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拘束
還沒如何鑽研棋面，手背抓住了，溫熱的東西覆入了掌心，她吃痛，抽手卻被拉住，垂頭一看，他在用熱毛巾給她清算手心的擦傷。
她不動了，因為動不了，也因為曉得他沒有歹意。
白色的布巾染上了一抹紅色，他溫柔的擦拭讓空氣有些詭異，她莫衷一是，開起了玩笑：「余慧過去拿著一塊手帕來和我顯擺，白色的，上面沾了一抹血，她說是你痛愛她賜給她的，我其時還不懂，後來想清楚如何回事，氣的差點哭死，嘿嘿，你們如何都有這種惡癖，拿個白手帕來接初夜血啊，不噁心嗎？」
他動作停了下來，淡淡的看著她：「你跟本太祖談這個，是要表示什麼？」
駱扶雪忙道：「沒，你別想多了，我便倏地想起那麽件事。其實，許多人都不見血的。」
他擦拭的動作又停了。
「你是不是想說，你便不會見。」他眼底的氣息兇險起來。
駱扶雪又忙道：「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這人，我們便聊談天，你別這麼嚴肅啊，對了，我想去趟提刑司。」
「做夢。」
不冷不熱兩字，打斷了駱扶雪的幻象。
「為什麼，那次惡人谷我被綁真是個意外，可我不也無缺無損的回歸了。」
「無缺無損嗎？」他想起她脖子里紅痕。
駱扶雪點頭：「是啊，我曉得，你是在氣我延遲你時間，那天你和汴姑娘可以膩一天的，結果因為我壞了你們的好時間。我會賠償你的，凈慈庵現在在修繕，全部姑子住在隔鄰離枂庵，我便裝作去那兒上香，幫你把她約出來，我幫你們放風，我延遲你的那點時間，我必然會幫你賠償回歸的。」
她一臉老實，求她給她一日的解放，去一趟提刑司，那樁案子抓到案犯了，便是撬不開案犯的嘴，福大人發急，她也發急。
殷蒙擦手的動作完全停下了：「你認真一點不留心本太祖和沉魚的事？」
「不留心。」
他冷了臉：「半點不？」
她想了想，認真點頭：「半點不。」
「呵，你倒是摩登，你連自己婢女都能塞給本太祖，自己的親妹妹也要舉薦給本太祖，你的確非一樣的摩登啊。」
駱扶雪以為誇她呢：「可不，因此你讓我去提刑司吧。」
「做夢。」
裝乖賣萌，換來的或是這兩字。
駱扶雪放棄了，嘆了口氣：「算了，你到底不可以諒解我，我曉得你們在一起分分秒秒都是可貴，那日福大人也勸我了，是我自己獵奇心太重了。」
他看著她，表情益發欠悅目。
駱扶雪住口了：「好了我不說了，挑你的心煩事，我還不想死，你別如此看著我。」
殷蒙不曉得自己如何了，有些情緒逐漸在失控，卻找不到緣由。
只以為面前這張醜臉現在有些可惡，想要掐死她，卻又不忍心。
她果然對他，毫不留心，一絲一毫都瞧不出愛護戀慕，在她眼裡，他大約連提刑司的一具屍體都比不上。
想到這，他冷冷丟下了帕子：「自己擦，馬場上，不要給本太祖丟臉。」
駱扶雪翻身下了軟榻：「盡量嘍，我自己也不想丟臉啊。」
誰稀飯丟臉似的。
說完出了房門，臨走前哪壺不開提哪壺，又問了一嘴：「我真能賠償你跟汴沉魚缺失的時間，能不可以讓我去一次提刑司。」
「駱扶雪。」
他身上的涼氣，跟著她的名字一起激發她一身雞皮疙瘩，她忙快步開溜：「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但凡遇到汴沉魚這個女人，他容易便能失控。
駱扶雪輕笑一聲，內心空空的，也不曉得為什麼。
*
翌日一早，馬車便侯在門口，駱扶雪是不喜悅去的，這種家宴她也是逃不脫的。
碧桃奉養她梳洗完，要化裝，她一想這種熱天里騎完馬，臉上這堆不防水的化裝品，豈不是讓她導致一個水鬼，因而回絕了。
碧桃拗，只能隨她。
因而，她素麵朝天的上了馬車，殷蒙倒半點沒有意外。
暢春園是一座皇故里林，曲野外便是生活在這裡，他不得勢，皇上也不愛看到他，便將他養在暢春園，僅有逢年過節到時候接進宮，舉家團圓。
現在，那宅子里再也沒有了曲野外的身影，十二皇子這個稱呼也跟著曲野外的死，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暢春園之行，未免有人提起曲野外，駱扶雪跟著一群鶯鶯燕燕的女人坐在房間里嗑瓜子等著皇上召見的當會兒，便有幾個人在談論曲野外。
都是小小聲，此中不乏惋惜，卻無數只是拿來談談打發時間罷了。
這群女人里，多是官家太太小姐，顏家人還沒到，肯定有文臣參本，說顏義天居功自信，如此的的地方都要搭架子姍姍來遲了。
其實，此事顏義天是委屈，出門都出門了，馬車軲轆壞了。
將軍貴寓倒是另有馬車，來回一換，便有些擔擱，加上顏琦熙連續哭，一路上又是一陣擔擱，因此來晚了。
顏琦熙和羋如羅進入的時候，皇上還沒開始召見外命婦，同事們或是嘮嗑談天吃瓜子，顏琦熙眼眶通紅，妝容也也有些花了，羋如羅差婢女帶她下去補妝。
那些來的夫人扶雪們和羋如羅打了呼喊，羋如羅天然是要過來跟駱扶雪酬酢兩句的。
母女母女，沒有情緒外人眼前也要裝裝樣子。
「駱扶雪，你娘舅的事兒，真是謝謝你。」
駱扶雪笑道：「娘舅學的如何樣？」
「沒信兒，沒被趕回歸便是很好的，你的臉……」
駱扶雪摸摸自己的臉，笑道：「上次回家化裝了，是不是讓母親誤解什麼了？」
羋如羅故作惋惜垂憐：「殷蒙到底或是，駱扶雪，萬萬不可以將這個秘密說出去，曉得嗎？」
駱扶雪點頭，她沒希望說，誰會信啊，殷蒙只會以為她是為了求他睡她，找原因呢。
羋如羅放心，想著如果駱扶雪要說出去，早便說了。
顏琦熙化好妝了，羋如羅呼喊她，她裝作看不到，和禮部家的小姐聊起來。
羋如羅有些尷尬，姊妹關係不睦，到底也不是什麼功德，可又有話要和顏琦熙講，因而便撇下了駱扶雪。
駱扶雪房子里待的發悶，有人上來跟她酬酢，真正理睬她的其實一個人都沒有。
她也落個逍遙，自己踱步出來，站在廊下望著矗立入雲的紫杉樹發獃。
「別哭，給你。」
手裡倏地塞進一個手帕，她一怔，歡樂的轉過身。
卻隱約想起，曲野外死了。
面前站著的是個小姑娘，比曲野外小許多，四五歲光景，拿動手帕往她手裡塞。
她輕笑，眼神都變得極為溫柔：「我沒哭，你是誰？」
「我叫絮兒。」
「絮兒，你是誰家的孩子？」
「我是他人家的孩子。」
駱扶雪發笑，正要繼續問，遠遠一個年前的婦人一臉發慌的跑來，看到駱扶雪好像受了極大的驚嚇，抱起孩子躲瘟疫一樣躲開幾步。
強撐著幾分禮貌：「扶雪，小兒年幼，有獲咎之處，還瞥見諒。」
駱扶雪內心受到了一萬點兇險，又如此，便跟她有傳染病似的，上次翼王的小世子滿月時候，也是如此。
她很受傷，面色變得清靜，眼底的溫柔也散去：「是柳大人家的孫女，沒什麼事下去吧。」
那小婦人如獲大赦，抱著孩子拜別，邊還連續稽查孩子身上的傷口，外加訴苦：「絮兒，你如何不聽話亂跑啊，娘說過，不要隨意和目生人說話，暴徒會把你抓走的。」
孩子好似很后怕，怯懦的從母親的肩膀看駱扶雪。
駱扶雪對她笑笑，她卻害怕的躲了起來，看來她母親的暴徒論她是聽進去了。
「暴徒。」駱扶雪無奈輕笑。
人都是有自尊的，她可以不留心大人說她什麼，可孩子也如此，真是太悲傷了。
她這張臉，果然只適合混在屍體堆里。
殷蒙遠遠看到她失色的站在廊檐下，想上來叫她，卻被翼王叫走了。
皇上召見了皇子，又召見了臣子，再是內命婦一起朝拜，然後宴席開始。
按例的鬧鬧轟轟，歌舞承平，鼓樂齊鳴。
因為是宮外的宴會，多了幾分從容，同事們說笑晏晏，不再如宮內那麽拘束。
午宴后，皇上帶著臣子去後山野獵，殷蒙等眾皇子隨行，女眷們得閑下來，都分派了院落，各自回去歇息。
半下午，皇帝便帶著臣子們回歸了，看來收成頗豐，皇帝身子是高興，將狩獵來的一隻梅花鹿當作獎賞，把全部人群集到了賽馬場。
如殷蒙所言，皇上要組織賽馬了。
男子組，有十小隊，花樣百出的賽制，看上去很難，駱扶雪捏了一把汗。
殷蒙分到了第九隊，意料以外的，他第一場便輸給了宣王。
天然，沒有資格比賽第二場。
看台上，駱扶雪站的離老皇帝不遠不近，將將能聽到他那句「老六是不可能了，沒老八鬥志昂揚，哈哈哈哈」。
駱扶雪暗唾了一口，他是被你打壓怕了，否則以他的風姿和御馬術，一切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敵手。
倏地又以為自己可笑，果然如此替殷蒙行俠仗義。
男兒組，很后勝仗的天然是皇帝的兒子，誰不得給老皇帝幾分面子，第六組她兄長顏榮容易便能超出翼王，很后一刻卻也讓了。
皇帝眼睛看得清楚，內心也清楚，可便揣著清楚裝懵懂，以為他兒子們真為他爭了大光，愉快異常，除了那隻半死不活的梅花鹿，又是犒賞了大量金銀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