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門
「今日是回門之日,你該……」這是成親的第三天,扶樂一邊推開書房門進來,一邊說著。
越川神色一凝,忙將書案上的冊子收了起來,他動作匆忙,不慎將一卷冊子掀翻在地。
不待他躬身,扶樂已經順手撿了起來,瞄了眼冊子,便隨手遞還給越川的同時,還不忘打趣一句,「這麼大個人,連本書都拿不好。」
越川佯裝羞惱,手上卻極快地將書冊掩在宣紙下。
扶樂似乎想到什麼,回過神來,神色間有些探究之意,「傳聞南王附庸風雅卻無心朝政,更是得了特赦,免了每日上朝的唯一一位王爺,看來傳言不可盡信,南王這分明是藏拙了。」
他對上扶樂的眸子,後者嬉笑表皮下,是一抹窺探的神色,越川直直看了她兩眼,才笑了出來,撓撓頭,憨厚道,「本王哪懂什麼朝政之事啊,不過是拿些皇兄們批過的,無關緊要的摺子,父皇讓我翻著玩,也好學學皇兄們。」
話雖如此,扶樂沒有盡信,卻還是應道,「這樣,那南王可得用功。」
越川不著調地開了幾個玩笑,將話題糊弄過去,心底有了些較量,扶家是近幾年突然崛起的世族,家族在朝中沒什麼根基,能異軍突起,只怕是有人相助。
若說扶樂是皇后那邊的人,但她對他的事似乎又並不清楚,竟連這些奏摺從何而來都不知道,或者,是刻意試探於他?
想到那些替太子批改的奏摺,越川心底微寒。
若扶樂真是眼線,他倒可以利用她,好好回報一番。
馬車上,越川閉眸,在腦中理清事情脈絡。
「南王……」扶樂猶豫片刻,開口喚了聲,越川睜眼,看著她示意,她深吸口氣,說了出來,「可否麻煩南王與我在扶家人面前裝作恩愛?」
越川挑眉,不置可否。
見他如此,扶樂咬牙開口,「這對我很重要。」
「那我們談個交易,本王答應你,這裡是一顆毒藥,你吃下去不會讓你如何,但如果你對本王起了異心,這會要了你的命。」越川說著,眼神變了變,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扶樂,同時緊盯著後者的神色。
後者接過瓷瓶,將藥丸倒在手心,連看也不多看一眼,就直接吃了下去。
越川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她竟這般果斷,是發現這葯無毒,還是真的坦蕩?
扶家大門。
「姐姐!你回來了?」扶芷在門前四顧,看到扶樂從馬車上下來,便歡天喜地的撲了上去,親昵地蹭蹭扶樂的胳膊。
越川擰眉看著扶家大門。
他堂堂南王帶妻回門,居然只有零星幾人在候。
「阿樂。」越川上前攬住扶樂肩膀,溫潤地笑著看向那幾人,「阿樂不準備替本王介紹介紹這幾位?」
扶樂被越川驚得渾身一顫,緩過神來才僵硬地笑笑,挨個介紹過去。
「老夫人今日身體不適,夫人在照顧她,所以未能前來恭迎殿下,還請殿下見諒。」侍女上前解釋道,低眉順眼看起來恭順無比。
直到晚膳,老夫人等人也未出面,看起來對扶樂這個女兒不大在乎,越川沒多計較,按照習俗,他們得在扶家住上兩天。
是夜。
越川向來認床,儘管入睡也睡得極淺,是以扶樂起身時,他便醒了過來,他閉眸,仔細聽著動響,想知道扶樂意欲何為。
扶樂步子聲音很淺,越川只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吱嘎聲。
這麼晚了,她要去哪裡?
越川睜眼,攏了件外衣,起身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花園假石,扶樂才停住腳步。
「哥,來了,可有收穫?」扶芷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儘管沒有早上刻意偽裝的甜糯,還是能一下分辨出來。
這二人這麼晚要說的話,定不是什麼小事,他皺眉,他忽然想起,他聽人說過,扶樂嫁入南王府的聖旨是扶樂用戰功換來的。
越川屏息凝神,身子掩在草木之中。
「這兩天在南王府,我還沒摸清地形,那裡人生地不熟,我也不敢貿然行事。」扶樂沒有刻意掩飾,聲音是正常的男音。
扶芷嘆了口氣,沉默半晌又開了口,「那南王如何?新婚那晚,你糊弄過去了吧?找那東西的動作得加快了,不然你性別的問題遲早會暴露。」
越川臉色驟變,找東西?南王府能有什麼東西值得如此垂涎?
「我知道,至於性別之事,南王那邊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倒是你,扶家可有虧待你?」扶樂語帶關切,似乎真的很緊張她的處境。
「我沒事,你我二人可不是從前的扶樂扶芷,憑我們的身份,扶家即便心有不滿,也尚不敢動我。」扶芷自通道。
扶樂沉吟,「如此便好,之後往來按我們原先的約定,對了,我倒是有一個大發現,這南王和皇后,不像我們想的那般關係融洽,這倒是對我們有幫助。」
越川心知時候差不多,不敢再聽下去,貓著腰往回走,用手帕擦乾淨了鞋底,再三查看外袍是否沾染塵土,這才將帕子借燭火燒盡,躺回床上,佯裝熟睡。
扶樂很快也回到屋內,躺在他身側。
越川心下警惕,大腦更清醒了些。
扶樂是男兒身的事,扶芷知道,而扶家其他人呢,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方才扶芷提到的東西又究竟是什麼。
還有身份,這二人,除了出身扶家,難不成還有別的身份?
越川不自覺咬住下唇,血腥味彌散在口中。
聽二人對話,似乎也和皇后不對付,既然不是皇後派來的人,那麼暫時應該對他沒有什麼威脅,至於他們的目的……
時間長了,狐狸尾巴自然會露出來。
越川輕舒口氣,強迫自己入睡。
次日早膳時,越川倒是見著了扶家人,只是經歷不那麼美好。
「昨日老身身感不適,沒能親自前來迎接南王,還請南王莫怪。」扶老太太說著道歉的話,神色卻並無歉意,反而有一絲不喜落入越川眼中。
他微微蹙眉,隨即又劍眉一展,拱手笑道,「本王雖是南王,到底是晚輩,做晚輩的怎敢責怪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