出口得痛苦。
他想要說什麼呢?
他要……對我說些什麼呢?詛咒嗎?懺悔嗎?還是……
清水明無的記憶戛然而止。
失血過多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下去了。
*
旗木卡卡西一如往常那樣和關係算不上好的隊友們在木葉周圍進行巡邏。
最近和周圍幾個忍村的摩擦越來越厲害,彼此的試探越來越多,哪怕是木葉村的周圍,也變得沒那麼安全了。
「咻——」
旗木卡卡西面無表情地殺掉潛入的忍者,正要對死者進行搜身尋找情報,就聽到隊友有些猶豫的聲音:「那裡好像有什麼人?是我們村的忍者嗎?」
旗木卡卡西看去,一個個子和他差不多高的孩子背著竹簍低著腦袋朝著更深的林子里走去。
大概是為了完成採集類任務的下忍。
旗木卡卡西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處理完潛入忍者屍體準備下一個地方的巡邏時,痛苦的嗚咽聲若有似無的在耳邊響起。
「卡卡西,你又要去哪裡?!」隊友不滿地叫著。
「不好!有砂忍的忍者潛進來了!」旗木卡卡西臉色一變,趕緊沖了過去。
巡邏是他的任務,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潛入的忍者!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次被他發現的潛入忍者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一個和他同一個年級但要弱得多的忍者。
而且麻煩的時候,已經有了本村的人員傷亡。
只是一瞬,遠處危急的場景已經被他看了個清楚。
兩個人,一個砂忍的下忍,一個木葉的忍者。濃重的血腥味在四周瀰漫著,旗木卡卡西掏出了苦無,但很快放棄。
騎在清水明無身上的砂忍,手裡拿著閃著鋒芒的苦無,那苦無正對著清水明無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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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明無:我和卡密,只差一本小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