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對不起，還有……疼不疼？
池水溫暖舒適，溫度剛剛好。剛剛泡在池中的時候，她感覺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每一個毛孔都是舒展的，整個人十分舒服。
然而，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太久。
很快她便開始感覺到身體的異樣，先是酸累的感覺，隨後是全身如被撕扯一般疼痛。
「啊——」
撕扯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疼痛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雲簡兮感覺自己的筋脈和根骨正在被一刀一刀凌遲，然後被挫碎。
她此時唯一的感覺就是痛徹靈魂，這讓她忍不住痛苦低吟。
兩個時辰，這種疼痛一刻都沒有停止過，雲簡兮不知道自己暈過去多少次，但是她知道每一次她都醒了過來。
若非池中有防止溺水的設計，只怕她早溺水身亡了。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種被挫骨揚灰的感覺，虛弱之中看到機關自動被壓下，她蒼白無力地靠著池壁坐著，鬆了一口氣。
總算熬過了第一關了。
她本以為熬過了第一關，接下來重塑經脈根骨會好一些，但是她沒想到重塑經脈根骨的時候疼痛絲毫不減，更要命的是，竟然還帶著癢的感覺。
宛如傷口癒合的時候的那種癢，十分強烈，難受無比。
她知道自己不能撓，可那樣的感覺，真的受不住。
「嗚嗚——」她眼睛通紅，宛如陷入絕境的小獸一般絕望低吼。
最終她只能拿身體去撞擊池壁，以緩解奇癢的難受感，甚至將身體撞得青一塊紫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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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不遠處，將雲簡兮痛苦難受的過程看在眼中的慕九宸臉色陰沉，眼眸之中帶著濃濃的陰鬱。
今天聽到凌煙說雲簡兮之前要找的藥材之後，他便猜想她想要重塑經脈根骨。
如今親眼看到，便更加確定了。
瞧她痛到幾次暈厥，又幾次醒過來，最終為克制難受的感覺，拿手腳身體去撞牆壁，他臉色十分難看，心中充滿矛盾。
兩人畢竟有過青絲糾纏、交頸共眠的親密經歷，看到她這個模樣，他心口微疼，想要將她擁在懷中，替她受些痛楚。
然而，理智卻告訴他，他應該冷眼旁觀，甚至出手阻止，不能讓她重塑經脈根骨成功，不然的話，他最強勁的敵人將回歸。
兩相矛盾的想法，讓他整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站便是一整天。
雲簡兮也在池中泡了整整一天，也痛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陽偏西，她再次暈過去了。
這次暈厥的時間不算長，她再次恢復意識之後，便從水中爬了起來。剛剛離開池子，她便倒在了深潭旁邊，氣若遊絲。
雖然有一種就快死了的感覺，而且渾身上下，都無法動彈，但她心中還是很高興的，畢竟自己撐過來了。
是的，她成功了，接下來只需要時間，她就可以用這個皮囊和重塑的經脈根骨，重回屬於她的巔峰。
只是，她是不是還有時間，這一點，她也不知道。
因為她看到了慕九宸。
長身玉立的少年負手站著，映著湖光更顯氣質冷清，絕世的臉龐上縱然表情陰沉，卻也足以讓任何人驚艷。
雲簡兮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了，但她知道時間定然不短。
「你來了？」勉強爬起來，軟綿綿地靠著一旁的石塊，垂眸道。
「嗯。」慕九宸看著連說話都沒有力氣的少女，淡淡應了一聲。
「我記得你說過，因為我這一具身體的經脈天賦不足為懼，所以你會放過我。」雲簡兮繼續虛弱地開口，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足夠慕九宸聽清楚了，「我想問你，若是我的經脈天賦變了，那你還會放過我嗎？」
會放過她嗎？慕九宸微微垂頭，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若是能回答，他也不至於在這裡站這麼久。
「我若是你，我會選擇斬草除根，以絕後患。」雲簡兮蒼白的嘴唇微微勾起，臉龐帶上一絲自嘲的笑意，「我的師尊告訴我，若是有一件事物，明知道它成長起來會成為禍患，那便不要放縱，要儘早扼殺。想來你的師尊也告訴過你一樣的話吧？」
「確實。」慕九宸微微點頭。
「所以，動手吧。」雲簡兮繼續道，「若是你不動手，讓我活著再次回到九州，或許你會再次被我困住也不一定。」
慕九宸袖口下的拳頭漸漸握緊，他一步一步走向雲簡兮，心漸漸由矛盾趨向平靜。
或許雲簡兮說的是對的，他應該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他回歸九州的那一天，將蕩平所有蓄意害他，想要剷除他的人。
在那時候，他不想有一個如之前的雲簡兮那般的敵人站在對立面。
看著如玉的少年漸漸靠近，雲簡兮笑了笑，閉上了眼睛。她想，慕九宸應該已經做出決定了。
看到少女默默閉上眼睛的模樣，慕九宸怔住了，提起的手掌僵住了。
頓了許久，他還是選擇出掌。
他想自己或許不應該猶豫的。
一掌打向少女，即便只用了一成的靈力，也輕易將她擊落深潭。
落水的那一瞬間，少女臉上的驚恐一閃而過，隨後便是下意識的掙扎。
然而，落水的人，越掙扎就沉得越快，再加上此時的她根本沒有能力從深潭之中上來，所以很快潭水便沒過了她的頭頂。
剛剛落水的時候，雲簡兮確實有些慌亂，因為此時的她太弱了。
然而，等感覺自己緩緩下沉的時候，她倒是平靜下來了。
上一世被喜歡的人背叛，所以這一世她想要一個盟友，一個可以完全信賴的盟友。
她看中了慕九宸，因為他們有共同的仇人，所以她不惜拿命去賭。
若是慕九宸這次都不動手殺她，那麼他便會是她可以信賴的盟友。
可惜的是，她終究還是賭輸了。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她知道自己怕是真的要死在這潭水之中了。
在九州是被火燒死，重生一世是被淹死。這兩種恰好相反的死法，她倒是體驗全了。不過這一世到底是死在曾經的對手手中，也不算太窩囊。
當她放棄閉氣，嗆下了兩口水的時候，手腕忽然被一隻手拉住了，整個人被往上一拽，腦袋露出了水面。隨後她感覺自己腰間被扣上一隻手，隨後整個人被禁錮在一個寬厚的懷抱之中。
「慕九宸……你……」
雖然被嗆了幾口水，但云簡兮卻依然清醒著。
發現將自己救起來的竟然的慕九宸的時候，她十分意外。趴在他肩膀上喘息了一會，她想問他問什麼，卻忍不住猛然咳了起來。
慕九宸垂眸將雲簡兮帶上了岸，見少女咳得厲害，下意識地伸手去拍了拍她的後背。
雲簡兮吐出了好幾口水，才緩了過來，但是卻依然渾身乏力，只能軟軟趴在男子懷中。
「為何又要救我上來？」縱然整個人懨懨的，但云簡兮還是固執地問出聲來。
慕九宸沒有回話，只是將懷中的少女圈緊了幾分。
從將少女打落深潭的那一刻，他腦海之中便充斥著她的身影。她嬌聲討饒的模樣，她將螓首埋在他懷中喊疼的模樣，甚至是她叫他搖光時巧笑的模樣……
沒有人知道在潭水沒過雲簡兮頭頂的那一刻，他有多麼心慌和害怕。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捨不得她死，知道他害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她。
他也知道，若是不將她救上來，自己會後悔的。
「慕九宸——」沒有得到回答，雲簡兮不死心，腦袋蹭了蹭他的胸膛，軟語喚了他一聲，聲音之中帶著些許不滿，些許不自知的撒嬌之意。
慕九宸眼眸深邃了幾分，每次她這般喚他的名字，都能輕易讓他心尖輕顫。
「對不起。」慕九宸附在少女耳邊，聲音喑啞地為將她打落深潭的事情道歉，頓了片刻之後，繼續道，「還有……疼不疼？」
雲簡兮愣住了。
她知道他為何道歉，也知道他是在問她重塑筋骨疼不疼。
本來已經硬生生地熬過去了，可他一句話竟瞬間打破了她所有的堅強。
她覺得鼻子微酸，眼淚涌滿了眼眶。
「慕九宸……我疼……真的很疼的。」
她聲音很軟，很柔，帶著哽咽和委屈。她的臉完全埋在慕九宸的懷中，默默流出來的眼淚將他本來就濕的衣衫打得更濕了。
少女的模樣讓慕九宸有些心疼，他輕撫少女的後背，低聲道：「乖，沒事了，你撐過來了。」
是啊，她撐過來了。雖然那疼痛的記憶依然那麼真實，但她畢竟撐過去了。
只是，真的好累。
「慕九宸……我困了。」在慕九宸的輕撫之中緩過來后，雲簡兮低聲道。
「嗯，睡吧，我在呢。」他道了一句，抱著懷中的少女，不緊不慢地下山，往行宮走去。
雲簡兮腦袋在他懷中輕蹭幾下，找了一個適合的位置，很快便睡著了。
察覺少女的呼吸趨於平緩綿長，慕九宸嘴角稍稍勾了勾，隨後開始給她輸送靈力。
身上濕淋淋的，就是他也感覺有些涼，更何況虛弱如雲簡兮了。
有了他靈力的庇護，她至少不至於染上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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