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宿命論
車子緩緩穿過人群擁擠的街道,待路況暢通后溫宇宙想起了自己在拉麵館吃飯時的尷尬場面,他剛端著牛肉麵,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裡還抓著一把熱乎乎的麵條,麵條里的牛肉片貼在臉上,香菜耷拉在睫毛上,蔥花插在鼻孔里,他仰天長嘯的樣子,像極了被施捨的快活的叫花子。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隨後「哈哈哈」的笑聲淹沒了麵館。
溫宇宙在腦子裡先回憶了一遍,想著怎麼組織好語言,可以更幽默的講出來,逗喬自然開心。他的面部表情輕鬆愉悅,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宇宙,宇宙……」喬自然看他在傻笑,好像進入了二次元世界。這個暖男怎麼這麼可愛,只可惜跟他在一起,沒有心動的感覺,喬自然不知不覺在幻想「男人」了。
宇宙回過神來,眉飛色舞地接著剛才的話題,吐沫橫飛的講完了自己大學時期尷尬的故事,喬自然掐著腰笑的岔氣。
車子駛入南三環灰褐色的高樓區,這個小區離地鐵很近,走路只用五分鐘,去超市稍微有些遠,走路要用十分鐘。
下了車后,喬自然突然想起今天是月經第一天,家裡僅有的兩片已經用完了,還有家裡的電費沒繳,看來今晚還得點蠟過日子,努力一想,完蛋了,明天還要去上課,這回慘了,小區前天就通告說今天停水一天。她咬了咬嘴唇,本來這些事情都已經寫在小本子上,今天卻一直沒打開來看看,著了什麼魔。
溫宇宙看她焦頭爛額,抓耳撓腮,本來打算離開,又擔心道:「自然,臉色這麼糾結難看,你怎麼了?哪疼?」
「我好多事兒沒做呢,對了,明天早上我要六點起床去上課,你要是方便的話,可不可以明天開車給我送一桶水,最溫柔的宇宙,大好人、大慈善家、中國最好閨蜜。」喬自然合攏雙手放在嘴邊,左右搖晃身體,如搖尾乞憐的可愛小奶狗。
「行吧。沒個男人你是活不下去的。」
喬自然今天沒有反駁他,如果平時聽見類似這樣的話,一定會堵的他啞口無言,什麼沒男人活不下去,我是真的真的沒有把你當作男人啊。
喬自然肚子下墜似的有點脹痛,她最討厭女人生理期的這幾天,情緒不受控制的暴躁,小小的事情都能激怒她,她出小區去24小時便利店買衛生巾。
她邊捂著肚子邊從貨架上拿了一包日用的,又拿了兩包夜用的。肚子越來越疼,冷汗從身體冒出來,後背感覺濕了一片。
結賬的時候,她把衛生巾放在結賬台上,一手捂著肚子低著頭等待掃碼付款,余光中結賬台上多了兩包杜蕾斯,喬自然內心「咯噔」一下,什麼情況。急忙解釋:「這不是我的,我要的是衛生巾。」
她抬頭解釋的同時,旁邊多了一位先生:「是他!」
喬自然表情顯得十分淡定,內心卻充滿各種疑問和好奇。這不是話劇《因為愛情》里的男主角雄美君嗎?他怎麼在這,他住這個小區?他要幹嘛,他跟蹤我?他怎麼在買杜蕾斯,他難道是個下流無恥之徒?或許他有女朋友了?他結婚了嗎?
喬自然眼神落在那兩包杜蕾斯上,內心掙扎了半天,店員催促她結賬:「女士,請您出示付款碼,後面的人還要結賬呢。」
結完賬后,喬自然抱著衛生巾急忙衝出便利店。終於鬆了一口氣,怎麼會這麼緊張,臉憋得通紅。喬自然只顧著看杜蕾斯,才看了雄美君一眼,也不知道他記不記得自己,畢竟看他演出的人那麼多。
雄美君結賬后,看著喬自然跌跌撞撞跑出便利店。他想:
我向來不太相信宿命論,這次恐怕不得不信一次了。也不知道她是住在這個小區,還是來做客的,她有男朋友了吧?那個跟她一起去看劇的男人是她男朋友吧?但看起來又不像情侶。這個姑娘大概是誤會我了吧。
雄美君在這個小區買了房子,房子不算大,三室一廳兩衛,180平,他住2號樓2單元19層。他2010年考入西雅圖微軟成為軟體工程師,后重回哈佛法學院,成為一名律師兼翻譯家。平時喜歡看書,健健身游游泳,業餘時間演演戲。他不喜歡單調的生活,喜歡新鮮刺激。
他買杜蕾斯是為了防身,心情不好時偶爾去夜店,喝的酩酊大醉時,總是被女人拖回了家,第二天起來時被折騰的狼狽不堪,甚至還有人說懷了他的孩子。所以他準備杜蕾斯放在家裡卧室明顯的地方。
他常常跟女人糾纏不清,被誤解也不解釋。女人緣很好,來者不拒,畢竟年輕帥氣,血氣方剛。被朋友冠名為「花花公子」。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沒人能征服自己的心,他無法在一個女人身上停留很久,他在等一個人,一個可以另他的世界翻新的有趣靈魂。
喬自然小跑著上了樓,輸入熟悉的六位秘碼,進門后,腦子立刻從剛才的忐忑不安中抽離到現實世界。從客廳抽屜找出香薰蠟燭,將所有的窗戶全都打開,四月的風不溫不火,怡情。
此時已是晚上十點多,喬自然很累了,準備用冰箱里僅有的兩瓶礦泉水卸妝洗臉,看到冰箱里的貓罐頭,才恍然大悟,貓咪去哪裡了?
「十四,十四,十四,十四,出來呀,快出來,我愛你呀,快出來我抱抱你。」喬自然叫了半天,沒有動靜。
突然聽到門鈴聲,她本能的披上外套,像偵探一般打探外面的人,怎麼是他,不會吧,我遇到跟蹤狂了。
喬自然很害怕,這個雄美君居然跟蹤到家門口,他,他,他買的那兩包杜蕾斯,難道是……
喬自然趕緊跑回沙發上,從慌亂中找出手機,撥通溫宇宙的電話,奇怪,這麼早就睡了,這個溫宇宙,還說手機為我二十四小時開著,這會兒死哪裡去了。
門鈴一直不停的響,雄美君抱著一隻灰色的銀漸層,一邊嫌棄一邊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