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次通話

姜鶴走了五家銀行，每個行取了五萬至八萬不等的現金，取款總額為三十二萬。經過一家大型商場時，看到電子屏正在滾動播出春節促銷活動的廣告，不由走了進去。

蔬菜她不缺，但倉庫的凍肉消耗很快，生活用品也可以補充一些。

四處逛了一個來小時，衣服鞋襪和飾品沒買，反倒買了不少特色小吃。她出來前，霍東籬給她寫了一份採購清單。她拿著這份採購清單進了商場的大型超市。

牛肉、羊肉、活魚活蝦、雞翅、雞腿、雞胸肉，添滿一個購物車。

做蛋糕的麵粉，做蛋撻的模具，做雪糕的模具，雞蛋，糯米粉，指定牌子的鹽、醬、醋，不鏽鋼的手動榨汁機，兩套果盤，一條男士圍裙。

在蔬果區轉了一圈兒，買了二十斤橙子、四個網文瓜和幾個檸檬。

買好一樣東西，姜鶴就把購物清單上相應的名字劃掉。省得看的亂，或者買重了。

「小姜，小姜。」張媽媽正在採購年貨，一抬頭就看到了姜鶴。她第一眼沒認出來，推車往日化區走，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了。她在人堆里擠來讓去的，終於追過來了。

姜鶴的注意力全在貨架上，正在專心找做壽司用的那種紫菜。

「小姜啊，小姜，姜鶴。」張媽媽已經離的很近了。

「啊？」姜鶴回頭，看到容光煥發的張媽媽，只覺得眼熟，「阿姨，您是？」

張媽媽開心地說，「真的是你！第一眼還以為看錯了。我是張曼的媽媽，去過山神廟一次。」

姜鶴恍然，「阿姨，我想起來了。張曼好了嗎？」

「她挺好的，恢復的挺好。等雪化了，路好走了，我們一家一定去山神廟還願。」她看一眼姜鶴滿滿當當的兩個購物車，「怎麼買這麼多東西？現吃現買新鮮，你這樣……有地方放嗎？」

「不是我一個人的，我們三家合夥買的年貨。」

「我就說嘛！阿姨已經很能採購了，你們小年輕怎麼可能比阿姨還厲害。不著急走吧？上阿姨家坐坐，中午嘗嘗阿姨的手藝。」

「謝謝阿姨，我買完東西就得走了。我搭順風車過來的，車不等人。」

「這麼急啊！行吧，下次，下次來一定到阿姨家坐坐。」張媽媽拿出手機「來，咱們加個好友。」

兩人互相加了通訊好友，這才分開。

姜鶴終於找到了霍東籬需要的紫菜，拿了四包放進購物車。繼續逛，很快買齊了需要的生活用品，結賬從超市出來。她的東西多，超市工作人員幫她搬運，幫她打車，服務特別周到。

打車出了市區，她讓司機停在沒有監控、位置有點偏的角落，現金付了車錢，搬下大堆東西，目送計程車開遠。

站了一會兒，確定周圍沒車經過也沒人，她出於謹慎，用了障眼法，這才把東西全部收了起來。

她沿著這條國道走了四公里左右，看到一個候車站點。走進去坐在冰涼的座位上，拿出手機聯繫李思。

「我是姜鶴，前段日子咱們見過面。」

李思當然記得姜鶴，「你好姜女士，有什麼需要，請說。」

「光明孤兒院那二十萬的支出詳單我收到了，賬目特別仔細清晰。謝謝你細心地追蹤款項的去處。」

「姜女士不用客氣，您捐贈的那筆錢的花用賬目是光明孤兒院主動提供的。我有認真核實過，賬目並沒有作假，請姜女士放心。」

「我很放心。我想向禾苗平台捐贈五萬，其中的四萬要麻煩你購買各種麵包、餅乾、糖果和水果送到光明孤兒院。」

「可以。」李思並不覺得奇怪。有的人直接捐錢，有的人直接捐物，還有人捐了錢讓他們平台代賣物品送過去的。

「剩下的一萬元，想麻煩你，給你和你的員工發個春節紅包。」

「姜女士，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們不需要，這一萬元請另作安排。」

「你們辛苦工作，大半時間都在做義工。有人理解，還有人不理解。你們同樣需要肯定和鼓勵。錢不太多，請按我說的安排。被人肯定和鼓勵，大家一定很開心。」

「……謝謝！」

「再見，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李思心裡百味雜陳，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姜鶴這邊掛斷了。他沉默地坐了一會兒，收到禾苗平台的系統消息。

一位匿名捐助者往禾苗平台的賬號轉進五萬元整，並附帶備註。備註內容和姜鶴剛在電話上說的一樣。

姜鶴離開候車站點，拐下國道，很快走到了液化氣站。她找到負責人，說要預定一百罐液化氣。

負責人打量她幾眼，審視意味十足，「你哪個單位的？」

姜鶴以前只在街邊的小吃攤子上見過液化氣罐子，不太明白負責人為什麼要這麼問。「沒單位，我個人預定。」

「預定這麼多做什麼？」

「春節的時候準備在路邊支帳篷賣小吃。」

「賣小吃用一百罐子？」

她有點回過味兒來了，「我攤子多，像寺廟、平民聚集的小區門口，這些位置都準備支攤子。我考慮的是，天氣太冷了，一次多存點兒，省得用完一罐子再訂的時候，交通原因或什麼原因的，送不及時，攤子生意就沒法兒做了。」

「證件登記一下。」負責人丟出一張表格，「一次購買不能超過五罐。具體什麼時間提貨，一次提多少，自提還是我們送貨……添上。至於訂金……」

姜鶴從液化氣站出來，再次返回縣城。這邊登記過證件了，超市裡又遇到過張媽媽。她的行蹤已經暴露，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她找了家酒店，開了個單人間，往床上一倒，很快就睡著了。

被手機鈴音吵醒的時候，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多。

姜鶴打著哈欠接的電話，「喂！」

「大師，我們在省城大超市採購年貨。這邊正在做促銷活動，好些零食很便宜。大師想吃什麼，我給大師捎回去。」孫強說話的聲音很大，可也蓋不住「特價糖果九點九九元、特價巧克力十七點九九元」的背景音。

「你幫我挑幾樣糖果各買一斤，挑一斤十五元以上的糖果，別買太差的。」她忘記買過年的糖果了。她不太愛吃糖，山精和阿白也許喜歡呢！

「糖果，糖果我不會挑。」孫強不愛吃糖果，總也不買，所以真不知道哪個牌子的糖果好吃。

「你不會，我會。走走走，我幫你挑。」旁邊的劉燾說。

姜鶴聽見了，不再說糖果的事情，「開心果、榛子各買五斤。回來路上接我一下，我現在人在縣城。」

「行，還有什麼買的嗎？」孫里心裡卻在嘀咕：要去縣城，為什麼早晨沒跟他們車？

「沒有了。你們逛吧！」姜鶴放下電話，又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再躺一會兒，又有個來電。

她懶洋洋地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號碼很陌生。她左手支著頭斜躺下來，隨手接聽，「喂！找誰？」

「我是蘇畫，游醫門第十九代掌門，元先生的徒弟。」

姜鶴霍地坐了起來，「你好蘇掌門。」

「這個號碼是我的私人號碼，不要存入通訊錄，記到腦子裡就好。」

「哦，可以。」

「姜原的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們雙方再產生衝突，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不用顧慮他和他身後的家族。」

「……謝謝！我……」

蘇畫聽出姜鶴的欲言又止，「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沒有。」她不能說，尤其是對同為修士的人。

「近十天或許有一次極端天氣出現。同時，山裡將有大事發生。我隱約覺得，這次的事件，會影響玄界未來的氣數。你有什麼想法，儘管告訴我。」

「嗯。」她感到欣慰，似乎不是她一個人感應到了，很是鬆了口氣。

「雖然第一次和你通話，估計你也猜到了。我們是一體的，我們的命運和四墟峰、昆虛山緊密相連。有事你儘管聯繫我，你的電話我肯定會接。」

「我一直很疑惑，游醫門是怎麼確定守山人的？為什麼是我？」

「你是大山選擇的守山人，大山給了我提示。我們根據提示找你，你因為某些原因也在找我們。等到時機成熟，你主動進走了大山。」

「……」，是啊！是她自己主動走進北墟峰的。

「那本《基礎術法筆記》，你不要太當回事。不用我說你也感覺到了，那本筆記沒幫到你什麼。你學會的陣法也好、術法也罷，和筆記無關。再說了，筆記是姜原年輕時候寫的不假，但它歸屬於特事辦。你還錯人了。」

「什麼？」

「不要受姜原影響，不要被姜原牽著鼻子走。」

「怎麼會這樣？」姜鶴喃喃，有點難以接受。

「這件事，到我這裡就畫上句點了，以後不用再提。有事電話聯繫，我們還沒到見面的時候。就這樣，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姜鶴說不清為什麼，就是有點難受。等她調節好低落的情緒時，二十分鐘過去了。她下床，站在窗口位置，看著從樓下走過的行人和馬路上行駛過的汽車，心情好了一些。

可一想到春節后即將發生的事情，心情又不好了。她想大聲喊出自己所知道的很近的未來，腦中轟鳴一聲，眼前一黑，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等她恢復意識，一臉茫然地爬起來的時候，時間快四點鐘了。地板很涼，她昏迷一個多鐘頭，身體特別冰，剛坐到床上就打了個噴嚏。

她覺得冷，趕緊鑽進被窩裡躺下，好一會兒身上才緩過來。右手伸出被子，摸過手機，發現有兩個未接來電，一個是徐謹的，一個是孫強的。

又打了個噴嚏，好在沒流鼻涕。她先給孫強回電話，「剛才睡著了，沒聽見手機響。到哪兒了？」

孫強，「再有半個小時就到縣城。大師您具體在哪個位置？到了，我們直接過去接你。」

「從布鎮方向過來，進縣城的那個入口附近的酒店，叫四季春的酒店。」

「收到。」

「我一會兒下樓，在酒店大廳等你們。差不多到了，你發一條消息給我，我去路邊等。」

「外邊這麼冷，還是大廳等吧！咱們也不差那一兩分鐘。」

「也行。」姜鶴再給徐謹回電話。

徐謹大概忙，沒接。

姜鶴空手進的酒店，沒什麼可收拾的隨身物品。她把手機裝進外套衣兜，到衛生間方便，再洗了把臉，穿上外套這就下樓了。辦理了退房手續，坐在大廳低頭刷源遠流長論壇。

源遠流長上沒什麼特別的消息傳出來。她的網店早就是關門歇業的狀態，也不需要經營。手游她又不怎麼感興趣，一時之間不知道做什麼，有點無聊。

突然想起自己在樓上房間昏倒的事情，說不上煩還是畏懼，總覺得不舒服。

她想大聲喊出來，當時是真的要喊出來，然後她就昏倒了。這不是巧合，她知道。在草原上和牧民交流那次，大概是看在她是初犯的份兒，波及範圍又有限，放了她一馬。

這次的懲罰是讓她昏倒。下次她再起這種心思，懲罰肯定會升級。

奇怪，那會兒通話的時候，蘇掌門有說過近十天有極端天氣，蘇掌門沒關係嗎？

姜鶴躊躇一會兒，聯繫蘇掌門。

蘇畫接的很快，「怎麼了？」

姜鶴問的小心翼翼，「剛才，你剛才說最近十天有極端天氣？」

「對。」

「放下電話，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我……我被警告了？我想說出我預見的，被警告了。」

「預見？」

「大概吧！看到了即將發生的一些不好的畫面，我什麼也不能做。」

「別信電視那套。即將發生的，或過去發生的，誰也改變不了。你仗著自己知道些什麼，強行干預，只會讓事情變得更槽。」

「無知是福，對吧？」

「親戚家的孩子暑假時候非得拉著我看電影。那部電影講的是：一個男人，擁有穿越時間的能力。他很喜歡舊時代的一位領袖，他想阻止那場暗殺。他回到過去，成功阻止了殺手，救下了領袖。」

「結局不好，對嗎？」

「他帶著滿腔的喜悅和成就感回到自己的時間線，卻發現已經是世界末日。整坐城，活人不過幾千。」

「我……我會好起來的。」

「會好起來的。」

通話結束，手機兩端的兩個人一致地看向外面的世界。眼前一片迷霧，她們會迷惘，但不會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