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深秋寒霜般的冷
雲寧從小好看，跟奶奶去玩兒的時候，被星探一眼看中，要請她拍廣告。
養母譚雲發現她身上的經濟價值，決定讓她成為自己的搖錢樹。
拍廣告、當模特……
小小年紀的雲寧天天趕場賺錢。
所有人都說雲寧有天份，好好培養肯定能有大做為。
用雲寧賺來的錢，譚雲送去彈琴、跳芭蕾、滑冰……
雲寧沒有讓她失望，十四歲的她就拿到全國花滑冠軍，廣告代言費也是水漲船高，一年就幫他們賺到兩千萬。
不過只是工薪家族的紀家，住進別墅，開起大奔，兩個孩子也送進最好的學校。
這樣的搖錢樹，養母當然也捨得施肥澆水，就盼著她能拿到世界冠軍，錢自然是滾滾而來。
然而……
十五歲那年，雲寧在準備世錦賽的時候意外摔傷。
右腿完全殘疾，左腿的神經感知也遠遠比不上常人，不支撐都無法站立。
幾次救治無果，她從搖錢樹變成累贅。
現在，終於有機會擺脫這個累贅，還有什麼猶豫的？
將文件簽完，遞給周文庭，譚雲抱起胳膊：「現在，你們是這孩子的監護人，人接走了，就別再給我送回來！」
周文庭氣結：「你知道，雲寧小姐的親生父母……」
門外，傳來男人威嚴的聲音。
「文庭！」
周文庭咬著牙停下話頭，視線冷冷掃過眾人。
「一群垃圾，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紀雲珂翻個大白眼：「你們別後悔就行！」
周文庭拉開車門，雲寧被小心翼翼地放到後座上，男人依舊彎著腰沒有離開。
鼻尖，他的氣息越濃。
雲寧有些不自在地向後縮了縮。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異樣，顧錦行側眸看向她。
「別緊張，我只是幫你系安全帶。」
二人的距離只有十幾厘米，他的聲音因為彎著身子，些微有點沙。
如朔風穿過松林，拂下漫天落雪。
男人的眼睛，如映著一池星光的月下寒潭。
危險，又誘惑。
咔嗒！
安全帶入扣，他直起身，繞過車子坐到她身側。
車子啟動，男人的聲音在車箱里響起來。
「我叫顧錦行，錦衣夜行的錦行，是你父親的學生，也是他實驗室的合伙人。」
雲寧歪著頭，注視著窗外。
「我沒有父親。」
顧錦行的聲音依舊平靜如初。
「從現在起，我是你和你財產的監護人。」
「我已經十八歲，不需要監護人。」雲寧注視著窗外，向前面的路口指了指，「前面路口你們把我放下就行了。」
就算沒有他們，她也已經決定離開紀家。
今天是她的十八歲生日，她不再需要任何監護人。
她可以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恐怕不行。」顧錦行的聲音里染上威嚴，「如果你想要繼承父母的遺產，就必須聽我的。」
「好啊！」雲寧語氣輕佻，「遺產給你，我下車。」
「你的母親也是一名醫生，六年前犧牲在抗疫第一線，你的父親是科學家，他研究的藥品挽救了無數人的生命，他們都是英雄！」
雲寧注視著玻璃上的雨點。
「與我無關！」
她需要的不是英雄，她想要的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父母而已。
不需要有錢，不需要有名，甚至不需要多聰明……
只要摸摸她的頭，告訴她。
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他們都會在她身邊，永遠不會拋棄她。
足夠！
周文庭側臉，視線落在後座上的顧錦行，他清楚地感覺到車子內有些凝滯的空氣。
嗡——
手機震動，雲寧摸出手機。
屏幕上，顯示著唐染髮來的微信。
【小甜甜：BOSS，我到哪兒接你？】
雲寧手指移動，輸入一串文字按下發送鍵。
【N：情況有變，上了一艘賊船】
【小甜甜：？？？】
「我們現在去哪兒？」雲寧問。
這種情況下，對方是不可能放她離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顧錦行注視著前方：「回家。」
家？
鴉羽般的長睫，遮住女孩子秋水般的墨眸。
「我沒家。」
玩世不恭的語氣，透著幾分自嘲。
顧錦行壓住怒意。
「海市。」
雲寧單手敲打著手機鍵盤。
【N：到海市等我，不用回復。】
將二人的信息記錄刪除，手機塞回口袋，雲寧靠到汽車椅背上閉上眼睛。
沒睡，只是思考。
顧錦行側眸，注視著女孩子濃密黑亮的長睫片刻。
伸出右手碰碰周文庭的肩膀，壓著聲音。
「毯子。」
司機靠邊停車，周文庭下了車，從後備箱里取出備用的毛毯。
顧錦行將毯子展開，小心地蓋到雲寧身上，抬起手指，將下巴處的毛毯邊沿向下壓了壓。
感覺到男人的動作，雲寧靠在原地沒動。
這個人情，她不想承。
車子繼續向前，毯子很柔軟也很溫暖，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到雲寧醒過來的時候，汽車已經停下來。
車窗外，天已經放晴，夕陽將整個世界都塗上一層溫暖的金桔色。
窗外的青牆灰瓦顯得格外地柔和，台階上站著一個看上去大概四十歲出頭的女性。
米白色家居針織衫，黑色裙裝。
儘管臉上已經有幾分數月的痕迹，卻絲毫不掩五官的精緻和知性優雅的氣質。
眉眼間，與顧錦行隱約有幾分相似，看樣子應該是他的母親。
雲寧猜得沒錯，與顧錦行說話的正是顧錦行的母親——夏予青，海大文學系教授。
「人呢？！」
「車裡呢，還睡著。」
「剛下完雨天氣涼，等她睡醒再說，可別感冒了。」
「恩。」
……
注意到車窗內已經睜開眼睛的雲寧，夏予青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走過來，她彎著身，笑得極是親切好看。
「我是錦行的媽媽，你叫我青姨就行了。這麼冷的天氣，別往她往輪椅上放了，小行，快……把她抱進去。」
周文庭拉開車門，顧錦行將雲寧身上毯子裹了裹，連人一起抱出車門，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她。
雲寧：……
要是被唐染知道，她像個布娃娃似地被人抱來抱去，大概會把虎牙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