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與紫薯雜糧飯糰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伊芙這小丫頭往警局跑的勤快了。
無論颳風下雨,每到中午店內忙完后,她總會騎著自己的小電車,拎著自己精心準備的愛心餐往警局跑。
「伊芙,又給陶隊長送飯啊?」警局裡的人大都已經認識了這姑娘。
「陶隊長真是有口福啊!」
伊芙不理她們的嘲笑,反而覺得驕傲,直接奔向辦公室。
「警察叔叔,你的外賣!」一個精緻的飯盒放在陶行止面前。
每天都是不同種類的飯菜,各式各樣,但都有同一個特點:香!
警局裡的警察不論男女,都很喜歡伊芙,為什麼呢?自然是因為自己也能沾沾隊長的光,蹭點美味的飯菜吃。
「警察叔叔,今天給你做的是紫薯雜糧飯糰,又好吃又營養,快嘗嘗。」
飯盒打開,兩排精緻的紫薯飯糰精巧別緻,紫薯的香氣撲面而來。
辦公室其他人忍不住又探過頭來,照例,還有另一份飯糰分給他們,都是僚機啊,不能虧待!
「不是說不用送了嗎?」陶行止皺眉問她,卻又忍不住拿起一個吃了起來,香啊。
「那怎麼行,警察叔叔的五百塊我還沒還完呢,我可不是愛佔便宜的人!」伊芙圓圓的大眼睛看著陶行止,認認真真的說。
簡直是「睜眼說瞎話」!這只是她給警察叔叔送飯的一個借口而已。
「警察叔叔,這個紫薯飯糰可難做了呢,整整花費了我好長時間呢!」伊芙又開始邀功:「先是要把胚芽米泡15分鐘,然後把紫薯削皮切片和泡好的胚芽米一起蒸30分鐘,把胡蘿蔔,彩椒,蝦仁都剁碎,用平底鍋加蛋清一起翻炒,最後把蒸好的紫薯壓成泥,在模具中先鋪上一層胚芽米飯,加入紫薯和炒好的蔬菜蝦仁,再鋪上一層米飯,在外麵包個海苔小邊邊,這才算大功告成,這麼多個飯糰,我一個人弄了好長時間呢。」
她眨巴著眼睛:「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你們家飯館不是很忙嗎?怎麼還有空做這些?」陶行止問她,心中有些清明。
伊芙一頓,知道自己言多必失,強行笑笑:「不忙了做唄,反正材料都是現成的。」
林楊正好走近,聽見了這話揶揄說:「拿自家的東西給心上人做飯,不算貪污,隊長,人家伊小姐對你多好啊,風雨無阻,天天給你送飯,你快從了吧!」
伊芙一陣感動,還是有人幫自己的,看來這麼多天的飯沒白給。
陶行止抬頭瞪了林楊一眼,林楊一見形勢不好趕緊低頭竄了。
陶行止回過頭,正撞上伊芙在和林楊比手勢,伊芙被抓了個正著,忙規規矩矩坐好。
陶行止搖頭,正吃著,伊芙忽然湊過來,悄聲道:「警察叔叔,我想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
「今天——我生日——」
陶行止放下手中的飯糰,驚訝的看著她:「今天你生日啊?」
「噓——」伊芙將食指輕抵在他的唇上,警惕的看看四周:「別太大聲,晚上我家給我弄了一桌好吃的飯菜慶生,你也過去好不好?不要讓別人知道,要不飯菜都不夠吃了!」
陶行止心中「咯噔」一下,忙拿開了她的手,緩了緩神:「你們家人幫你慶生,我去不合適吧?」
「沒事,是我爸媽讓我請你的,說我老惹禍,麻煩了你這麼多次,上回你去又沒好好招待,這次正好感謝,你就去嘛——警察叔叔——」
伊芙見陶行止猶豫,直接拽著胳膊撒嬌。
陶行止知道這小姑娘磨人功夫一流,認真的告訴她:「我晚上有任務!」
「怎麼那麼巧啊——」伊芙不滿。
陶行止拍了拍她的頭頂:「行了,好好過生日吧,小姑娘,別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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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雙喜盈門」閉門謝客,伊大川親自下廚為女兒準備了豐盛的慶生宴。
家人給她唱了生日歌,張惠唱了一首「你的月亮我的心」,伊大川表演了「肚皮舞」,伊齊還是學生,沒有閑錢買貴重禮物,送了伊芙一對精緻的「無錫大阿福」。
「喲,真可愛呢,像你倆——」張惠對這對大阿福很滿意,因為她自己就生了一對「大阿福」。
「這倆大阿福就是照著我和我臭姐買的」伊齊笑著奉上。
伊芙一邊收下,一邊看著手中一男一女兩個娃娃,奮力撇清:「我可沒這麼丑這麼圓。」
頓時哄堂大笑。
六子平常就摳得很,連禮物都沒有,說帶著一片心意,伊芙白了他一眼,嘴皮子倒能說會道,就這樣,生日宴也算其樂融融。
晚宴過後,伊芙躲在房中,抱著枕頭靠在床頭,一臉愁苦。
伊齊敲門進來,他早就看出姐姐的心思不在飯桌上:「臭姐,剛吃了飯,你自己怎麼在屋裡惆悵起來了!」
「沒心情——」
「沒心情?你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你這心情丟到哪裡去了?我猜猜,噢——一定是丟在那個警察叔叔身上了是不是?」
「哼~老男人,不懂女人心,我才不在乎呢!」伊芙一提起陶行止,便「咬牙切齒」。
伊齊看著姐姐「口是心非」,笑著安慰:「沒事兒,人家不是有任務嘛,人家是警察,為人民服務,志向高遠。」
「我也是人民群眾啊,他怎麼老是對我兇巴巴的?」伊芙不服氣,她這個「群眾」怎麼就這麼不一樣呢?
「理解理解……」伊齊話還沒說完,伊芙手機鈴響了。
伊芙不耐煩的接起電話:「絨絨——什麼,在哪兒——我這就去——」
伊芙一個「鯉魚打挺」的跳了起來,慌忙翻下床。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誰的電話?」伊齊見狀問。
「沒你的事!」伊芙沒時間回復他,急急的挎上小包,匆匆的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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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跟在林楊身後走進來時,醫生正好在給陶行止開藥,陶行止背對著她,端正筆直的坐著。
「隊長!」林楊叫了一聲。
陶行止回過身來,左手打著石膏,吊在脖子上,看見林楊身旁的伊芙,一臉驚訝。
陶行止站起來:「你怎麼來了?」
「警察叔叔——」伊芙跑上去查看傷口,看著陶行止這個樣子,簡直心疼的要哭了。
「沒事沒事,用不著,還活著呢」陶行止急忙止住伊芙,不過是和幾個歹徒動手,不小心磕到了胳膊,也不是什麼大事,她在這裡哭,怕會嚇壞醫生。
「要不是絨絨跟我說她在醫院看見你,我還不知道呢。」
「絨絨?噢——」他想起來,是上回和伊芙一起進來的那個女孩兒吧。
醫生是個五十來歲的女醫生,看見這場景,以為倆人是一對情侶,打趣道:「陶警官,這是你女朋友吧,多可人疼啊!」
伊芙一愣,心中歡喜,剛想回答,只聽陶行止忙否認:「不是,這是我一個朋友,叫伊芙,還是個小姑娘呢,您別打趣她了!」
醫生看著陶行止,又看了看伊芙,瞭然的點了點頭。
伊芙小姑娘的脾氣的確是大,直到出了醫院,也沒再跟他說一句話。
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林楊在後面拿葯還沒出來,醫院門口,伊芙和陶行止並立站在屋檐下。
「怎麼來的?」陶行止問。
伊芙不理他,偏偏扭過頭去,陶行止無奈:動不動就耍小孩子脾氣。
於是捏著她的小臉將她掰過來:「問你呢!」
「打車!」她撥開他的手,氣鼓鼓的回答。
「你瘋了?半夜十一點多了,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自己打車出來,有沒有點安全意識?」陶行止教育她,多不安全啊!
「那有什麼,我以前和朋友蹦迪,半夜兩三點才回家呢!」
「你還敢提,上回因為什麼進的警局你忘了,還沒學乖?」這小姑娘記吃不記打。
「你憑什麼管我?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伊芙抬頭,委屈的瞪著他。
簡直不公平,他比她高二十多厘米呢,她還要仰著頭說話,在氣勢上就輸了。
陶行止張了張嘴,跟這個小姑娘辯論,他總是詞窮。
等了好半天,他卻兀自低頭笑了,然後告訴她說:「小姑娘,你還小呢。」
「我已經成人了!」伊芙鄭重的告訴他,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好好好,你是個大人行了吧?多大的人了,還整天哭哭啼啼的,羞不羞——」他還是在笑。
他自認為話題轉移的很高明。
「陶行止!」她第一次這樣連名帶姓的喊他,陶行止也怔了。
她通常都叫他「警察叔叔」,有時候生氣了喊他「老男人」,她還從未這樣喊過他的名字。
這樣喊他,他總會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吧?
「臭姐!」伊齊打著傘走來,適時打斷二人。
陶行止在伊齊的招呼聲中回過神來,倆人打了招呼。
伊芙不理伊齊,只看著面前的陶行止,她不信他不懂。
「隊長,葯拿好了!」林楊出來,撐起了傘。
陶行止沒說話,轉身就要離去,伊芙絕對是下意識的去拉他的袖子。
陶行止被她扯住,背對著她,不知想些什麼,然後他回過身來,在伊芙頭頂輕拍了兩下,笑道:「快回家去吧!」
他溫柔的扯開了她的手,和林楊一起撐著傘往警車那邊走去,伊芙的眼光緊緊跟隨著陶行止,從未離開過。
就在他打開車門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什麼,回過頭來笑著祝福她:「歲歲平安,小姑娘!」
伊芙的淚啊,就怎麼也沒止住,順著臉頰掉了下來,怎麼辦,他還是拒絕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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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這次在車上哭的很安靜,伊齊開著車,沒辦法安慰她,只是偶爾遞紙巾。
他給絨絨打了電話,知道是陶警官受了傷,因為下雨,他開車來接他這個臭姐,遠遠的看到他倆正像對小情侶一樣置氣,還以為好事將近,當看到倆人氣氛越來越不好,他選擇適時出現打斷倆人,也早早結束了這個局面。
於是,在自己二十二歲生日當天,伊芙小姑娘新的戀情,還沒見過陽光,就被對方親手扼殺在了搖籃里。
愛情啊,累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