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原霽真的與以前不同了。
關幼萱坐在兩人寢舍中的長案前,螓首低垂,睫毛翹飛。她的手指搭著書卷,正在一本本翻看家中的賬簿。侍女與管事恭敬地立在旁邊,時而向小七夫人彙報幾句。
原家的內宅事務,一點點從幾位孀居的嫂嫂那裡轉到了小七夫人這裡。起初大家擔心關幼萱年少,不能勝任。但很快大家發現,關幼萱擅長這些事務。
她不愧是名儒關玉林的女兒,繁瑣事務被她梳理得井井有條。她囑咐內宅事務、軍中瑣事時多有氣勢,仰起臉望人時,竟還是一派純真剔透。
關幼萱囑咐了許多事情,察覺到旁側人目光的灼灼凝視。關幼萱硬著頭皮,微微轉臉,果然,見原霽趴在案頭。他手中無聊地玩著兩個小泥人,眼睛則盯著她。
自關幼萱清早開始操辦內務,原霽坐在這裡看她就看了兩個時辰,動也沒動過。
關幼萱雖心中甜蜜,卻也會被他看得壓力極大。即便是小美人,也會注意自己在喜歡的人眼中的形象。關幼萱時不時走神,想自己臉上的胭脂有沒有塗允,揚睫毛的動作會不會難看,說話的聲音好不好聽,有沒有露出不那般淑女的一面……
關幼萱偏頭看原霽,趴在案頭的原霽抬臉,對她露出笑容。
關幼萱發愁道:「夫君,你如今怎麼整日不出門了?」
以往他回到家,白日也會蹦躂出門。她深深記得他們新婚第二日,原霽都能不見蹤跡。
原霽笑道:「我出門做什麼?我又沒有什麼事情,我看看我的夫人不好么?」
關幼萱:「你整日看我,不煩么?」
原霽:「萱萱這般好看,我怎麼會煩?」
他越是這般討好她,關幼萱壓力越大。關幼萱想了想,抿唇一笑,腦中轉起了別的事情。而這時,管事正好說到小七郎的月錢:「上個月七郎去外頭打仗,便沒有花錢。這個月,是否將七郎的月錢一起補給七郎?」
關幼萱扭頭看原霽。
原霽挑眉。
關幼萱忽然想到九月份的時候,自己還駁了原霽那一萬銀兩的花銷。她當時真以為原霽會在外面玩女人,但是如今看……原霽腦子裡除了打仗,也沒有別的心思了。
他打仗回來的時候便會特別累,他沒有心情拈花惹草。
關幼萱心中倏而生起對他的憐惜,當即:「哪能補呢?夫君好久沒怎麼花錢了,連吃酒的錢都少了。可憐見的,我要多給夫君漲月錢……多給夫君一萬銀兩做獎勵!」
原霽一愣,然後也不謙虛,立刻笑納:「什麼時候給我錢?」
管事咳嗽兩聲,言傳身教般地教家中七郎怎麼和女郎相處:「一萬未免太多了。七郎只是吃吃酒溜溜馬,哪用得著那麼多。」
原霽目光冷下,他殺氣重重的氣勢還沒壓向管事,便聽關幼萱解釋:「夫君多花點兒銀錢也沒什麼,我們鎮守涼州,朝廷給不了太多糧草、軍衣,這點兒錢財,總是捨得的。夫君在戰場上壓力那般大,下了戰場,自然想怎麼花錢就怎麼花了。」
管事道:「不妥。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小七夫人不能偏著小七郎這大手大腳的毛病。」
關幼萱聲音輕柔,態度卻執拗:「我給夫君花錢,怎麼就是偏袒呢?夫君這般好,值得花錢呀。」
原霽左看看,右看看。
他問:「我們家這麼窮么?」
管事愣住。
關幼萱連忙:「不窮不窮!原家家業還是很大的,就算真窮了,我還有嫁妝呢……足夠養活夫君了!」
原霽揚下巴,道:「你夫君不用你養活。我有的是錢。」
只是他行事大咧咧,婚後財物,便轉到了關幼萱手中。他對自己的錢財毫無概念。
自家七郎這般……可愛,管事只好不說什麼了。而本就向著原霽的關幼萱眨下眼,藏住眸中的笑。
關幼萱笑得原霽臉紅,微僵了一下。只是少年沉吟一下,他想到自己的女英軍又一個月沒管了,也不知如今情況如何。原霽便想了想,仍是接納了關幼萱給的獎勵。
關幼萱說起這些閑事,心情放鬆起來,便也有許多話尋到機會和原霽說了。她愧疚地對原霽說:「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卻還得忙這些事,不能全心全意陪你,反要讓你陪著我坐在這裡。是我沒有安排好這些事。」
原霽盯著她兩刻。
他坐直,身如挺劍。他不說話的時候,給人極強的壓迫感。管事和侍女都有些撐不住地後退,只關幼萱勉強扛著。關幼萱不解地看著他,不懂他為何突然這樣。
半晌,原霽緩緩道:「那你調個時間,我們出去玩吧。」
原霽放下手中泥人,起身轉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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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幼萱果然挑好了時間,她在晚上入睡前,軟糯著嗓音跪在原霽身旁,告訴她自己將事務交給某位嫂嫂去做,自己已經抽出時間陪原霽了。
原霽躺在床上,看她在身邊彎眸說話,聲音淺柔。原霽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驀地伸手拉住她將她向下拽,抱到了自己懷中。原霽再一翻身,就把她按到了身下。
關幼萱一下子便結巴起來了:「明、明天我們不是要出去玩么……你這樣,我會起不來的呀。」
原霽唇擦過她的耳朵,聞言笑起來。他說:「那就下午再出門。」
關幼萱嘆氣:「人家又要笑話我們了。」
原霽轉過臉,冷酷道:「誰笑話,我就殺誰。」
關幼萱不滿地在他腰上拍了一下,換他低頭,密密親吻隨之而上,很快將小女郎淹沒得找不到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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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小夫妻二人並未起得如何遲。原霽向來不愛僕從跟隨,小夫妻二人便輕裝出行,原霽乾脆騎著馬,帶著關幼萱坐在自己前邊。關幼萱堅持地要帶上她的「不留行」,好給「十步」創造機會。
二人並未出行得太遠,只隨意找到武威郡附近的一座山,便爬上山去遊玩了。二人感情好的時候,並不是非名山不登,非幽水不玩。哪怕只是普通一石頭山,關幼萱和原霽心情都分外好。
山頭上,原霽將馬拴好,回來尋找關幼萱。雲霧舒捲,冬日的山頭草木枯乾,實在沒什麼景緻。原霽回來后,見關幼萱蹲在地上,小女郎托著腮,非常憂愁地盯著兩隻鷹。
「不留行」踱著步,一點點靠近旁邊的「十步」。
「十步」何等威風凜凜,旁邊的母鷹靠過來一點,它挪走一點。母鷹鼓起勇氣與它拍翅膀打招呼,「十步」張開翅膀飛上天宇,它睥睨著下面的「不留行」,分外得意地叫了一聲。
樹下的束翼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十步」。「十步」只是在玩,束翼便重新收回視線,默背武功心得,一個人在樹下練拳。他練的是束遠臨走前,將自己多年心血總結下來的秘籍。
原家郎君活著的沒幾個,蔣墨是公主的兒子,不可能上戰場;自然,「束」字輩的衛士,如今只剩下束翼一個了。
一夜之間,束翼就好像突然長大了。
他不再與原霽混玩,不再只等著束遠催促才去練武,不再見到什麼好玩的都要湊上去看個熱鬧。束翼開始不用人督促,就主動練武。他找人陪練,經常一身傷地回來,與清晨晨練出門的原霽打個照面。
主僕二人看著對方的樣子,都沒有說過什麼。
如今束翼一人在樹下練武,原霽站在關幼萱身後,看兩隻鷹你追我趕地玩。只是可惜「十步」實在不買「不留行」的賬,讓女主人很沮喪。關幼萱抬起臉,面對原霽,她道:「要不你熬鷹,練一練『不留行』吧?」
原霽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中就忍不住笑。
他長腿分叉,站得筆直,一臉嚴肅:「怎麼啦?熬什麼鷹?不是說好,『不留行』給你養著玩嘛,我不熬鷹。」
關幼萱沮喪道:「我的意思是,我還是不養『不留行』了。你拿去熬鷹,將『不留行』訓練成偵查鷹用吧。」
原霽眉峰輕輕挑了一下。
他故意說道:「咦,你不是要給『十步』做媒嗎?這麼快就放棄了?」
關幼萱:「但是你說得對。『十步』對不如它的母鷹根本不感興趣,它會啄『不留行』,我的母鷹根本靠近不了它。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能逼著『十步』非要接受『不留行』啊。算了吧,我不養了。」
原霽不說話,而是手指放於唇前,一聲清澈嘹亮的長哨聲發出。
他厲聲:「十步!」
頭頂翱翔的「十步」向下俯衝,疾風一般地掠向山壁前的兩位主人。原霽長臂一伸,直接命令:「帶『不留行』去捕食!」
關幼萱一下子站起,攀住原霽手臂:「不用、不用……」
原霽卻冷漠森然:「不去今晚就拿你熬湯。」
關幼萱獃滯萬分,看「十步」心不甘情不願地領著「不留行」飛走。她回頭看原霽,喃喃:「你這是、這是……強買強賣呀。」
原霽一把摟住她的肩頭,道:「什麼強買強賣。說的多難聽。我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親給看好了兒媳婦,父親點了頭,『十步』敢不聽話!」
關幼萱漲紅了臉,一時不知該說哪一句。
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十步」,卻小聲為自己辯解:「我是人,生不下小鷹的。」
原霽微愣,然後哈哈大笑。
他親她:「你會生下我的漂亮女兒……我有夢到過,你信不信?是漂亮的、可愛的小萱萱……我做父親啦!」
原霽歡喜地將她抱個滿懷,關幼萱「哎呀」一聲,腳尖被提離了地面。她無措抬頭,原霽興奮之下,吻如細雨,落了下來,貼在她唇角。關幼萱仰著頭,腰肢被他摟著,後腦勺被他抱住。
然而並不難受。
甚至很舒服。
她與原霽練習了最好的親親,兩個人都沉迷。
片刻后,關幼萱感受到他灼灼的氣息變得侵略十足,她想到他的吃相,便面容漲紅著推原霽:「不了、不要了。」
原霽並不強硬,關幼萱一推,他便退開一步,平復呼吸。她低著頭站在他旁邊,衣帶飛揚,眉目低垂,整理著自己的衣襟。原霽情不自禁,又上前,從后將她抱入懷中。
少年的氣息拂在耳畔與香腮上。
關幼萱沒有躲避。她感受到後背的溫暖,夫君氣息的包圍,並不帶強迫。他緊緊地抱住她,二人衣帶輕輕纏在一地。關幼萱低頭,看到兩人在地上貼在一處的身影。
不分你我,親昵萬分。
原霽從后抱著她,眼睛抬起,看向雲霧繚繞。他問:「今日開心么?」
關幼萱:「嗯。」
原霽:「萱萱,昨日我走的時候,情緒不好。我要跟你道歉。」
關幼萱詫異了一下,回想后微笑:「沒關係,大家沒有看出來的。可是你當時為什麼一下子不太開心?我明明是向著你。」
原霽:「因為我不想你為了我……為了我要付出什麼,犧牲什麼,調節什麼。」
他道:「你好好地嫁來涼州,從姑蘇那般繁盛的地方,來到我們這樣的地方。雖然我喜歡涼州,可是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我告訴自己那沒有什麼關係,我們涼州也是很富裕的,我不會讓你受苦。所以你因為不能陪我而愧疚……我就有些不好受,覺得……我還是不好。」
關幼萱掙扎著要轉身,急聲:「不是那樣的……」
原霽的手按著她,不讓她動。他說:「聽我說完。萱萱,我是想……想你做無憂無慮的小淑女。我想保持你的天真、簡單。我發現自己做的沒那麼好時,就很沮喪。
「我、我……想待你好!想讓你不吃苦,想讓你沒有任何煩惱,委屈。我想你甜甜地笑,叫我『少青哥哥』。我想你永遠是小淑女。」
他沉默了許久,聲音喑啞:「我不是好丈夫。」
關幼萱靜靜站著。
他的氣息拂在她耳邊,滾燙的,灼燒的,像熊熊火焰般撲向一顆心。他包圍向這顆心,一旦心動,就千方百計地維護,不顧後果。關幼萱感受著這些,品味著這些。
關幼萱垂眸輕聲:「少青哥哥說完了么?」
原霽沉悶的:「嗯。」
關幼萱在他懷裡緩緩轉身,他沉默地鬆開手臂。關幼萱轉過來后,向後退了一步,她仰頭,與原霽對視。他的巍峨挺拔讓她崇拜,英雄氣概讓她嚮往。
沒有女郎不愛慕鮮衣怒馬真少年。
沒有女郎抵抗得住少年將軍的魅力。
關幼萱眼眶微有些熱,她嗓子里堵著許多話,然而她望著他,只是輕輕笑起來。關幼萱叫了一聲:「少青哥哥!」
原霽不解:「嗯?」
關幼萱撲上來,抱住他脖頸,將臉埋入他懷中。關幼萱:「那我們互相守護,不好么?我想讓夫君過得舒服,夫君也想我過得好。我們都互相努力,誰也不要不開心,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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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原霽和關幼萱回到家中。二人進門時,正好遇到蔣墨要出去。關幼萱明顯感覺到原霽目光在瞬間頓了一下,她握住原霽的手,原霽並沒有說話。
原霽眯眸,冷冰冰地看著蔣墨無視他,跟關幼萱笑了一下:「我出去辦點兒事。」
蔣墨走後,原霽才臭著臉:「你還跟他說話!你是不是喜歡他!他怎麼還不回長安去?」
關幼萱哄他道:「我是作為七夫人,關照五哥的。人家來我們家中,我們總要有主人關心一下吧?」
原霽想了下,噗嗤一笑,對關幼萱這個回答很滿意。他點頭:「不錯,你是女主君,關心一個他這個客人就足夠了。但咱們要把主人的身份端起來,別讓人家小看。」
關幼萱:「夫君放心,我不會給你丟臉的。」
原霽心中得意,頷首表示自己心胸寬大。
只是見了蔣墨,關幼萱便想起來跟原霽說趙江河與金鈴兒的婚事。夫妻倆邊走邊說,原霽敷衍地點頭,關幼萱想起一事,仰頭:「對了夫君,李大哥,李泗,還沒有從牢獄中被放出來么?內應還沒有查到么?已經一個月了。」
原霽眼神頓了一下。
他說:「查到了。那個內應在軍中藏了五六年了,查到后,他便畏罪自殺,沒有攀咬別人。可惜死的太容易,未免可惜。」
他目中浮起陰狠戾色,怕嚇到關幼萱,才沒有發散。
關幼萱奇怪問:「那為什麼還不放李大哥出來?」
原霽沒說話。
關幼萱說:「原二哥說,他在養傷,如今你回來后,軍中事務,他私下裡是交給你來偷偷辦的。難道你不知道李大哥還被關著么?夫君,你莫不是在懷疑李大哥?」
原霽沉默片刻,眸中浮起矛盾色。
他說:「我不知道……但是……」
他與關幼萱輕聲:「每次出事的時候,無論是巧合還是意外,李泗都在現場……雖然每一次他都受傷很重,可是……他每一次都在。萱萱,我不想懷疑我的好兄弟,但是……我真的……」
他半晌后道:「算了,也許是我多疑了。等過兩日,再查不到什麼,我就將那批將軍放出來。我和李泗近十年的交情,我不想弄成這樣。」
關幼萱輕輕與他握手。
二人沉默間,侍女急匆匆從后追上來,氣喘吁吁:「小七夫人,小七夫人……裴郎君來找您!」
關幼萱驚喜:「是師兄來了。師兄很少上門的!」
她扭頭邀請原霽,但是原霽想到裴象先,就面色不虞。原霽對裴象先意見很大,覺得這人若即若離地圍著自己的夫人轉……裴象先的角色,好像隨時能轉換一下。
原霽不想讓關幼萱見裴象先。然而……他應該做個大度的夫君。
於是,原霽凝視著關幼萱期待的目光,他心裡憋屈萬分,面上卻大方道:「那你去見你師兄吧。我就不去了……」
他怕他見到裴象先,會忍不住大打出手,影響自己在關幼萱心裡的形象。
原霽給自己找到了事兒:「剛回來時,我見封嘉雪去我二哥那裡了。我覺得封嘉雪怪怪的……我怕她欺負我二哥,我得去看看。」
關幼萱責怪他:「封將軍英武颯然,你總是將人當敵人。封將軍……」
原霽冷冰冰道:「你再說下去,我就不讓你去見你師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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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輕而易舉地躲過府上衛士,溜入了原讓的院落。他爬上房檐,幾個起落,將原讓那個新的貼身衛士支開。原霽屏住呼吸,將自己和夜色融在一起。
趴在房檐上,原霽掀開一片瓦,偷看屋中的原讓和封嘉雪。
下方二人對坐。
原讓又在煮茶,給封嘉雪一杯。兩人沉默著,許久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封嘉雪喝了一盞茶,才道:「我明日便打算離開涼州了。」
原讓沒說話。
封嘉雪將茶盞放下,盯著原讓片刻。她直接而不掩飾的目光,讓原讓終於抬了臉,向她看過來。封嘉雪盯著他清雋面孔,微笑:「我初來涼州的時候,還以為二哥是要找機會,給我和你的寶貝兒重新搭配。二哥沒有那種心思,我已經滿意了。」
原讓緩緩道:「萱萱是很適合七郎的。」
封嘉雪頷首。
她道:「狼崽子需要一個小淑女。關幼萱做原霽的妻子,比我強。我和原霽只會互相打架,埋怨。我和他做不成夫妻。」
原讓無奈:「我而今才明白……只是我也擔心,萱萱的師兄一直待在涼州,找各種借口不肯離開這裡……實在讓我不能安心。」
封嘉雪挑眉。
原讓與她低聲:「只因關家與我有過約定,只讓七郎與萱萱做兩年夫妻。兩年之後,萱萱可以和離離開,萱萱如果想走,我們不能攔著不放人。」
封嘉雪道:「怎麼可能。你們將婚姻當成什麼?小孩子扮家家酒?」
原讓:「七郎與萱萱之間,本就是小孩子不懂事的結果。我可以打斷七郎的腿不讓他纏著萱萱,但是萱萱的父親卻捨不得小女郎傷心……那時候,我們只是覺得兩個小孩子的感情當不得真。但事情一步步發展,我有些覺得……我們想當然了。」
封嘉雪:「關幼萱懷孕了怎麼辦?」
原讓:「我們說好不讓萱萱在這兩年懷孕。我有囑咐七郎……只是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
封嘉雪盯著他,玩味地笑起來——「你們還真是沒事找事啊。」
原讓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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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幼萱那邊,迎接她的師兄。
裴象先帶給她的,是一瓶藥丸。
裴象先面對茫然的小師妹,溫聲道:「萱萱,這是避孕藥丸。每次事後,你吃一粒,便可避孕。你尚年少,要為自己的身體著想。我和你阿父都不想你早早生孩子,你懂么……你和七郎自己還是孩子,你們先顧好自己,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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