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救
自己,就只能夠走到這裡了嗎?
濃烈的煙霧迷濛了一切,可是眼中那個如絲竹般清雅的身影卻更加清晰。
清晰得讓人誤以為那是真的。
楓葉初紅,清澈的泉水流過府邸最為美麗的假山池沼。手執醫書的青衣男子坐在假山旁,而那身著亮麗衣衫的少女則在一旁輕輕地撫著琴。優雅而唯美的畫面,可是卻讓人痛徹心扉。因為曾經太過於美好,才會襯托出後來現實的殘酷與人心的冷漠。
紅葉,我不懂你。真的不懂。
你的愛,究竟遺落在了什麼地方?
一步步後退,慕兮靠著床躺了下來。即使已經在這裡住了三個月,可這裡仍然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房間,就連這裡的空氣都是陌生的。
沒有人會來解救自己。
嗓子乾燥得就似要乾裂一般,頭也越來越痛越來越沉重。
可是一個溫暖的胸膛卻突然將慕兮抱入懷中,迅速地點足而上,房頂被撞破一個大窟窿,兩人從房頂瓦礫中飛天而出,猶如慾火的鳳凰一般,在煙霧中突然顯現。
踏著快要崩塌的房脊,那人一身紫色長袍緊緊地抱著慕兮越過火光消失在了前來救火的眾人面前。
那一天,北街的百姓們以為天神降臨。
夢境仍然時而詭異時而唯美。
他仍然看不清舞劍的男子,也仍然無法看到那個被囚禁在地牢中的女子。
驟然睜開雙眼,慕兮環顧四周,華麗如宮殿一般的卧房,弔掛著流蘇金絲的華帳,鏤空雕花水沉木桌椅。一切都是那麼華麗卻又莊重。
然而,詭異的卻是坐在桌前靜靜飲著茶的紫袍男子。
那雙狹長冷漠的雙眸似乎就沒有一刻離開過慕兮的臉。
徹底暈厥前似乎還有那麼一絲身體觸感的記憶,慕兮翻身下床,微笑道:「多謝先生相救。」
「叫我紫玉就好。」紫玉輕輕將茶杯放下,冷漠地道:「我只是王爺們的先生,不是你的。」
看到對方臉色的冷淡和話語的不客氣,慕兮卻也淡淡一笑,道:「救命之恩來日再報,我得先回去看看我的房子被燒成什麼樣了。」
還沒有等到慕兮走出房門,一個陰冷的聲音從脊背後傳來,「這塊玉,誰給你的?或者說,你從誰那裡搶來的?」
回眸,卻見紫玉修長蒼白的手指上纏繞著紅色的絲線,而那絲線下吊著一塊血色的古玉,在燈火的掩映下那古玉中的血色就似會流動一般,詭異而華美。
臉色一冷,慕兮上前將手攤在紫玉面前,淡淡道:「這是父親留給我的,請你還給我。」
「父親?」紫玉冷笑,「你的爹不是一個普通的琴匠么?他從哪兒可以得到這塊上古血玉?!」
「上古血玉?我不管它是什麼,即使只是一塊石頭,它是我爹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慕兮一字一句地道:「請你還給我。」
抬起了削尖的下巴,紫玉冷冷地看著慕兮,可是慕兮卻並不躲避,迎著那噬骨的寒光直直地回視!
妖異的重瞳對上狹長的冷眸,而慕兮的手仍然攤著,等著紫玉將那血玉放回自己手中。
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紫玉竟然真的將那血玉放回了慕兮的手中,道:「不用回去看了,那兒已經被夷為平地。該燒的不該燒的都沒有了。」
緊緊地將血玉捏在了手中,慕兮下意識地咬住了下唇。什麼都燒沒了,難道只有露宿街頭?他可不想再去麻煩穆濯尹和瑾晶。
可是他卻沒有意識到,其實曾經的他從來不會做這個動作。
紫玉緊緊地皺著眉頭看著慕兮咬住下唇,燈光中那雙狹長的冷眸閃過一絲溫存。鬼使神差地,紫玉突然伸出了蒼白的手指覆上了慕兮的唇,感觸那溫熱的柔軟。
這一觸把慕兮驚得連退三步,皺著眉頭怒視紫玉,「你幹什麼?!」
搓了搓手指尖還殘留的溫度,紫玉笑道:「不必那麼警惕,我對你沒有惡意。」
轉身踏出房間,紫玉留下簡短的話語,「在你找到新的住處前你可以暫時先住在我這裡。反正我客房多的是。」
手心中的血玉一直有著溫暖的感觸,慕兮將其緊緊捏住,心中疑慮重重。
「胡來!!」重重地一拍桌子,一直穩重沉著的左丞怒道:「我說過這件事情我來處理讓你不要插手!你簡直就是添亂!」
惠王妃似乎也有些氣憤,可卻不是因為左丞,而是因為聽說有人將慕兮救了出來。
「反正只要讓那個人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就行了,用什麼方法,由誰來干這事,又有什麼關係?!」
「婦人之見!!」左丞完全無法跟這個婦人說明白,「現在不論是你還是琋兒,你們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你到底,你到底還想不想當上皇太后了?!」
底氣不足地端起了茶杯,而後卻又放下,惠王妃囁嚅道:「又沒有人知道是我乾的!」
「你以為沒有人知道?!一個小小的琴師能夠招惹誰?唯一招惹的人就只有你!上午剛打了人,下午就放火燒了別人的房子!這麼多年了,你這脾性還是沒有改改!時時刻刻記住,你是惠王妃!是小王爺熵琋的娘親!也很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太后!」左丞怒視著惠王妃,冷冷道:「照這樣下去,你一輩子都別想超越南宮萱楚!」
「盧放!」惠王妃似乎是被戳到了痛處,也怒吼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不要忘了,我現在是惠王妃!你即使登到再高的位置也是臣子!而我才是主子!!」
盧放冷漠地一笑,道:「盧寧,要不是為兄這些年幫著你扶著你,你以為你還可以安安穩穩地當著惠王妃?!你以為熵琋還可以安安穩穩地當著小王爺?!整個商南不只是你才覬覦著皇位!要是沒有為兄,熵玹早就動手了!」
惠王妃雙手緊緊地捏著,可是盧放說的這些卻也是實話,但正因為是實話,更加讓她覺得悲憤而惱羞。
盧放稍稍緩了口氣,終於冷靜下來,道:「要想當皇太后,以後就不要再給我添亂,更加不要給琋兒添亂!如果你再亂來,到時候我也保不了你!」說完,盧放一甩長袖憤然而去。
惠王妃跌坐椅中,閉上了雙眼深深地吸著氣。
南宮萱楚,南宮萱楚。
你即使是死了,卻仍然活在那麼多人的心中么?!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