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初入仕卷軍事漩渦,勘案破揚兵家神威
陰森潮濕的刑部大牢里,傳來鐵門開啟的轟隆聲。獄吏引著一名全身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兜帽遮住面容,只露出一雙犀利的眼睛。
獄吏明白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於是小心翼翼的領著黑袍人,沿著天牢粗石砌成的台階,拾級而下。到了底層,再朝里走過兩三間,來到最裡面一間牢房門外。
這裡是天字一號間,是單獨的小牢房。與樓上的牢房不同,這裡除了床鋪環境乾淨些外,最大的特點是不使用鐵柵門,而採用厚重鐵門,如此一來儼然是獨立空間。當然,有資格被關在這裡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員。
獄吏利索的開了門,更利索的退了下去。整個牢房就只剩下黑衣人和那名罪犯——劉詠舟。
劉詠舟抬頭看向來者,卻看不清是哪位。黑衣人一笑掀開帽子,露出真面目,「劉大人,別來無恙?」
此時的劉詠舟全身傷痕纍纍,披頭散髮的歪在地上。很難想象出在幾日之前,他還是堂堂刑部左侍郎。
劉詠舟冷笑一聲,「我如今成為階下囚了,你可滿意?」
「劉大人何出所言?咱們好歹曾共事過,我怎會幸災樂禍?怪只怪你劉大人跟隨了江恆宇,成了晉王黨。」
劉詠舟一聽到「江恆宇」三字,橫眉冷對的大罵道:「你個卑鄙小人,難道當年你不是晉王黨的?而你卻背叛了江大人,背叛了晉王。你就是個賣主求榮的小人。」
黑衣人對他的謾罵毫不理會,冷嘲熱諷道:「劉大人果然對江恆宇忠心耿耿,怪不得二位能成為莫逆之交。」
「不像你,為了權位不擇手段。居然出賣自己的上司,你個叛徒!」
黑衣人被戳到痛處,沖著劉詠舟高聲道:「我也不想出賣江大人,可當我知道你和江大人的關係時,當我知道我永遠無法離間你們時,我只能出此下策,將你二人一併除去。」
劉詠舟想到好友悲慘死去的場景,怒不可遏。要不是繩索束縛,他定會撲上去撕咬。
黑衣人平復心緒,接著說:「你該慶幸你及時調任刑部,否則你早就無葬身之地了。不過現在你依然難逃一死,誰讓你通敵呢?」
劉詠舟大怒,「我沒有通敵,這是誣陷。」
「但你是晉王黨,這總不是誣陷吧。而皇上是絕對不會放過晉王黨的。」
劉詠舟心裡清楚,當年的晉王黨,雖說多數人是被太|子|黨殘害的,但當今聖上的手中,肯定也沾染過晉王黨人的鮮血。
黑衣人繼續施加壓力,「你也是刑部的人,該知道刑部的手段。早晚都得死,何必受那刑法之苦?」
劉詠舟忽然有些了悟了,「到底是誰派你來的?是通敵的幕後黑手,還是……」
黑衣人冷笑,「我可不知道誰是通敵者。劉大人,你該知道如何做了。」說罷黑衣人瀟洒離去,徒留劉詠舟一人獨對空室。
當晚,劉詠舟自盡。
※※※※※
「劉詠舟死了?」馮徹得知此事後神情複雜,低頭看向手中剛接到的奏章。那正是邵安所呈案情奏報。
邵安終是破解了謎題,原來這回的玄機不在詩中,而在畫里。那畫中的草原、駿馬,暗指千里草,馬蹄疾。而那通敵者,則是戶部尚書董疾,字如風。
如此一來就很好解釋糧草被劫事件了。因為負責運糧的督運官,派的正是戶部官員。至於劉詠舟的死,一般人都認為他這是畏罪自殺,唯有馮徹心中疑惑萬千。
當然,刑部尚書蔣嘉閔不會像馮徹那般糾結,他直截了當的將此事定為畏罪自盡,上報朝廷。一起遞上去的還有邵安的奏章。
沒過多久,繼劉詠舟之後的又一位朝中重臣——戶部尚書董疾,被抓。
杭州這邊,自晉王與邵安西湖一別後,兩人許久未見。晉王忍了又忍,最後在百無聊賴中,決定闖驛館見邵安。
「安兒,你怎麼一回事。那天玩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走了?」晉王一見面就是好大一通抱怨,「還有,最近也不來找我。」
「……」邵安無言以對,唯有聽他嘮叨著。
話說邵安這幾日未見晉王,實在是情非得已。當他猜到是董疾通敵後,連忙寫了兩份奏章,一封密折直達天聽,一封奏報上交刑部。等忙完這一切,邵安才想起西湖對對子那日,自己光惦記著案子,便自行離去,將晉王給拋到腦後了。
等晉王長篇大論的抱怨完,邵安貼心的替他倒杯茶,賠禮道:「那怎麼補償你?要不我請你去聽戲?」
「恩,還算有點誠意。那還不快走!」
當王府的轎子停在戲班門口時,戲班老闆領著隨從們早已在門前迎候多時,見晉王和邵安下轎,忙迎上去,眾星拱月般的簇擁著二人進去了。
「今日有貴客,快讓紅角兒來唱個拿手的。」晉王一邊對老闆吩咐著,一邊輕車熟路的帶邵安來到雅座。
邵安對戲不是很著迷,對戲中乾坤不過是一知半解,故看的是三心二意。而晉王恰恰相反,他全神貫注的盯著戲台,簡直是如痴如醉。
台上戲如人生唱得熱鬧非凡,台下人生如戲看盡生死悲歡。戲未唱完,刑部一小吏匆匆趕來,附耳低語,「邵大人,京中傳來了消息,劉詠舟自盡了。」
邵安聞言,偏頭看了一下晉王。只見他仍舊目不轉睛的看著戲,絲毫沒察覺到有人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邵安低聲問道。
「七月初三。」
「初三?」邵安一愣,掐指一算,那應該是他的奏摺剛剛抵達長安的日子。想到此他心思一動,又問,「他死前見過什麼人沒有?」
「這,卑職不知。」
邵安擺手,「知道了,下去吧。」
隨後幾日,劉詠舟的死訊終於傳入了晉王的耳朵里。晉王得知后氣沖沖的闖入驛館,質問邵安,「你們逼死了劉詠舟?」
邵安理直氣壯的否認道:「他是畏罪自盡。」
這番說辭看似毫無問題,但晉王知道劉詠舟是有冤情的,故快言快語道:「刑部的手段天下人皆知,劉詠舟怕是受不得酷刑才自殺的。」
邵安皺眉,斥責道:「胡說什麼。」
「反正劉詠舟死了,現在連董疾也進大牢了。不知還要抓多少人,殺多少人才算完?」
「王爺慎言!」邵安這次稱他為王爺,而不叫他名字,可見是真生氣了。
「可劉詠舟沒有通敵。」
邵安詫異,「你怎麼知道他沒有通敵?」
晉王自知失言,連忙捂住了嘴。邵安卻不放過他,逼問道:「你向來不愛理會朝政,這回怎麼如此快就得知劉詠舟與董疾之事?」
「這個……這……」晉王瞠目結舌。
邵安繼續問道:「是誰告訴你的。他是誰?」
晉王目光閃爍,搖擺不定。邵安緩了緩語氣,輕聲道:「告訴我,他是誰?」
晉王哪是邵安的對手,被逼了幾句就一五一十的全招了,「他是……是劉詠舟的兒子,他來找我是為他父親鳴冤。他說劉詠舟沒有通敵,決不會畏罪自殺,是枉死的。」
邵安心道或許他的兒子會知道些許內幕,又問了些關於那人說過的話。晉王對邵安十分信任,一字不差的全說了。
「瑾琪,你好不容易洗脫嫌疑,莫要再捲入此事當中了。求情一事,你就當從未聽過。至於此人……」邵安聲音陡地透出森冷,「交由刑部。」
晉王聞言不由得一驚,「安兒,你為何如此狠心?他只不過是申冤罷了,何必如此?」
邵安苦笑道,「我也不想如此。若沒有戰亂,若是個太平天下,必會以懷柔為主,威逼為輔。而不會像這般鐵血手段。」
「不,我不同意。」晉王態度十分堅決。
邵安退而求其次,「不如這樣,你將他交給我,我就問他幾句話,不會動刑。」
晉王眼珠轉一轉,一咬牙道:「好,我信你。」
「另外,我馬上要回長安了。」邵安像往常那樣拍拍晉王的肩,「今次一別,不知何日再見,你自己保重。」
「你又要走?」晉王一想到分別,倍感擔憂。真怕這一別,又得三年五載。
邵安察言觀色,見他面露憂愁哀傷,玩笑道:「這回又不像上回是上戰場,擔心什麼?再說等過年過節時,你便可來長安見我。」
晉王想想也是,調整好情緒,也笑道:「那你在長安等我,等我來京城找你還有洪義玩。」
邵安一聽「洪義」二字,心口一痛,嘴角笑容差點掛不住,含糊應了聲:「好。」
初次見到劉詠舟的兒子時,邵安根本無法將眼前這位清秀俊朗的少年和他父親聯繫起來。
少年剛剛從晉王府中被帶入驛館,此刻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房內,卻故作鎮定,警惕的瞅著邵安,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少年十分謹慎,一句不答。邵安笑道:「沒關係。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你是犯官劉詠舟的兒子。」
少年終於開口,憤憤道:「我父親不是犯官,他無罪。」
邵安嘲諷道:「你有證據嗎?」
少年:「……」
邵安當然知道他沒有證據,微微笑起,「既如此,以後不要再找晉王申什麼冤了。雖說朝廷念你父親臨行悔過,不再株連九族,但你仍是罪臣之後。要是再惹風波,則送你進刑部大牢里坐坐。」
「那你有證據證明我父親有罪嗎?還有我父親是自殺還是他殺,有待詳察。」
邵安有些驚訝的看向他,這少年和他父親的性格完全相反,沒想到劉詠舟那麼木吶少言的人,居然有這麼伶牙俐齒的兒子。
「你不信你父親是自殺的?」
「我了解父親,他不可能自殺。沒有證據我會去查,等有了證據,我一定會去申冤。」
「這麼堅決?」邵安玩味的看向他,「看來是不能留你了。」
少年驚恐,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居然這麼狠毒。他不甘心的叫道:「你要殺人滅口!你不怕刑法嗎?」
「刑法?忘了自我介紹了,本官剛升任為刑部右侍郎。」邵安不再理會少年,呼叫外面官差,「來人,將此人綁起來帶下去。」
少年掙扎著,但哪裡是差役的對手。可他倔強得很,即使雙手被捆,還是冷冷地盯著邵安。那雙眸子,恐懼而不甘,絕望但憤怒。
邵安靜靜的看著他被拖走,驀然想起許多年前,自己也有過這樣的眼神。邵安嘆一口氣,吩咐差役,「好好看住此人,不要為難他。等明日回京時將他一起帶上。」
泰安二年,七月,通敵案結。戶部尚書董疾以通敵罪大辟抄家,刑部左侍郎劉詠舟獄中自盡,念其臨行悔過,不株連家人。李蕭、曹普二人,秋後問斬。戶部、兵部負責押運糧草等官員革職查辦。案情前後共懲處大小官員五十六人。
另,馮徹、邵安查案有功。授馮徹為刑部左侍郎,擢邵安為刑部右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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