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無邪 第一章 天真無邪
古人云: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暮色,這個叫做大田村裡,有位孤苦伶仃的清瘦少年,他坐在一塊兒花斑色石背上,手裡拿著一本書籍,借著暮色里的亮光,再次把書籍看完。
少年很喜歡這本書,隔三差五的,就拿起書來閱讀,小時候聽媽媽說,他的名字還是從書上摘抄下來的哩。
乾瘦少年姓葉,名無邪,今年十三歲。
他手中的那本書叫做《天地自然》,聽聞是一位有名的大學教授所述,當初就有一對還在熱戀中的年輕人,覺得這本書適合修身養心,就從書店買回家,說來也巧,在這對兒年輕人婚後一年後,誕生下了一個新生命,夫婦借鑒書尾的最後一句:「古道思無量,碧海念無邪」中的無邪二字,作嬰兒的名字,天真無邪,多好聽,一輩子平平安安,多吉利,老善了。
少年把書放在石背上,單手撐住石背,借力一跳而下,雙手交錯的拍了拍,略有滿意。
這石頭雖大,但不高,真要比較起來,那只有少年一半身高。
抬頭看了眼天邊,心中計算著能不能在落暮后,回到家中,應該不能吧,哈,怎麼可能。
於是,少年拿起石背處的書,開始狂奔。
一路上「跋山涉水」,其實就是跑過了幾條小溪,幾片田野,在路過一片滿是麥子的田野時,他還聽到了「呱呱」的聲音,應該是麥子田裡的蛙,就是不知道對麥子有沒有危害,沒人教過他這些知識。
走著走著,離那村中燈火越遠,直至變的朦朧。
少年走來一片草地,稀稀疏疏,有些地方都坦露出沙石。草地後方是一片山,挺高的,就連那些雜草都比一個成年男子高,樹木更是遮掩的林子「暗無天日」。
枯瘦少年看了會兒,走進一條羊腸小道,這裡原來的路在早年間,碰到一場山洪,淹沒了,有對在趕集回來后的夫婦,被山洪埋沒,路沒了,人也沒了。
這條羊腸小道,都是在他一步步走進走出后,就成了路,路過時,看到有條繩子狀的影子一閃而過,少年習以如常。
盡頭,是一處平面,有一棵乾枯的小樹還在那矗立,還有一座用木材搭建成的房子,足夠兩個人居住,若是一個小孩,擠擠,還是可以的。房子前且有著一口水井,少年每天都會擦拭,防止有青苔之類的東西附著。
房子有用木頭做成的門,雖有門栓,但沒鎖。
少年走進去,摸著黑打開了燈,說是燈,但只從燈泡上亮起些許光亮,這是葉無邪在其父母逝去后,自己要求村長換上的,最小瓦的那種,能在夜晚看到大概就行了,那時候告訴自己要懂事的他笑著說:「村長爺爺,房子就這麼大,住著我一個人,不用那麼亮的燈泡的。」
起先這裡是沒有電線接往這裡的,是在一對年輕夫婦來后,村子里才請工人接電線。
房子里,廚房在東邊,佔據著五分之一的位置,廁所在西邊,也佔據著五分之一的位置,都有一扇花花綠綠的布條遮掩。
正中,是一張木板床,有一層薄布鋪著,左右各一張桌子,左邊這張是吃飯時用的,上面還有些雞蛋、挂面跟其他零零碎碎的日用品;右邊那張桌子很乾凈,上面放著一些書籍,在父母還健在的時候,跟著學過拼音讀字,不過這些書上,還有好多字認不得我、我也認不得字,這些情況,他都會用鉛筆標註著,在村長來臨時,向他請教。
此外,還有一個老舊的電視機,是用一個「大鍋」來接收信號的,就在門口掩住的地方。
少年在左邊那張桌子拿起一條燃燒過只剩半截的白色蠟燭,用火柴點燃,走進廚房擺放好,得以看清整個廚房。
廚房有兩個火灶,一個大鍋,一個小鍋,貼牆角處,還有著些材火,都是少年在回家路上撿的。
「今晚吃啥?」少年喃語,家裡還有雞蛋、麵條、醬鹹菜和大白米,他想到了兩種吃法。
一是雞蛋跟麵條一起煮,再來點醬鹹菜,滋味很不錯,不過就是不抗餓;二是把大白米煮熟,配上自己製作的醬鹹菜,滋味絕了。
少年有些苦惱了,思索了好一會兒,再感覺到肚子傳出來的飢餓感后,算了算了,就煮麵吧。
說做就做,少年輕車熟路的開始洗鍋、燒火、起灶,待水開后,放入一小撮挂面,打入一個雞蛋,加入了適量的油鹽,坐在火灶邊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一看到火勢有些小了,就添加一把柴火。
約莫五分鐘過後,少年打開鍋蓋,一股白色霧氣攜帶著香味兒撲面而來,他熟練的把鍋蓋往前一靠,待到霧氣消失時,拿起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大碗跟筷子,一條不剩下的把麵條撈起,最後的那個雞蛋,跟著湯汁,一起來到了碗中。
少年端碗來到「客廳」,放好在桌面,順便把門給關上,那架電視機一覽全無。
打開電視機,起先閃過類似於黑白馬賽克的東西,少年只是拍了拍機身頂部,不一會兒,聲音伴隨著畫面出現了。
是一部動畫片,此時畫面是一個光頭伐木工,被一隻棕色大熊追趕,偶爾會有其他動物,比如猴子、松鼠。
少年記得這部動畫片,經常笑的合不攏嘴,不過一想到那名光頭伐木工,很久沒見到父母時,就陷入沉默,天人永隔,還有一本書上寫過的一句話:子欲養而親不待。或許說的就是他吧,但不會是。
就這樣,伴隨著動畫片進入廣告階段時,少年已經把麵條吃了大半了,還剩下一些斷斷續續的面,以及一個白白的雞蛋。
少年走過去把電視機關掉,不能浪費電是不?麻溜的吃完剩下的麵條,吸溜的喝完湯,這時只剩下一個雞蛋,他小心的咬下第一口,第二口,第三口……
他來到井邊,開始洗碗刷筷,鍋內還有一些湯,沒有倒掉,也沒有現在喝,等過會兒,口渴了,或者有些累了,再喝上這麼一口麵條,肯定絕了。
帶著碗筷回到廚房,一一拜訪好,他把還剩下一小拇指的火燭給熄滅,還能用,不是?
葉無邪坐在右床邊,翻閱著桌面上早已翻閱無數次的書籍,一字一段的認真朗誦,有時念到一些詞語道理時,便會停下朗誦,默默記著在心頭。
夜色,一輪圓月升起來了,像一盞明燈,高懸在天幕上。
周圍的高樹大林,在月光下,樹葉兒「簌簌」作響,彷彿在彈奏著一首美妙的曲子。
這是大山,這座山上有一座廢棄古廟,縱人皆知,可很少有人知道,山腳下有一座小房子,一條羊腸小道,一位少年。
約莫過了三個時辰,少年戀戀不捨的合下了書籍,雖已瞭然於心,卻回味無窮,他不由感嘆,書果然是個好書,道理可多可多的,一大筐簸箕都裝不下一本書的道理知識,何況那些私塾呢?怪不得那麼多人都喜歡讀書。
少年走進廚房,把剩下的麵湯一股腦的喝完,輕微打了個嗝,再刷完碗回來后,順便打開了電視機,正巧,那個光頭伐木工正在拿著新購買的道具,砍伐著一棵又一棵大樹,少年靜靜的等待,不出他所料,一隻黃色大熊咆哮著出現,它有點憨憨,不比另外一隻熊聰明,於是著了道,掉入伐木工早先埋伏好的陷阱里來……
在關掉電視機前,少年注意了一下時間,晚上十一點零三分。
夜深,應眠。
在這之前,清瘦少年拿起一條放在牆角的槐木枝,在房子周圍敲敲打打,村長告訴他,這是個偏方,蟲蛇挨到一下,一命嗚呼,便是感知到殘留的氣息,都會避行遠之。
葉無邪在八年前,發現一條盤繞著床腳的褐色長蛇,那時候可把他嚇得不輕,跑下山找到村長,村長二話不說,找到一條黑色棍條,就來到房子,一棍下去,那條褐色長蛇嗚呼著,蛇尾繞過蛇頭,形成一個圈,竟滾下那深山老林處。
少年喃語:「那些什麼蛇啊、大蟲子啊還有小蟲子,別來別來,我不認識你們,你們也別認識我,你們莫挨我,互不相犯,平平安安。」
其實,自從少年用槐木枝在房子周圍敲敲打打后,已經沒有見過蟲蛇了,說出這話,求個心安罷了。
回到房子,葉無邪關上門,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少年閉上眼睛,口中喃喃自語著:「無邪,無邪,你快快睡著,你就一個小屁孩,別多想,別亂想,睡著了,啥事沒有。」
朝陽燦燦,萬物初始。
一座山巒,山腳處有棟木屋,裡面正躺床上少年囈語了聲,伸了個懶腰,些許后,緩緩起身,來到廚房,起灶燒火煮水,又走到井邊,打上一桶水,開始洗漱的同時,心中想著等會兒去幫忙村長爺爺的菜園子、田野除除草和添添水什麼的。
回到家中,少年拿起小撮細面,放入沸騰的鍋中,又添了把材火,這次沒有加雞蛋,屬實是少年捨不得,就還剩下三個了,留著看著,養眼不是?
待到鍋內再次沸騰,少年趕緊加入了鹽油醬油,坐在邊上等了會兒,覺得差不多時,將麵條一股腦的倒入大碗中,在看到沒有絲毫湯溢出時,會心一笑,哈,不多不少。
少年拿了塊抹布,包住了碗身,小心的端出到桌面處,又回到廚房拿出一瓶玻璃瓶,一打開,一股酸辣味充斥著整個屋子,這是他自己做成的醬腌菜,平常炒菜都很少會放的辣椒,在這醬腌菜里,隨處可見。
美滋滋的倒出一點兒跟麵條攪和,更是把裝著醬腌菜的玻璃瓶放回后,一口氣吃了一小半,喝了大半麵湯,再慢慢嘗著滋味,嗯,兩個字,絕了。
「吸溜~」此時,這一大碗面已經見底。少年擦了擦嘴角遺留的水漬,沒有多餘的動作,在吃完早飯的那刻,拿出鍋碗開始在井邊洗刷。
葉無邪正要清洗一遍時,聽到有些動靜,抬頭一看,是一位有些歲數的老漢,這位老漢的眉毛鬍子都花白了,但臉膛仍是紫紅色的,顯得神采奕奕,正樂滋滋地抽著旱煙。
少年停下了手中的清洗,笑咧道:「吳爺爺,咋還抽著煙呢,也不怕被吳奶奶看到啊。」
老漢不舍的抽了兩口旱煙,在吐出了一個白色圓圈后,將煙桿收入胸前那個口袋上,「嘖嘖」了兩聲,走過去拍了拍少年的肩,笑罵道:「好小子,都學會調侃了!不錯不錯,書沒白看。」
少年靦腆一笑,道:「哪有,書上可沒有教我這些,我這不是怕吳奶奶在後頭,查看您是不是又在這抽煙了。吳爺爺您先進屋坐會兒吧,我這還洗著碗。」
老漢點頭,緩緩走進房子,拿起一張小板凳坐在擺放著書籍的桌子邊上,想抽會兒旱煙,又忍住下來,遍翻著桌子上那些書籍,用於打發點時間。
老漢是這個村的村長,六十餘歲,姓吳,村裡人都喜歡喊他老吳,對於葉無邪來說,老吳就像是他那不曾謀面的爺爺,不是,卻像。
老吳在那對年輕人帶著一個襁褓嬰兒來到這個村子時,就格外照顧,房子上方的那條電線,也是他叫來工人幫忙接上的,在那場意外后,不是沒想著把葉無邪接到家裡,但常常都被後者給婉拒,這讓他很是無奈,想拿出一些雞蛋、青菜之類的物品給予少年時,又被婉拒。
在葉無邪七歲時,老吳來到房子中,帶著一本皺皺的存摺,告訴少年,說是他爸媽留下的,裡面有些錢,在少年看向那個開戶人時,那裡被墨水侵染,葉無邪懵懂的接過這本存摺。
真假,老吳知道,天知道。
每一次老吳都會提前拿出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搭乘著村口那輛常常過往的三輪車去到街上,少年很節約,就只是買了面米油鹽,偶爾會買上青菜和雞蛋,青菜在兩次嘗試下做成了滋味不錯的醬腌菜,說起來笑話,少年在第一次做醬腌菜時,可吃壞了肚子。
老吳注意到每次路過街頭書店時,都會發現少年若有若無的慢了些腳步,心中猜到幾分少年心思,時不時的帶給少年幾本嶄新的名著或大文士的文章,說是借,卻從不提起此事。
葉無邪打了一勺水,澆在那棵枯木下,心中默念:「小樹啊小樹,你可要堅強點,生出綠芽……」
少年有時會想,若自己房子處,有一棵大樹,樹下坐著乘涼客,有客下棋局,那時候,自己再拿出花生瓜子,坐在小板凳上,磕著瓜子吃著花生,盯著一竅不通的棋盤……
枯木一如既往,一條幹枯的主幹,還有兩截支幹在上下,在少年懂事前,就一直注意著,都快十年了,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任何綠枝發芽,有時懷疑是不是樹莖被螞蟻之類的蛀蟲時,就拿著一條槐木枝,一一敲打,卻沒有發現異常。
有天少年在書中讀到一個詞語,不死不滅,他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這棵枯木,或者說的就是它吧。
葉無邪拿著鍋碗回到廚房,又來到「客廳」,老漢在翻著書籍的同時,注意到了很多翻閱過的痕迹,他有些驚奇,哭笑不得道:「小邪啊,這些書你都看過多少遍了,書都快被你翻爛了。也不知道找我換幾本,不對,怪我沒注意,應該帶幾本給你的,看來上了年紀,這麼一點事都記不住,老糊塗了我。」
老漢越說著,越有些苦惱,想抽旱煙了。
這若被村口那些棋友看到,一定會驚訝連連,這還是那個殺棋殺的兩輩人片甲不留的那個老吳么?
葉無邪連忙說道:「沒有的事,吳爺爺您身子骨健朗著,記性也好著呢,就我每次,都會在吳爺爺您來時,把書藏好,就為了多看幾天。」
少年面不改色,臉不紅心不亂跳,且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心中默默說道:「天地可鑒,我這句話,純屬……瞎扯,莫怪莫怪。」
「真的么?」老漢疑惑不定。
少年眼睛睜大,一臉真誠,毫無破綻。
老漢笑罵道:「好小子,我就說每次來都看不到一本書,原來是被你這小子藏去了,飄了是不。」
好傢夥,一大一小,兩隻狐狸。
少年笑咧著,沒有說話,而是在床邊一趟而下。
老漢翻完了一本書,翻了幾頁,看到一張嶄新白紙夾著在這,拿了起來,打量了會兒,看向少年,似笑非笑道:「小邪,這麼新的一張白紙,呦,還有字呢,看字跡還是個姑娘寫的,我很好奇哪家的閨女這麼傻。」
少年瞬間站起了身,支支吾吾的說道:「這…這是我…我…在山上撿來的。」
天地良心,這句話,可沒瞎扯。
老漢「哦」了聲,把白紙放回原先夾著的那本書里,順便幫少年整理了一下書籍,站起了身,拉著少年走出屋子,看了眼懸挂高空的太陽,笑道:「今天的天氣不錯,走咯,吳爺爺帶你趕集!」
少年隨手關上門,跟隨在老漢後面。
走下山時,老漢隨口說道:「小邪,要我說,你應該安一個鎖,把房子鎖住才行。」
後方少年微微搖頭,道:「不用不用,家裡,除了吳爺爺您這麼照顧我,會來山上,其他人哪有時間,哪會閑著沒事幹,爬一趟山,家裡就那麼幾個東西,有賣不了什麼錢。」
老漢冷不丁的忽然說道:「我懷疑你是在說我這個老頭子閑著那啥疼,才來爬這麼多趟山,而且證據確鑿。」
老漢停下腳步,轉過頭,一臉嚴肅。
「看來是我給自己挖坑了,不過能讓吳爺爺您進坑,那我應該得有個小拇指那麼厲害了吧?」少年毫不猶豫的說出這番話。
兩人哈哈大笑,爺孫倆,沒少打趣。
一老一少走出羊腸小道,老漢叼著煙桿,放入點旱煙,「嘖嘖」的抽了起來,長吐出一口濃霧,道:「小邪,想聽一個道理么?書上看到的,畢竟道理可不是我一個糟老漢能悟出來的不是。」
少年點了點頭。
老漢緩緩說道:「該是你的,逃不掉,不該是你的,抓不住。」
又「語重心長」的說道:「不要在意得失,所以桌子上那三個雞蛋,等這次趕集回去后,就煮著吃了,吃完再買,面也不要省著,多吃點,上次買的咋還沒有吃完,你這長身體的年齡不多吃點可不行。」
少年聽的一愣一愣的,在記住前面那句話的同時,還下意識的說了句好。
至於吃不吃掉那三個養眼的雞蛋,少年曉得,天知道。
兩人從泥路一直走到水泥路,再走到村口,站在一邊等著三輪車來領。
村口有棵大榕樹,有老人從家裡搬來座子凳子之類的,叫上好友棋盤對弈著,有幾位因棋盤不夠而心裡痒痒的,就坐在邊上,偶爾「指點」一二。
有個在觀視著棋盤的漢子,高聲道:「老吳啊,等你回來,拿出你家中那副棋盤,讓我摸摸,輸上幾局也好。」
正在對弈中的一位老人,嗤笑道:「高老弟,就你還想摸老吳家那副棋盤,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都沒見過,別談摸過。」
漢子瞪了老人一眼,沒有一絲尊老愛幼的意思,直接罵道:「就你話多,下你的棋,就你下的那棋,狗拿爪子亂摸都比你下的好。」
對弈中的兩位老人笑了笑,沒去理會這個有些發癲的漢子。
漢子猶不死心,滿不在乎的向少年說道:「無邪老弟,你幫我勸勸老吳,不就一副棋盤么,藏的跟一塊寶貝疙瘩似的,誰稀罕呢。」又不急不緩的補充了一句:「我稀罕。」
葉無邪向漢子有些歉意的擺了擺手,村長老吳也瞪了漢子一眼,笑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漢子癟了癟嘴,念叨了句「沒勁」,抓起棋盤邊上的瓜子,聳著肩,磕著瓜子,目不轉睛的盯著棋盤,時不時露出些痛心疾首的神色。
等了有一會兒,一輛綠色三輪車不緊不慢的開到村口,在一老一少二人上車后,又慢悠悠的開走。
少年坐在車尾處,抓著欄杆,腦袋一轉,望著沿途的風景,花花綠綠,千秋有色,安安靜靜,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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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的某天暮色,清瘦少年在幫村長老吳除了些菜園子的草,又接滿了園地里的水后,天已經很晚了,那時少年又沒有手電筒或者火燭之類的照明工具時,摸著黑來到一條羊腸路,那時,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就是通往自家的那條羊腸小道,可還有啥辦法呢,只能走下去不是?
路上,少年時不時的聽到響動,常常在模糊間感知有著黑影在頭頂上空掠過,腳下有時候還會踩到樹枝,乍響時還會把他嚇得不輕。
那時候,少年已經確認,這不是自家那條羊腸道,不是沒想過回頭,但回頭看,一片黑暗,當看到前方還有著螢火蟲在照亮一些光時,他的那顆小鹿心,才會稍稍安靜。
走著不知多久,少年已經有些小喘氣,這時,圓月高空,少年才發現自己來到一座廟前。
葉無邪「啊啊啊」怪叫了幾聲,連有些在夜中行走的貓頭鷹,都在飛離,少年雙手合一,恭恭敬敬的在廟外行了個禮,心中默念:「神仙莫怪,神仙莫怪,妖怪,啊呸,妖怪泥奏凱,我肉少,別吃我……」就那麼一會兒,少年心思,飛出天外。
少年暗暗打氣了好一會兒,才走進廟宇中,找到了幾條蠟燭跟一盒半剩的火柴,點燃蠟燭時發現廟宇中,祭祀的神像早已裂開成兩截,上半身斷倒在台座上。
葉無邪又頭痛,咋讓自己碰到了這麼一件事,又在口中喃喃自語了幾聲,鼓起勇氣,將那破敗的神像上身,慢慢堆起,有些重,還被神像斷口處劃破了手指,吃痛著將其放在剩下半截台座神像上后,少年開始大叫,高喊著「痛痛痛」之類的話語。
那時候,少年也不知道怎麼睡著了,在第二天一早時,趁著光亮趕忙下山。
又過了幾天,怪事出現了,有一張白紙貼在了房門處,上面寫著兩個問題,分別是「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不置否,當天晚上在準備睡覺時,想起這麼一事,隨手寫下「我姓葉,名無邪,天真無邪的那個無邪。」
在清晨醒來后,發現那張白紙不翼而飛后,找遍家中都沒找到時,有些惋惜的同時又有些后怕。
在數天後,那張白紙又貼在了房門處時,少年驚悚了,小心翼翼的拿過白紙,在放入床下時,偶然一瞥,上面正寫著「你能講講你們那邊的事嘛?」
少年好些日子都沒有動筆,在一天晚上,忍不住寫下了一些聽聞過的事情,在結尾時,又問:你是誰?
不出意外,清晨就不見白紙蹤跡,數天後,房門貼有一張白紙,上面只寫著姓李……
這件事,少年沒告訴過任何人,在鬼節時才偶爾會嚀喃著:「爹,娘,你們看到了嗎,我有了個朋友,她說她來自好遠好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