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辱人者人恆辱之
老道的底細在自己面前無處遁形,雙方的較量也已經分出了高下,不過葉安知道朱自英其實就沒打算隱藏自己的身份,否則也不會帶自己來花雨樓。
何況那一身紫服羅裳就能說明一切,稍稍打探不難知道老道的底細,既然暴露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那又有何好隱瞞的?
難怪他會挑選花雨樓這樣的正店來!
而正店的營造牌子可不是隨便得來的,華夏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人情社會,這一點從古至今都未曾改變,一個連律法都要為人情讓路的時代若是沒有關係如何開設一家正店?
當然若是你真的能釀造出好酒,並且有獨門技藝,也可以獲得,畢竟真本事還是最能說話的本錢。
大宋鼓勵釀酒,販酒,你越是能釀出好酒,越能為大宋增加稅收。
於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在這時也就能說得通了。
作為正店的花雨樓可不是隨便叫的,這裡的服務可以說是陽城縣中最好的,連店中的小斯都是經過專門的訓練,看人,記人,伺候人的本事便是官家人也挑不出毛病來。
更何況老道這般的一方掌教,更是刻進了小斯的骨子裡,便是把爹娘的長相忘了,也不會忘了玄誠子的模樣。
陽城縣才多大的地方?
東門放個屁西門就知道吃沒吃蘿蔔,玄誠子和葉安兩人在雨花樓吃了一頓飯的功夫,整個陽城縣都知道了觀妙先生出山了。
更為勁爆的消息是居然還收了徒弟,老神仙出山最多是讓人期待和崇拜,可老神仙收了徒弟就是讓人不舒服的事情了。
好事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叫喜事,發生在別人身上那就叫禍事,誰都知道這位觀妙先生脾性怪異,收徒也只收內傳弟子。
越是如此世人越趨之若鶩,不少年輕才俊都希望成為他的內傳弟子,但卻無一人如願,誰知突然間多出一個葉安來。
這就感覺是一群人在排隊的時候突然被人加塞,而且還加塞成功了,剩下的人再也沒有機會獲得那唯一一張門票。
氣不氣?!
葉安並不知道這些,他只覺得自從跟著老道離開花雨樓之後,四周的人就多了起來,而且不少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女。
男子多怒目而視,女子多掀開頭上的幕離帷帽頻頻張望。
葉安很不舒服,因為在他看來最不顯眼才是最安全,現在被這麼多人盯著,再加上自己是個沒出身的人,總覺得沒有底氣。
但老道卻渾不在意,瞧見葉安的模樣后嗤笑道:「道爺總以為你的膽子很大,沒想到也不過如此,若是連這關都過不了,還如何在宋世立足?!」
想想也是,葉安點了點頭:「多謝老神仙指點。」
對於葉安忽然改變稱呼,老道沒有說什麼,他知道葉安的意思,收他為徒不是不可以,但也要人家願意,腳跟對葉安很重要,可若是想以此要挾他,那這小子情願捨棄這腳跟!
抿了抿嘴,老道緊握雙拳一時間差點動怒壞了道心,這小子還真是氣惱人,但越是如此老道越捨不得放手,時間還長著,他有足夠的時間…………
一輛牛車緩緩在老道和葉安面前停下,趕車的車夫迅速跳了下來,在牛車邊上擺放踏腳后對老道和葉安叉手行禮道:「道家爺爺,小神仙,我家大老爺在縣衙掃榻相迎,讓小的前來相請!」
老道一句話也不說從容邁步而上,葉安也跟著上去,只不過上車之前被一個胖胖的錦衣年輕人問住:「你可是觀妙先生的傳人?」
人類的聲音很奇怪,總能表達出這個人內心的情緒。
即便是一聲詢問,女神也能聽出舔狗聲音中的諂媚,葉安也能聽出找茬人聲音中帶著的桀驁和張狂。
「不是,你找錯人了。」
葉安頭也不抬的在車夫驚訝的眼神中上車,坐定后便瞧見老道似笑非笑的表情,車夫稍稍猶豫,愚笨的回頭望向葉安:「您不是老神仙的弟子?」
葉安點了點頭:「不是。」
老道皺眉:「速速趕車!」
「哎!您二位坐好,小老這就走。」
車夫是不知道高人之間的那些事情,高人做事自己總是不懂的,若是知曉了自己也就不會在縣衙做個趕車的車夫,連口官糧都吃的戰戰兢兢。
但那華服胖子卻是反應了過來,指著正在緩緩離去的牛車準備破口大罵,卻被人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頭上。
一身水藍色綢緞長衫的年輕人冷冷的望向他:「放肆,你若是自己不想好過也莫要拉上我等,不敬之語若是出口,如覆水之難收,便是你爹爹也救不了你!」
「二哥兒,那小子自己說不是觀妙先生的弟子,那他憑什麼坐上觀妙先生的馬車?!」
「他穿了紫服羅裳了嗎?」
「穿了!」
「他和觀妙先生說話了嗎?」
「說了!」
「他是和觀妙先生一起進出的雨花樓嗎?」
「一起的!」
「那他是觀妙先生的弟子嗎?」
「定然是了!」
啪……又是重重的一巴掌,邊上一群圍觀的年輕人都覺得後腦勺生疼。
藍色長衫少年一雙戾氣的眼睛中充滿了失望:「人家這是故意不搭理你,給你難堪!自己被人耍了還混不自知!」
「賊直娘……這小子居然敢誆騙我錢濤?!」
啪又是一巴掌,這下老實了,只是閃爍著帶有淚光的眼睛道:「二哥兒咱們怎麼辦?叔父可是說您定然是要拜入觀妙先生門下的!」
見錢晦再次抬起巴掌,錢濤立刻不再出聲,只不過這一次錢晦沒有打他,而是摸著他的胖腦袋:「凡事都不一定,但是我的我錢晦無論如何也要拿下,若不是我的,平白的給我我也不會要!」
挑起大拇指,錢濤贊道:「二哥兒就是二哥兒,不愧是寇相公贊的錢家好男兒。」
錢晦微微皺眉道:「雖說寇相公被貶,但終究是觀妙先生的故交,若是他開口,觀妙先生不該不見我。」
「老神仙或許是年紀大了……二哥兒我錯了。」
瞧見二哥再次豎起的巴掌,錢濤頓時倉皇而逃,只留下錢晦微微皺眉:「莫不是真的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