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一手好棋
「我去殺了那毒婦!」
明若楠搖了搖頭,將棺木合上。
沒有敲敲打打、浩浩蕩蕩的儀仗,孤零零的一老一少,朝天灑下一大捧買路錢。
明識理緊緊攥著拳頭,從來沒像今日這麼憋屈過。混江湖的,刀口舔血的日子過過不少,可他們是寒冰派!武林中排行榜首的寒冰派,何時受過此等委屈。
「爹,有件事,我想請您替我去做。」
明識理看著自己女兒冷如冰霜的面龐,更加擔憂。
「三丫頭,跟爹別說這見外的話。」
明若楠手捧著黃土,一捧捧朝著棺木上撒。
「爹,我擔心他們報復朱老夫人和那些學子們。」
「我明白了,我這哈就去帶那幾個領頭的和老夫人離開。」
「另外……」明若楠抬起通紅的眸子,看向明識理,「從前,我認為邪教只要不害人,縱然不走正途,也無礙。可五毒門這禍患,如今看來,是留不得了。」
明識理微微皺起眉頭,雖然心疼丫頭,但是看著她的表情,卻也明白,無論如何,都勸不回來了。
「爹這就去。三丫頭,你放心克做你想做的事。爹和寒冰派,都是你的後盾。」
明若楠強扯出一個笑容,希望讓自己爹爹安心。可她並不知道,此時自己的笑,更讓人心疼。
勤政殿前,梁惠忠帶領一排大臣跪在地上:「請賢王殿下開恩啊!」
聽著眾人的一聲聲喊,元泩被頭疼折磨得苦不堪言。
「陳強,你讓他們別吵了……本王……本王……」
他話還沒說完,便有一個太監慌張地跑進來,連帽子丟了都顧不上撿。
幾乎是同一時間,年過花甲的周學士拖著老邁的身軀,來到人群中。
「大家不用跪了……梁太師……梁太師他……」
二十多名大臣猛然抬起頭,看著周學士通紅的雙眼,心霎時冰涼。
「你說什麼?」強公公看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小太監,整個人也震驚不已。
「梁太師……梁太師毒發身亡……」
元泩扶著那龍椅,突然一陣刺骨的冰寒,傷得他喘不過氣來。
「哈哈哈!她下得一手好棋啊!」元泩那形如枯槁的身子搖搖晃晃,那笑聲讓跪在地上的太監,止不住顫抖。
「她要我們離心不算,還要我們誓不兩立……哈哈哈!這便是我的母妃,我的娘親!」
元泩雖是大笑著,眼淚卻止不住流了下來。庄貴妃要報復明若楠,要報復元靖和元慕和,可她做這些的時候,竟丁點兒沒考慮過自己的感受……
元泩笑著笑著,竟突然噴出一口鮮血。
「王爺!」
此時的姜苑宮內,庄貴妃哼著小曲兒,有種大仇得報的喜悅。
「貴妃娘娘!王爺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庄貴妃一驚,白了眼來的宮女:「大驚小怪。扶本宮去看看,將那些補品拿著。」
鐘太醫退下,心內不禁打鼓,這賢王殿下的病,來的著實古怪。最近瘦得厲害,還總是頭疼,這實在是像……
他正琢磨著,突然聽見聲「貴妃娘娘駕到」,趕忙收起心中的思緒。
「泩兒!泩兒你沒事吧。」
元泩靠在榻上,看著這焦急的母妃,從前是分不清真假,可此刻他卻是心裡清明。
「讓母妃擔心了。」
「太醫怎麼說?」
元泩笑著搖了搖頭:「太醫說無礙,不過是操勞過度。」
他冷眼掃了下跪在地上的人,這群太醫皆是哆哆嗦嗦地稱是。
庄貴妃抓著元泩的手,心疼道:「你怎不心疼自己呢?母妃就剩你一個兒子了,若是,若是你再出什麼意外,那我……我將來可怎麼好啊……」
元泩看著眼前人滴落在自己手上的淚,心內卻更加難過。
他用盡全力扯出個笑來:「兒臣知道了。」
待庄貴妃離開,元泩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王爺,臣知道您是不想讓貴妃娘娘擔心,可您的病……」
元泩狠厲的眼神,讓這說話的太醫忙跪在地上叩首:「是臣失言了。」
眾人退下后,常寬笑嘻嘻地問自己主子:「您怎不告訴貴妃娘娘自己知道了明姑娘的威脅?」
「她既說的出口,便不是威脅。」元泩冷笑一聲,將雙眼合上,「母妃是想當女皇也好,想報仇也罷,本王都受夠了。管不了,也懶得管。」
常寬仍是擔心,因著主子中的毒,將入心肺,他若再不尋著毒源,只怕要回天乏術了。
「娘娘,明若楠說明晚子時……」
「怕什麼?」庄貴妃冷笑,「於廣明說了,明若楠給本宮下的毒,殺不死我。」
「可奴婢擔心那廝武功高強,想當初上萬叛軍都死於她手……」
「珠兒,你瞎擔心,娘娘早已安排好一切,只等著那人自投羅網啦!」
兩個丫頭笑出聲來,卻被庄貴妃狠狠瞪了一眼,知道是自己失言,便不敢再多說。
但是庄貴妃心中確實忍不住喜悅,一想到明日便能手刃那明若楠,報自己孫子的大仇,便無比痛快。
可她卻始終沒有認識到,當初湯圓中毒,都是拜她這個親祖母所賜。
元寧在府中等了一日,卻也沒等到救出人的消息。直到王文斌失魂落魄的回來。
「你說什麼?」
王文斌眼眶通紅,經夫人這一問,便再也忍不住,堂堂七尺男兒,眼淚奔涌而下。
「老師他……老師他中毒了……那女人好狠啊!」
元寧看著泣不成聲的夫君,心疼不已:「若楠如何了?」
王文斌哽咽著,望向元寧,眼中滿是擔憂:「她說明夜……明夜子時要取尤舒晴的命。」
元寧微微怔了片刻,卻無奈搖了搖頭,她幫王文斌擦著淚,心裡卻是想著明若楠的話。
「文斌,若楠一定會幫太師報仇的,她說的出,便做的到。」
一夜之間,熱鬧的京城瞬間變得死寂沉沉,商鋪關門、百姓閉戶。大家人心惶惶,再無心享樂。
巡城營的守衛,不知為何,總覺得整個京城都陰森森的,尤其到了翌日落日時分,趁著這冷冷清清的街道,他們巡邏時,不禁腿肚子打顫。
「大哥……你說不會……那明若楠不會……不會來吧?」
「沒出息,瞧你嚇得!」他雖然這麼說,可手心也是出了不少汗。
他們要執勤這一整夜,此刻才一更天,他便已經想回家了。
「別怕,咱們找個地兒喝酒去。」
他話音剛落,便聽著打更敲梆子的聲音傳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幾人嚇得一個哆嗦。
「嗐,看你們那熊樣兒,打更的而已!」
他話音剛落,卻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落在了自己頭頂,兄弟們看著他的眼神,竟是萬分驚恐,皆是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他本來還覺得可能只是落葉,可兄弟們如此的表情,讓他也不禁害怕起來。這人顫抖地將自己頭頂的東西取下一看,竟是枚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