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這已經是兩人之間第二次親吻了。可是關幼萱的感受,和第一次的區別並不大……都是他撲過來,以「餓狼捕食」的架勢壓倒她,享受他的戰利品。
水從四面八方漫來,柔白和藍色的光與水擠壓著二人。衣袂糾纏,氣息過近。
多虧關幼萱水性好。
關幼萱好不容易推開他,咳嗽著露出水面,立刻游得遠離原霽至少三丈。小女郎面頰上滴著水,因親吻與窒息而泛紅。唯獨眼珠清清澈澈,眼瞳中盪滿了水。
原霽眼尾泛紅,長發濕漉漉地貼面。他面孔也紅透,狀態與她差不多。
他盯著她的神情,依然是那種桀驁至上的。只是在這之餘,他眼中又透出隱約的不安。小七郎眨眨睫毛上的水珠,悄悄觀察她對此的反應。
幽暗的月光下,關幼萱看到他脖子上的血。
原霽坦胸敞衣,黑色武袍上有許多被利器劃破的口子,裡面的血和貼著身的衣袍上的黑色混在一起,而他臉色因失血而微白,呼吸因情而灼燙。他雖然兇狠地盯著關幼萱……可是他看起來很狼狽。
關幼萱慢慢游向他。
她盯著他身上的血再看了兩刻后,移開目光,仰望原霽的面孔。關幼萱眸似春水,眼波動人:「你很喜歡親我么?」
原霽:「……」
他鬱悶又憋屈,與自己的內心掙扎。他不甘許久,還是悶悶地「嗯」了一聲。但是原霽強調:「我說過明日開始才會尊重你的。但我不是沒有擔當的郎君,你要是不滿意,你打我好了,我不會還手的。」
關幼萱眨巴眨巴眼睛。
對於親吻,她微妙地感到害羞,更多的,卻並不是享受。他的氣息壓迫感太強,他的攻勢太猛。被壓著的感覺並不舒服,唇齒被咬得疼……原霽按著她,發力時的狠勁,對著小妻子,和對著兇猛的敵人也差不多。
但是原霽喜歡。
關幼萱便說:「我可以讓你再親我一次。」
原霽眼中,瞬間亮起了光,格外奪目。
關幼萱羞澀垂眼,她沒有因為他方才的親吻而激蕩,卻因他此時的眼神而心中盪起飄飄然感。小女郎小聲說條件:「你再親我一次,就答應我,咱們不要在這裡泡下去了,這裡風好大,好冷呀。咱們回去,好好處理你身上的傷好不好?」
關幼萱:「我知道夫君是偉岸郎君,不怕疼不怕傷。可是我看著好擔心,好害怕。我不想看到夫君身上這麼多傷。」
原霽唇角向上翹起。
他將她擁入懷中,俯身拂開她面頰上潮濕沾著的髮絲。他此時對這個漂亮的鮫人一樣的小娘子喜歡得不行,唇貼上去就再親一次,同時口齒含糊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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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輝俯照鏡湖。
岸邊的戰場在白天時便被打掃乾淨,原霽拉著關幼萱的手一起上岸。他回頭見她凍得臉發白,齒髮顫,卻還對他笑得乾淨。原霽扭過臉不看她,他拉著自己的小妻子立在鏡湖邊,手搭在她往下滴水的胡服上。
在關幼萱詫異地睜大眼眸時,關幼萱身上的衣服就真的幹了。
關幼萱驚奇:「夫君,這便是武功么?好厲害,我可以學會么?我也不指望像夫君那般厲害,我能夠烘一烘衣服就可以了。」
原霽:「武功不是讓你干這個的!」
關幼萱乖乖低頭接受批評:「哦。」
說話間,關幼萱感到肩頭一熱。她抬起臉,見原霽將他的黑色外袍脫了下來,罩在了她身上。他上身便只剩下白色的里衫,潔白如月。男子外袍已被內力烘乾,搭在關幼萱肩上,關幼萱一瞬間就不覺得冷了。
她笑眯眯:「夫君真好。」
原霽:「是讓你以後不要穿這樣的衣服給男人看,知道么?」
關幼萱:「哦。」
原霽撇過臉。
他目光去找自己那躲在沙丘後放養的馬,口上道:「私下穿給我看是可以的。」
沒有聽到關幼萱的回答,原霽臉一熱,頗有些惱羞成怒地回頭瞪她,見她正彎眸笑望自己。關幼萱偏臉問:「是因為夫君有特權么?」
原霽:「……對!」
關幼萱便笑起來,伸手來拉他的手。原霽之後又扶著她上馬,關幼萱坐上馬背,想拉原霽一同上來時,原霽手卻向後一背。原霽說:「我的馬餓了一天了,馱不了兩個人。我牽馬帶你回去就好。」
關幼萱:「夫君對馬真好。」
她又想起一事,趴在馬背上,急急忙忙地告訴原霽:「夫君,十步一定會平安的。我離開軍營的時候,那個醫術最厲害的爺爺去給『十步』看傷了,『十步』一定逢凶化吉。」
原霽:「沒關係。」
他淡漠而陰鷙:「反正我會讓漠狄人為此償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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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寒,沙路悠遠。
原霽牽著馬,帶著馬背上的關幼萱,走在回軍營的路上。天地清寂,大漠茫茫,空曠得只剩下他二人,讓人生出對彼此的無端親昵感。關幼萱騎在馬背上盯著少年修長的背影看,心中奇怪軍人們為何不讓自己來,說原霽這時候脾氣很臭呢?
夫君脾氣挺好的呀。
原霽邊走路,邊與關幼萱說起戰事。原霽:「我追那些人一直到了大荒草原,大荒草原的北部營果然全軍覆沒,已經沒了。再往北,漠狄人逃向北上的可丹部。可丹部不屬於大魏國土,我進入可丹部后,漠狄人竄入草原,就不好找了。」
他冷笑:「可丹部很可能背棄了大魏,投靠了漠狄。以為靠著漠狄就能發家,做夢!老子……我遲早收拾他們。」
關幼萱聲音柔軟地與他說起自己這邊的後方戰場:「那些漠狄人一直逗弄騷擾我們,幸好趙大哥幫我……趙大哥還受傷了,我心裡很過意不去。」
原霽:「哦。」
看他沒有表示,關幼萱伏在馬背上,伸手拽一拽韁繩。原霽回頭,關幼萱對他笑:「夫君,你回頭應該感謝趙大哥他們的。還有李大哥在玉廷關也受了傷,他心裡不好受,你多陪陪他嘛。」
原霽盯她片刻,問:「那你呢?」
關幼萱:「啊?」
原霽:「涼州的女郎們,不好管吧?她們昨夜都不聽你的話吧?」
關幼萱哼一聲,鼓了下腮幫,坐直身子。一會兒,她手指摳著馬背坐墊上的皮革,煩惱地說:「其實這些都不難,時間長了,我一定有法子的。可是夫君,我有一件事辦不到——我好討厭我的聲音呀。」
原霽聽她撒嬌,心中的酥麻感,就如過電般,一路流到自己的指尖。他這般愛她的聲音,聽她說不喜,原霽頗為震驚:「為什麼?」
關幼萱蹙眉:「因為我的聲調太軟了,含糊不清的,一點都不像你們那樣爽利。我聽你們說話的聲音,都很響亮,一嗓子就讓所有人都能聽到……可是我就不行。我的口音就是那樣,不像其他涼州女郎那般有力道……大家不聽我的,也正常。」
關幼萱異想天開:「我想學你們的說話聲音。我可以學會么?」
原霽沉默許久。
風沙在大漠上拂來,輕飄飄如紗,又在天地間盪起颶風。漠上留下一人一馬的腳印,又很快被身後的風沙蓋住。
原霽牽著韁繩,眺望遠方戈壁殘垣。立在月明下,他緩緩說:「不用學。」
關幼萱獃獃低頭,看向他在風沙下飛揚的黑白色相間的英氣武袍。
小七郎的面孔背對著關幼萱,掩在沙丘的陰影下,重重看不清。
他說:「我喜歡。你的聲音和涼州其他女郎都不一樣,只要聽到你的聲音,不管我身在何處,都能回頭找到你。你信不信?」
原霽扭頭看關幼萱,馬背上的少女俯望他。一會兒,關幼萱露出笑:「信!」
原霽便也跟著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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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漠狄人的突襲,大家在這裡待的時間並不久,匆匆返回武威郡。接下來數日,原霽見天不沾家,他在軍營中翻舊賬,帶著他的人查漠狄人怎麼敢突襲武威,這個計劃是怎麼發生的。
十天後,原讓疲憊地返回武威,代表著這一次的大戰,涼州依然守住了。漠狄軍為此損失不在少數,接下來的夏日,漠狄的軍力不足,不會像春日那般勇猛進攻。按照原讓對漠狄人的了解,這一年的大戰,應該差不多了。
原讓坐在廳前喝茶,聽人彙報這些天的事。軍人退下后,原七郎立在堂下,向原讓彙報自己這些天做的事。鏡湖之勝是原霽的功勞,之後的後勤輜重等繁瑣事情也是原霽在幫忙……
因原七郎沒有調兵權,他便只能做這些邊邊角角的事。
原讓端詳著立在院中老栗子樹下的紅衣少年郎。奪目的旁的郎君壓不住的艷色,原霽卻能壓住。這個少年穩穩地立在這裡,面孔俊朗神色倔強。在原讓眼中,原霽的形象,與幼時的他相重合。
不管過多少年,小七郎那打不服的眼神,從來沒變過。
原霽強硬無比地向原讓表決心:「……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主動出兵!二哥,你讓我上戰場吧,讓我當將軍吧!我可以立軍令狀,我要是輸了,我就再不提上戰場的事,乖乖地混在後勤里押送糧草好不好?」
原讓聽著原霽的喋喋不休,腦中則回想起自己當初帶原霽回涼州的時候。
原家兒郎們都在打仗,只有原讓這樣的文人清閑,走了長安一趟。原讓當時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見金夫人那般恨三叔,他心軟,便答應夫人帶走小七郎,親自照顧。
金夫人顫聲:「二郎,你答應我,好好照顧小七,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將小七交給他父親。
「你們不要荒廢了小七的天賦。」
這些年,原讓的兄弟們相繼過世,原讓的婚姻也不斷被誤。原讓認為自己一事無成,他唯一的成功,也許就是養大了小七——
他親手養大這頭狼崽子,訓練這頭狼崽子。
涼州軍不可能在原讓手中興盛,可是原讓知道誰才是涼州最好的主人。
他苦苦地磨鍊小七郎,藏起小七郎不讓漠狄人知道……他怕涼州的苦心被辜負,怕小七郎還沒有成為狼王,就如三叔當年一般,被漠狄人毀掉一生。
而今,藏不住了。
原霽的才能太過奪目,漠狄人警惕原淮野的兒子,經過青萍馬場和鏡湖之戰後,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任原霽不管。原霽上不上戰場,漠狄人都會盯著原霽。
狼只有在真正的戰場上才能發揮力量,在庭院關得再久,一頭真正的狼,絕不會被馴服成聽話的狗。
如今,已經到了讓原霽上戰場的時候……他再也關不住原霽了。
原霽的聲音在耳邊不停:「二哥,二哥!」
原讓心中已有了主意,口上卻問他:「針對這一次漠狄人的挑釁,你有什麼想法?」
原霽以為二哥是像之前每一次那樣,問他意見,再教訓他。原霽卻每一次都積極地表達自己的看法:「這次很明顯,他們在玉廷關開啟戰場,在玉廷關打得那麼厲害,就是為了掩護那批幾百人的精英,偷偷從大荒草原進攻北部營,偷襲武威。
「那批精英確實很厲害,他們算準了我們的布兵,知道西北營去支援玉廷關,北部營孤立無援,正是南下的最好時機。他們換上了鐵甲……二哥,我建議咱們打回去!」
原讓:「朝廷的糧草是有份額的,你去挑釁可丹部,朝廷不會同意。」
原霽挑眉:那就讓可丹部挑釁我們,我們是被迫應敵!還有二哥,我想我們也建一隻精英隊,漠狄人穿上鐵甲針對我們,我們就褪掉鐵甲學他們的優點,我們的精英隊要全部輕騎,我都想好了選誰進來……」
他說了許多,原讓沉默聽著。
說完后,原霽向後退了一步,深吸口氣,警惕地看著原讓。
原讓忍不住笑:「這是怎麼了?」
原霽昂首:「我知道我每次做什麼,二哥都要揍我。我這次肯定又犯了不少錯……你罰吧。」
原讓好脾氣:「我罰你,你就能改掉么?我罰了你這麼多年,有一點用么?」
原霽不可置信:「我改了好多啊!你讓我不要逗小女郎,我都聽話了的。」
原讓沒好氣:「你只有這種無所謂的小事才聽話。」
原霽說:「那我反正就是想上戰場。我已經知生死了……你就給我個將軍唄。趙江河和李泗都是將軍,我的兄弟們好多都能上戰場了,只有我不是,只有我不能。我特別沒面子。」
原讓垂目,說:「行了,上戰場的事再說。咱們先罰你吧。」
原霽面孔冷峻,等著四面八方撲來軍人們對付他。但是這一次,栗子樹葉簌簌作響,院中清清靜靜。原霽不解半晌,仰頭看到坐在廳中的二哥對他笑:「你都成家了,總是打你,對你不好。這樣吧,我們這一次換一種懲罰方式。」
原讓手中拿著一卷書冊,抬手一擲,院中的少年張臂一接,輕而易舉地接到書卷。原霽嘟囔著「這是什麼」,原讓答:「此書分上下卷。上卷是你父親當年經過的戰事,隨軍官員敘述。下卷是你父親寫的兵書。三叔曾想寫一本兵書留給後人,可惜他後來無法上戰場了,此兵書便只有一半殘卷。」
原讓頓一下:「也許三叔腦子裡還有一些殘卷。但是三叔離開涼州戰場太久,也許只有你問他,他才會告訴你。」
原霽的臉瞬間拉黑。
他語氣硬邦邦:「給我這個幹什麼?我不看。他打仗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不會問他的。」
原讓漫聲:「這次給你的懲罰,就是你待在這裡,好好將這本書看完,再摘抄一遍。什麼時候抄完了,你再離開這裡。」
原霽:「不!」
他仰望原讓,語氣變得肅冷:「我不關心他的任何東西,任何事情。你讓人打我吧,關我吧。我反正不會看這些,更不可能抄。」
他的桀驁態度,終於惹火了原讓。原讓甩袖起身,盯著下面的弟弟,冷聲:「原霽,你知道這一次漠狄人,是針對你么?」
原霽:「我知道。」
原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針對你么?因為你在青萍馬場上打的那一仗?不要開玩笑了。多少少年將軍光華璀璨,但很快會在戰場上黯下光芒。我掌管涼州軍的這十來年,不知道見過多少少年英傑悄無聲息地在戰場上消沉下去。
「老漠狄王打了一輩子仗,他看到過的只會比我更多。既然如此,他為何還那般針對你?你不過十七歲!你都還沒有真正上戰場!難道他真的怕你么?」
原霽臉色難看,抿起唇。
原讓毫不留情:「他怕的不是你,怕的是你討厭的你父親,我三叔。你只是三叔的兒子,就讓漠狄王這般懼怕……你可以想象當年三叔留給漠狄人的陰影有多大么?漠狄王自稱自己是靠著十八年前那一戰,打斷了涼州人的脊骨,讓涼州軍一蹶不振……可是為了那一戰,他算計了多少!你可清楚!
「你恨你阿父。但是讓你被漠狄王如此懼怕的人,正是你阿父留給你的光。你厭惡他,就要超越他。你想超越他,你起碼應該了解了解你阿父到底是怎樣一個軍事天才……
「他不僅是對你母親殘忍的人,他還曾是涼州的軍神,涼州的信仰。他的過去,你不應該了解么?
「你給我留在這裡,好好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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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讓負手離席,束遠跟隨。束遠看看天色:「最近夜裡冷啊。」
原讓沒吭氣。
走了半道,原讓折回去,對那站在庭院中發獃的少年喝道:「進書房去抄書。」
原霽抬頭。
他道:「不。我就在這裡。」
原讓被他氣笑,這次真轉身走,不管他了。束遠在後狠狠瞪原霽一眼,去追原讓:「二郎,小七郎就這個脾氣,又不是第一天了……要不我們找萱萱吧,讓萱萱勸勸他。畢竟新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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