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關幼萱和女英軍去往西域,不只是去找回植物,原讓還給了小淑女一個任務:接應那些想要離開漠狄、回來涼州的大魏百姓,幫他們回來。
原讓溫聲:「我已稟告朝廷,先前在大魏犯事的人,都可以趁此機會回來涼州。只要不再作姦犯科,涼州會接納他們。只是除了涼州,他們想回去大魏的其他州郡,恐怕還要等朝廷的大赦。」
即便條件如何苛刻,對於長年累月不能回到故土的人來說,也足夠了。
漠狄正在掃蕩大魏平民,原讓收到原霽讓「十步」送出的消息,便準備接那些人回來。但是兩國為敵,大批軍隊不好深入漠狄。關幼萱既然要去漠狄,那正好通知那裡被趕走的大魏百姓——涼州已經準備妥帖,等待他們歸國,為他們安置民戶。
原讓希望這些人要回涼州的話,最好快一些。
原讓雖然沒告訴關幼萱讓他們快一些的原因,但身在涼州,關幼萱也有幾分預感——除了戰爭,還有什麼更大的不能說的原因呢?
關幼萱甚至猜,這場讓原二哥三緘其口的戰爭,很可能由她夫君引發。
深入漠狄的狼崽子,早已掙脫了後方拴著他的繩索,行動總是不受控制。
關幼萱離開涼州的時候,裴象先收到了來自小師妹的一封信。關幼萱在信中,向裴象先和盤托出他自己的身份。原家這位學習著獨當一面的女君,向自己的師兄提出建議:希望師兄離開涼州,回去姑蘇。
或者師兄好好思考一下,待關幼萱從漠狄回來,師兄妹二人好好談一下關於師兄身份可能引發的問題。
關幼萱在信中認為:「我自然相信師兄不會是細作,但是如果被涼州百姓們知道了師兄的出身,百姓們不會諒解。這裡的人,每家都有人死在戰亂中,他們不可能體諒。師兄在涼州本就無事,不如回去姑蘇。也防止那些漠狄人找到師兄,要利用師兄的身份做文章,讓師兄陷入兩難之地。」
裴象先看完信,將信折起,遞到火燭前。他沉靜地看著火舌子吞沒這封信,心中悵然中,又有几絲欣然。
悵然他的身份果然瞞不下去,欣然關幼萱的全然相信。
這世間,讓一人完全相信另一人沒有包藏禍心,何其難也。原家兄弟長在涼州,身邊那麼些兄弟,他們整日見到的就是戰爭,背叛。原讓兄弟估計很難全然相信自己的身邊人,即使是親人,朋友。
但是關幼萱會相信。
老師與師娘也相信。
裴象先靠著窗,心中默想著往事。其實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他尚年幼時,便有漠狄人扮作其他族類的胡人,來姑蘇找他,希望他做漠狄在大魏的內應。
裴象先拒絕了。
礙於天高皇帝遠,漠狄和姑蘇的距離實在太遠,那些人想要騷擾關家,也鞭長莫及。那事之後,裴象先便開始研究漠狄文化,文字,語言。關玉林以為他對塞外文化產生興趣,但裴象先卻擺出一副慵懶模樣,壓根不願出門遊學。
裴象先在來到涼州時,有一日曾收到過一張紙條,乃是再次讓他與漠狄聯繫。那字條是用大魏文字寫的,裴象先直接將字條燒掉,對此不予理會。
他早知涼州有內應,不然字條的事無法解釋。只是他對找出內應不感興趣,因這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漠狄人又沒有能拿來威脅他的東西,畢竟老師身在姑蘇,漠狄人很難接觸,小師妹又是原家少夫人,本就是個靶子,多他少他,對關幼萱都沒影響。
平安無事地過了這般久,沒想到內應事件爆發,那個和漠狄有聯繫的人,是裴象先也見過的李泗。
裴象先遲疑著,躊躇著。他不關心涼州和漠狄的戰事,他是跟著老師一心求學、養花養草、閑暇時還求仙問道練練仙丹的閑適文人。他對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滿意,對過往的漠狄身份沒有興趣。但是當有人在懷疑他時,他勢必要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
關幼萱只是想他回去姑蘇,裴象先卻知道,原淮野要的絕不只是他離開的答案。
深夜中,坐在窗下閑敲棋子的青年摸了摸無須的下巴,微微失笑:「哎,交出一個滿意答覆,勢必要帶出我的出身。既要給好處,還要表忠心……這可有點麻煩啊。」
這般苦笑著,裴象先卻並不急。他心中丘壑縱橫,正如棋盤上的千軍萬馬。萬馬奔嘯間,自然藏有一條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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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幼萱和女郎們,唯一的郎君束翼,再有一隻「不留行」,進入大漠后,便感受到了氣候的乾燥。
束翼略有些瑟瑟發抖。
「郎君,喝口水吧。」蹲在沙漠中看地標的束翼低著頭,便聽到關幼萱嬌滴滴的喚聲。他一個哆嗦,腦海中瞬間切換出原霽沉著眼,那幾乎殺人的架勢。
束翼抬頭,一隻纖細的手腕伸了過來,關幼萱殷勤地將一壺水遞到了他手中。日光下,金紗飛揚,一身胡服裝扮的小女郎手腕上的金鐲子相撞,叮咚作響,聲如泉水。
她清澈的眼睛,像沙漠中最漂亮的藍色湖水一般。
雖到初春時節,漠北仍是乾冷萬分,前兩日還下了一場雪。關幼萱不能穿那種能露出她漂亮小蠻腰的胡服,現今她穿的胡服,風格再大膽奇怪,總是遮掩不住小女郎本身的書卷氣,讓關幼萱頗為煩惱。
她最終,只好把自己的身份,敲定為了一個被胡商騙走當老婆的大魏女子。既嫁了人,那大魏女子也只好入境隨俗,跟著自己的丈夫一道穿上了胡服,磕磕絆絆地開始學習胡人語言。
顧名思義,束翼就是她那個胡人夫君。誰讓束翼和原霽一樣,能說出一口流利的漠狄話呢?稍微喬裝打扮,他就是漠狄人嘛。
束翼已經想到如果被七郎知道,七郎會如何揍他了。
束翼仰頭看著七夫人明媚溫柔的面容,不由道:「七夫人,現在又沒有外人,你就不要這般叫我了吧。」
隔壁圍在一起分水喝的女郎們扭頭往這邊看來,見到昔日修整她們的束翼如今被七夫人克得死死的,不禁各個偷笑,心中覺得解氣——該!讓他平時動輒翻臉,嫌棄她們是弱女子,他敢對七夫人那般吼么?
關幼萱認真回答束翼:「不行呀,正是要從平日細節上開始練,不然萬一在人前說漏嘴怎麼辦?」
束翼哭喪著臉:「那你別告訴七郎。」
關幼萱抿唇笑,承諾:「放心放心,我只是救人,再找花而已,說不定根本見不到夫君。夫君不知道的。」
她托腮好奇:「你很怕他呀?」
束翼:「他打起架來那麼狠!凶起來的架勢,感覺連人性都沒了……夫人你不怵他么?」
關幼萱想片刻:「剛開始有點兒。他下手沒輕沒重,經常拉我手都拉得我好疼。但是他會調節力度啊,他知道我承受不了,就不敢亂碰我了。而且小狼崽順毛摸的時候那麼乖,不是很可愛么?」
束翼扮鬼臉:「他在你跟前才乖。」
關幼萱一笑,伸手來拉束翼的手。束翼臉驀地一紅,手猛然往後背,如臨大敵:「你幹嘛!」
關幼萱:「練習練習嘛,哪有夫君與自己妻子連手都不碰一下的?」
束翼遲疑一下,伸出一隻手指,飛快地碰了關幼萱柔軟的手指一下。關幼萱瞠目看他,他扭過頭不再搭理她。關幼萱忍不住噗嗤笑起來,看到他耳根更紅了。
束翼不安地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死纏著小七夫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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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幼萱與束翼一行人,進入漠狄后便開始小心謹慎。鄰近王城的一處城池,他們和女英軍的人分開幾批入城,關幼萱和束翼,並不到五個女郎扮作的侍女一道接受檢查。
第一次做這種做賊心虛的事,在城門口被盤問的時候,關幼萱心跳都快被嚇得靜止。
但是沒想到那些守城衛士只是盯著她的美貌驚艷許久,在束翼走上前擋住那些人的視線后,那些人就沒有再盤問關幼萱了。那些人盯著的重點,是束翼。
好在束翼太熟悉漠狄人了,他和原霽都學的一口流利漠狄話,而且他和一些女郎在一起,在這些漠狄人眼中的威脅,便大大降低了。
至於「不留行」,則只好委屈它自己飛,晚上自己找到關幼萱了。
過了城門,束翼和關幼萱聊天:「還是七郎厲害。」
關幼萱偏臉,她手挽著束翼的手臂,在外人面前小夫妻自是一副親昵的樣子。關幼萱做戲做的分外認真,跟束翼咬耳朵時還示意他低頭:「夫君怎麼啦?」
束翼道:「這些人盤問我,不盤問你,盯著郎君,不盯女郎。必然是七郎在王城中搞出了事,他們在搜查大魏軍人呢。要不是七郎鬧出的動靜大,我們盤問哪有這麼快結束。」
他幸災樂禍:「木措現在必然焦頭爛額,到處找涼州狼到底藏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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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束翼所料,原霽那不幹正事的騷擾法,確實讓漠狄煩不勝煩。李泗身邊的人,不斷地出事,沒有規律地出事。這種騷擾對大局沒什麼影響,只是讓人人避李泗唯恐不及。
正面戰局,漠狄的英雄男兒都不怕。
但是如今李泗身邊的人,李泗每天接觸的人,必然會有一個倒霉蛋,在某一天的早晨被人發現一命嗚呼。原霽殺不了大部隊的人,躲在暗處解決幾個衛士,何其簡單。
有人建議將李泗關起來,這樣原霽就沒辦法了。
然而若是這樣,豈不是說木措怕了原霽,主動向原霽屈服了?
漠狄王本想每日殺一個大魏人作為回報,但是原霽的回應是,每一個大魏百姓的死,都有一個漠狄王族的人做陪葬。這種殺戮遊戲只比賽了不到十天,年輕的漠狄王扛不住王族的壓力,主動結束了遊戲。
漠狄王只好精心準備獵殺局,他祈禱原霽在大將軍長子阿爾野娶小老婆的婚宴上鬧事,自己精心準備的局面,可以鎖住這頭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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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幼萱和束翼找到小倌館並不困難,張望若既然住過這裡,這裡總有些蛛絲馬跡是師姐留下的。關幼萱按照張望若的提示,找到合適的引路人,便進入了此館。
此館已然荒廢。
在蔣墨偷走植物、張望若也帶著師弟們從漠狄逃走,漠狄王便讓兵馬抄了此館。如今還留在這裡的人,都是些實在尋不到去處、苟且度日的大魏人。
關幼萱進入此館內,見到四處殘留著烈火焚燒的烏黑痕迹,館中桌凳推倒在地,塵土飛揚,人聲寥寥。她心中咯噔,也不敢多想,連忙和束翼去挖那被蔣墨藏起來的植物。
在一從后牆根下挖坑三丈有餘,關幼萱和束翼挖出一個包袱,二人打開確認了一番,終是鬆口氣。束翼再將坑土重新填上,關幼萱撫掌笑道:「那我們趕緊讓人先將東西帶回涼州吧,留在我們身上不安全。」
束翼認同。
束翼高興道:「我們只要再告訴城裡的大魏人去哪裡找接應他們的涼州軍,我們此行的任務就完成了。」
他就不用再和七夫人扮作夫妻了!
只是這個任務,比起簡單的挖土找東西,要困難一些……畢竟大魏百姓被趕出漠狄王城,那些漠狄人不會不盯著。一旦得知誰在和這些大魏百姓通話,關幼萱和束翼的處境就艱難了。
二人挖好東西后回到館中,束翼將東西藏在懷中,只等著一會兒出去派幾個女郎先拿著東西回大魏。關幼萱和束翼說話間,館中等待他們的一位老鴇看到二人的笑容,跟著笑道:「看來兩位是得償所願了。」
這位老鴇,自然也是大魏人。她也是收拾好行裝,想趁此機會回大魏。先前猶豫,是因她夫家曾在大魏犯事,過了許多年,她不知道大魏會不會讓她回去。如今涼州願意接納這些人,自然讓人放鬆,為小七夫人辦事也盡心儘力些。
關幼萱問:「你離開大魏很多年了么?」
老鴇唏噓:「三十年了。可惜三十年後,只有我一人能回去,我的好姐妹,恐怕要老死這裡了。」
關幼萱天真道:「既然涼州此次對西域開放大門,接納曾經離開的百姓,你的姐妹自然也能一起與你回來啊。她是不在此地么?正好我要通知這裡的所有大魏人,不如我去通知她吧。她住哪裡?」
老鴇凝視她片刻,回答:「她哪裡走得了。我們這種人哪裡都可去,她卻是位高之人。當年我們姐妹一起來西域,本是求個活路。但她比我貌美得多,她被漠狄王庭搶走了,說是伺候一位來自涼州的『天妃』。」
關幼萱猛然一驚:「啊!」
她想起來了!
裴師兄的母親,自盡了的那位涼州高姓女郎,不正是被封為「天妃」的人么?在公公講的故事中,漠狄軍來捉拿他們這些逃走的人,天妃自盡,那些人只捉走了天妃的侍女……
一切都串了起來!
關幼萱緊張地問:「您那位姐妹,如今在做什麼,您可有再與她聯繫?」
老鴇:「後來有見過一次,她好像做了大將軍的小夫人。但之後我們再沒有聯繫過了。」
關幼萱與束翼對視一眼,敏感捕捉到其中似乎出現了他們沒有預料到的信息。也許他們見到這位大將軍的小夫人,能從這位夫人身上得知一些秘密。
何況,這麼多年了……這位夫人,不知可願意回歸大魏?
關幼萱喃聲發愁:「但是大將軍的小夫人啊,這怎能見到面……」
老鴇愕然看她,沒想到這位小夫人還真的要去找自己那位姐妹。老鴇一時感動,來自涼州的小七夫人如此心善,竟因為她隻言片語,選擇救人。
老鴇握住關幼萱的手:「夫人若是能讓我們姐妹再見一面,我、我……妾身、妾身來世當牛做馬,報答夫人您!夫人,我叫殷二娘,我妹妹她叫殷三娘。二十年前,我與她失散;十五年前,她當上大將軍的小妾的時候,遊街時,我遠遠見過一面。無論我妹妹如今是死是活,我都想再見她一面……」
說到傷感處,她潸然淚下,哽咽不能言。
關幼萱忙將人扶起,尷尬道:「我不是不願意幫忙,而是我也見不到人啊。」
正這般說時,館中人聽到了外面的喧嘩聲。幾人走到窗口,見到外面的漠狄軍,將一個女郎強行推到轎中坐著。那女郎雖穿著胡服,然嚶嚶喚著「阿父」的泣語,仍能聽出大魏的口音。
關幼萱和束翼不解之時,聽到老鴇嗤聲:「那些漠狄人,瞧不上大魏女郎,娶老婆卻都喜歡搶大魏女郎。這也是個可憐孩子,去年年底就強行被那大將軍的兒子放下話,說要搶回去做小老婆。這女郎逃了這般久,竟還是被追上了。
「大將軍在漠狄的地位,僅次於漠狄王。大將軍兒子的老婆,是能逃掉的么?這位女郎,也是想不開啊。」
關幼萱心中一動,與束翼對視一眼,束翼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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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旬,漠狄的大將軍長子阿爾野娶小老婆的事,被宣傳得人盡皆知。他那位搶回來的小老婆是大魏女郎,逃了幾次后,大約喪了氣,最後一次被捉上花轎后,女郎認了命,再不逃了。
前往王城的護衛隊,這才鬆快了些。護著這隻隊伍進城的衛士們,比起城中那些李泗身邊隨時可能喪命的衛士來說,都覺得自己的任務輕鬆:「幸好把我們派出來迎親了,這大魏女子只是逃一逃,起碼不害人性命啊。現在在大將軍府上當值的衛士,可一個個怕死得要命。聽說他們夜裡如廁都要喊著一群人一起——就怕死在茅坑,也沒人收屍,哈哈哈。」
深夜時分,到一進城前的客舍處,衛士們安排女郎住在他們最中間的屋舍,他們便坐在外頭烤一頭全羊吃。架在火上的羊身滋滋冒油,香氣不斷地溢出,所有人圍著火留哈喇子。
如此靜謐之夜,想來不會出事。
關幼萱沉靜地坐在被他們包圍的屋舍中,她將床帳放下,躺卧上床,連鞋履也不脫。此處的新嫁娘已與她、束翼見過面,那女郎哭哭啼啼不願嫁,又要自尋短見,束翼就將人偷出去,送給之前他們在小倌館中認識的那位殷二娘,讓殷二娘帶著這位新嫁娘一同離開漠狄,回涼州去。
關幼萱則打算代替這位新嫁娘嫁入將軍府。
女郎的妝容從來鬼斧神工、以假亂真,先前的那位新嫁娘又一直在哭哭啼啼,讓衛士們沒看太清楚大魏女郎的長相……漠狄這些衛士們認為,大魏女郎都生得柔弱纖細,大體上看,都長得差不多。
何況關幼萱這般美!
誰會認為這般美麗的女郎,會是假的呢?阿爾野見到自己的新嫁娘,只會笑歪嘴巴。
束翼離去前告訴關幼萱:「我把人送走就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小心些。」
關幼萱連連點頭,又給他看自己袖中藏著的匕首,才讓束翼帶著不安離開了。
而今關幼萱躺在床上,聽著外面衛士們的說笑聲,她緊張得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正在這時,頭頂傳出一聲極輕的「啪嗒」聲,如鬧耗子一般。但因為關幼萱本身心虛,怕自己被發現,她一下子便醒了神。
黑暗中,隔著帳子,關幼萱看到一個人悄悄地落了地,沒有發出聲音。
小淑女握緊了自己懷中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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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穿著黑色的夜行衣,用面布罩住口鼻。他掀開瓦片,從那睡著新嫁娘的房中跳了下去。
王城中布置太嚴了,原霽讓自己的人不斷地替換掉將軍府中的衛士。如今滿城都在找涼州狼藏在哪裡,他們都沒想到,原霽離開了王城,好奇地來到了這處護送阿爾野新嫁娘的衛士前面。
原霽打算給這批隊伍找點兒事。
何況他聽說新嫁娘是大魏女郎。他正好可以威脅這位新嫁娘在婚宴上,協助他殺人,捉拿李泗。
原霽立在床帳前,靜靜地盯著床下一道淺白的月光。床下乾乾淨淨,沒有女郎的鞋履。原霽輕輕地挑一下眉,心中有了數。他掀開帳子,果然,一掀之下,一把雪亮的匕首就向他眼皮下擦來。
原霽漫不經心,抬手就用兩指勾住匕首,向下穩穩一壓。雪亮的光照著他英秀長眉,照不到他裹在面罩后的容顏。這個新嫁娘不老實,原霽身子一弓就撲上床,想壓制人。
女郎被一把按下。
她不服輸,抬腿就向上踢,膝蓋卻被原霽咔擦一聲卸掉。身下被按在枕上動彈不得的女郎輕輕地嗚了一聲,原霽一下子僵硬了。
此夜屋頂成了無主之地,任人通行。
束翼從屋頂跳下,一眼便看到帳子飛揚,小七夫人被惡徒壓制。而關幼萱也乖覺,她從惡人的肩頭看到了身後的束翼,不敢驚動外面的衛士,但她努力低叫著嗚咽:「夫君,快來救我!」
——希望惡人被她的半路夫君打敗!
束翼迎上,原霽扭頭向後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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