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等我

滅掉灶膛中的火星，姜鶴連著垃圾與灶灰一起拿去遠處埋掉。回來時看到阿白山精和雙丫髻正在互換禮物。

阿白和山精掏空了身上僅剩的零食。雙丫髻拿出許多拳頭大的彩石，讓阿白和山精挑喜歡的拿。

「鐵鍋留給你。」姜鶴說著取出兩個大玻璃罐子放到簡易灶台上，「這個是鹽，這個是混合調味品，做菜時根據自己的口味加。」又取出一個不鏽鋼盆，盆里裝著一副碗筷，「先將就用著，下次來我給你帶全套的廚具。」

雙丫髻抱住不鏽鋼盆，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著。

姜鶴沉默幾秒，「再見。」轉身走開。

阿白和山精忙跟雙丫髻揮手紛紛道了再見，轉身去追姜鶴。

雙丫髻抱著不鏽鋼盆一直看、一直看，直看到看不見遠去的人影，這才收回視線。掃視周圍一圈兒，她的身體漸漸虛化。在她消失時，原地多了一座古塔。這座古塔囊括進簡易灶台、簡易爐子等姜鶴他們留下的一切。

姜鶴帶著山精阿白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離開了慕仙宗遺迹，來到山壁洞口位置所在。

山精愕然跑上前，摸索著山壁，「洞口呢？洞口怎麼不見了？」

姜鶴同樣疑惑，可位置是對的，她留下的符紙還在原位，只是山壁上的洞口不見了。她蹲下來，移開石塊兒取走符紙。符紙是她的沒錯，而且沒有被動過手腳的痕迹。

她站起來，在山壁上摸索。沒有找到任何機關，反倒看出了一點陣法痕迹。仔細檢查一會兒，她說，「不用急，它還沒到開啟的時間。」

山精詫異地抬頭看她，「沒到時間？」

姜鶴頷首，「它被設計成日升而開，日落而關。」她抬頭看天色，「離天亮還有三兩個小時，抓緊時間休息吧。」進入山洞，通道內還有個邪修金鳳躲在暗處虎視眈眈。一場惡戰在所難免，趁機養精蓄銳也好。

一人兩妖退開一段距離，找到一處平坦的地方休息。姜鶴盤膝而坐，「你們倆睡一會兒，我守著你們打坐。」

山精聽了，二話不說跳到姜鶴的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閉眼休息。被搶了先機的阿白拿指頭戳了山精一下，枕著姜鶴的腿往地上一躺。

姜鶴掃視周圍影影綽綽的山林一圈兒，靜氣凝神入定。

山風微拂，靈氣湧來，自然界的各種聲響入耳，山水草木的氣息縈繞鼻端。

頭頂雲鬢，身穿月牙色飄逸古裝的女子於雲霧中走出。女子的容貌模糊不清，左手手心托塔，右手拈花，腰間佩冰封赤霄雙劍，蓮步輕移，所過之處草木舒展枝葉一派欣欣向榮。

雲霧湧來，淹沒了女子的身影。

待到雲霧散去時，白虎為首的獸群像行軍一樣成群結隊地穿梭於叢林之間，而白虎的背上坐著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兒。

騎著白虎、被獸群簇擁的小女孩兒在山中玩耍至太陽偏西，聲音軟糯地說了聲「去吧！」

獸群排成隊走到小女孩兒面前，挨個兒讓小女孩兒摸毛茸茸的腦袋或耳朵，這才依依不捨狀地四散離去。

最後只剩白虎。小女孩兒抱著白虎的脖子說了好些悄悄話，這才揮手道再見，看著白虎躍進茂林中。

這時她小腳一跺，念了一聲「回」，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從原地消失，立刻出現在千里之外的小院落中。

院門暗紅的木匾上郝然是《昆墟山山神廟》六個金色大字。

小女孩兒站在院落中，拍打幾下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娘，我回來啦！」

山神殿的殿門無聲打開。腰佩冰封赤霄雙劍、面容模糊的女子蓮步輕移出現在小女孩兒面前，「小淘氣，玩的高興嗎？」問話之餘，彎腰抱起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摟緊女子的脖子，「娘，長大了我也是和娘一樣的山神嗎？」

「是呢！娘的小淘氣有朝一日會成為四墟峰的山神。」說話間打開左掌，掌心現出一個塔。女子將寶塔遞給小女娃，「這是誕生於西墟峰的塔，是伏魔鎮妖的法器，稱鎮妖塔。她和你爹留下的東墟峰誅妖鍾齊名。你和他們好好相處。他們認同你，會認你為主，為你所用。」

小女孩兒立刻抱緊鎮妖塔，「謝謝娘。」想到一事，「爹爹會回來見我嗎？」

「他啊！去了他該去的地方。會不會回來，娘不知道。」

「娘不要傷心，我會幫娘照顧白虎它們。」

「好。」女子笑靨如花地答應，模糊的面容變得清晰。

轉眼天地劇變，邪修橫行，哀鴻遍野。女子右手拈花，左手持冰封與赤霄，護山平亂。小女娃緊跟女子身後，從稚子成長為少女，右手拈花、左手托塔、腰佩誅妖鍾，呼風喚雨助陣。

等到塵埃落定，耗盡神力的少女倒下了。

女子抱起少女，化作一道光來到北墟峰。隱藏的一座山神廟現形，院門、山神殿門依次打開。女子把少女放到山神殿中的神位上。

少女憑空浮起，以緊閉雙眼的姿態立在神位上，瞬間被神秘的符文包裹化作一尊站立的山神石像。

女子轉瞬來到這尊山神石像前，伸手溫柔地輕撫石像的眉眼，「小淘氣，安心睡吧！時間到了自會再見。」

姜鶴腦子一陣迷糊，感覺有一隻溫暖又柔軟的手指輕撫她的眉眼，令人安心又眷戀。女子的手離開時，她一陣心慌，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看到的不過女子離去的背影。

「媽媽，不要走。」她內心大喊，嘴巴卻怎麼也張不開。她想追上去，身體根本無法動彈。六神無主的她急的直掉眼淚。

這時女子回頭，真容隱藏在柔和的金光之後，聲音溫柔的撫慰人心，「安心睡吧，日後自會相見。」隨著話音落下，女子化作一道金光消失。

姜鶴心裡急的不行，感覺自己化作了一縷風，追在金光之後。金光移動的太快，她追丟了。冥冥中她似乎知道女子的去向，一路來到昆墟山，最後來到昆墟山深處的山神廟。

她繞著神位上的山神神像流連不去，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著「媽媽」，直到神像回應她。

「乖，回到屬於你的神位。待你蘇醒，世事變遷已非昨日。你要恢復世人對你的信仰，取回山神之力。待你神力恢復，回到這裡，打開封印借走娘的神力，庇佑世間火種遠離災厄。」

「娘，媽媽，我想你。」

「娘也想你。謹記，世間火種得以延續，山神不滅。」

因著「山神不滅」一句，姜鶴神魂震顫，霍地睜眼，捂著心口位置一臉無措。

紅日升起，朝霞映紅了天際。一縷陽光斜斜地照在姜鶴身上，渾然不覺的姜鶴身上金光大盛。

惠及金光照射的山精霍地睜眼，化作原形紮根於姜鶴身側的土地，地下的根莖在生長蔓延，地上的枝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葉片的邊緣隱約帶了點金色。

頭枕著姜鶴的小腿睡覺的阿白同樣化作原形。她的大腦袋匍匐在地，整個蛇身圍著姜鶴環繞幾圈兒，愜意地沐浴著神光。

附近的鳥雀成群結隊地飛來，像舞者一般在天空盤旋飛舞鳴唱。

在慕仙宗遺迹中矗立的古塔似有所感，幻化成雙丫髻的人身立在古塔的塔頂，遙望山林發出金光的方向。

這時，金光淡去，幾秒后徹底消失。淚痕未乾的姜鶴站起來了，對阿白和山精說，「變回來，躲遠點。」

阿白和山精立馬化作人形，躲到千米之外回頭看她。

姜鶴抹掉淚痕，定了定神，取出帶著劍鞘的冰封和赤霄。左手冰封，右手赤霄，兩柄劍整整齊齊地扣到一處，額心神紋顯現，「我以北墟峰山神之名召喚，冰封赤霄劍靈歸位。」

山風吹拂，枝葉沙沙作響。什麼都沒有發生。

姜鶴並不覺得尷尬，「我以北墟峰山神之名召喚，冰封赤霄劍靈歸位。」

一切如常。

「我以北墟峰山神之名召喚，冰封赤霄劍靈歸位。」

冰封與赤霄劍微顫，立馬又回歸如常。

姜鶴安心地露出笑容，「對不起，看來目前的我沒有能力解開你們的封印，請再給我一些時間。」她收回雙劍，伸出左手，掌心向上作托舉狀，「我以北墟峰山神之名召喚，鎮妖塔歸位。」

立在古塔頂端的雙丫髻立馬笑彎了眉眼，小手遙遙地伸向姜鶴所在的地方。一縷山風繞了她三圈兒，忽地消散。

姜鶴有所感應，放下手臂，喃喃道，「等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