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洗婚宴
新婚之夜,外間人聲鼎沸,內間新房裡面卻喜氣洋洋。高信蓋著紅蓋頭,她現在的視線只能看到自己的裙子以及婚床,她伸出纖纖玉手摸著紅色的床單,在那隻刺繡鴛鴦上輕柔地撫摸,嘴角揚著幸福的弧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間的熱鬧不減更甚,之前只是觥籌交錯把盞言歡,現在卻是乒鈴乓啷,甚至是有桌子和椅子摔倒的聲音。高信心想這些客人有那麼高興嗎?
正在她納悶的時候,只聽到她父親高庄榮一聲厲罵:「阿正,你這是要幹什麼?」然後她聽到自己的新婚夫君的聲音,帶著陰仄仄的笑說道:「哈哈哈,幹什麼,很快你就會知道了,高庄榮,今晚過後,以寧國六大玄門大家中,高家將會從此被劃掉名字!」
章正說完,高信大大吃了一驚,她完全無法相信這是她溫柔的正哥哥說的話,她搖搖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孽障,你在說什麼,你竟然敢!老爺對我們家恩重如山,還不嫌棄你,把女兒嫁給你,你竟然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這是章正的親爹章偉和的聲音,但是隨後卻是他「啊」地一聲凄厲的慘叫,只聽章正說:「老不死的廢話真多,收起你那說教的嘴臉,給老子跪下!」「你!你!」章偉和似乎很痛苦和氣憤,他都快說不出話來了。這會高信聽得很清楚了,她真的不敢相信,章正這麼一個孝順的人會這樣跟他爹說話,而且直覺覺得外面似乎還有激烈的打鬥。
高信坐不住了,她掀開蓋頭,走向房門,就在她準備伸手去拉門的時候,卻突然有人從外面撞門進來,「砰」一聲,高信被雙開的門撞倒在地,她背部著地,痛得她齜牙咧嘴。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看到一群人居高臨下看著她,然後有兩個人把她架起來,一陣天旋地轉后,她再次被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痛得似乎全身骨頭都散了,但是卻沒有人給她在地上緩和的機會,她被人拉起來押著雙肩跪在地上。她的視線只能看到前方人的一雙綉龍黑底馬頭婚鞋。
她茫然地逐漸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張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可是此刻那個人卻用一雙帶著寒霜的雙眼惡狠狠地瞪著她。她迷茫地叫了他一聲:「正哥哥……」
「芃丹持有者,嘿嘿,藏在哪裡呢,拿出來吧!」章正喝問。
高信吃了一驚,她的正哥哥從來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為什麼他會這樣喝問自己,高信覺得這個人很陌生。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別處,天呢,入目的竟然是滿地的狼藉,到處都是來參加婚禮的賓客的屍體,管家章偉和的雙膝蓋冒著血,而他本人卻被兩個黑衣人按在地上,遠處她的爹爹高庄榮正單膝跪地,左手捂著左胸,右手握著劍,劍尖撐地,嘴角噙血,臉色蒼白。
她的二姐高偲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妹妹高仙胸口流血躺在地上似乎沒了生機,大哥高仲和三哥高健也身受重傷。高信吃了一驚,她叫道:「爹爹!哥哥!」
還沒等她和家人說上話,章正已經不耐煩地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提起來,那兩個按著她的黑衣人順勢將她拉起來。
章正罵道:「老子在問你,芃丹在哪裡?」
高信何時受到過章正如此粗魯的對待,她一時三刻反應不過來,她說:「正哥哥,我不知道你說什麼,爹爹他們,是你做的嗎?」
章正搖晃著她問:「廢話真多,老子在問你,芃丹在哪裡!快交出來!」高信被他搖晃得心都碎了,她流著淚說不知道不知道。
章正憤怒地拍了她一巴掌,把她拍得萬念俱灰,一時間頭腦空白一片,就在她失魂落魄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陣鈍痛把她驚醒,她茫然地低頭看去,章正長著鋒利指甲的右手已經插入了她的心臟,她還聽到章正幽幽的聲音傳進自己的耳朵里:「讓老子剖開你的心臟看看,是不是藏在裡面。」
高信張大著嘴巴,她覺得肺部缺氧,心臟痛得她都無法呼吸了。她震驚地瞪著章正,那個她從小青梅竹馬,她受人欺負,第一時間會跑出來擋在自己面前的男孩,那個他們山盟海誓,為了在一起背叛親人攜手逃離私奔,就算死都要死在一起的情郎,那個她今晚就要嫁給他,成為她高信夫君的男人,竟然在他們新婚之夜,帶著一群人來掃蕩高家,血洗婚宴,一爪插進她的心臟。
她看到他還穿著大紅婚服,兩人身上的喜服顏色太過耀眼,就如高信胸口上潸潸地流出來的鮮血一樣,太奪目,奪目得深深地灼傷了她的雙眼。
「啊!」一聲痛苦凄厲的慘叫,高信痛得幾乎就要暈厥過去。她雙眼都快看不清事物了,但是她依然能看到章正從她心臟內拔出的手上,赫然有一枚紅色的珠子散發著透紅的光。
「芃丹,哈哈哈……找到了終於找到了!」章正眼中露出了貪婪的神色。高信虛弱地軟下來,押著她的兩個黑衣人也不再拉著她,她就勢軟倒在地上。
「這是……芃丹,芃丹?信兒,你竟然是芃丹持有者。七百年了,除了我們高家首任家主高雲持有過這個無上的力量之外,沒想到,竟然到了這一代,卻是信兒你持有?」在遠處身受重傷的高庄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喃喃自語,不敢置信。
他復而看著一眨不眨盯著芃丹看的章正罵道:「章正你這個畜生,你是不是一早已經知道信兒是芃丹持有者,才接近她,為的就是今天?!」
可是章正卻充耳不聞,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芃丹,那眼神帶著幾許深情。虛弱的高信咬著牙撐住身體,抬頭看著章正,她艱難地說:「正哥哥,到底為什麼,你要這樣對信兒,為什麼,正哥哥從來就不會傷害信兒,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可是章正卻連正眼都不看她,只是獃獃地看著手中的芃丹,他用另外一隻沒有沾滿血的手輕輕擦拭著芃丹上的血跡,那動作輕柔,就彷彿芃丹才是他的新婚妻子,而那個躺在血泊中的高信卻不是。
那一刻章正的眼神讓高信憤恨,傷口的痛哪裡能比得過心傷的痛,她不甘心,她生氣,她一定要章正說出為什麼,她在心中逐漸升騰起一股怒意,一股微紅色的光慢慢從她胸中浮現。
章正無視了周圍的一切,他自言自語地對著芃丹說:「你就是那個無上的力量嗎,可以毀天滅地是嗎?我終於得到你了,那個大人說,只要我吸收了你,和你融為一體,我就可以成為天下第一,成為這天下的霸主了!哈哈哈!」
「正哥哥……章正!」面對章正的冷漠和無視,高信用儘力氣憤怒一吼,她已經顧不得自己是否會有生命之憂,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剛才還那麼虛弱,現在竟然能奮力地掙扎著站起來。
飄蕩在她胸前的微紅色的光逐漸擴大,她渾然不覺,她一聲怒吼,就在這時,章正手中的芃丹似乎是有感應般,隨著高信的憤怒之氣升騰,它也在同一時間散發光輝,光輝燦爛,刺眼耀目,彷彿要把整個天地都瞬間照亮,在場的人都捂住雙眼。
高信突然感覺到自己心臟被什麼狠狠地撞擊了,雖然依然疼痛無比,但是呼吸沒有那麼困難了,她捂著胸口一陣,低頭再看去,發現傷口處不流血了,她感覺到被捅破的傷口也在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她驚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芃丹的力量嗎,可惡,可惡,為什麼不是長在我身上!」章正憤怒的話語傳來,高信思緒被拉了回來。
「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是那麼冷漠,無上的力量,難道你真的只是為了力量?難道我們的感情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才接近我的嗎,可是,為什麼我還是不能相信呢?」高信傷透了心,她在余光中看到,周圍那些黑衣人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而自己爹爹和兄長也在其中。
她回頭再看著前方的章正,他單膝跪在地上,抓著芃丹的那隻手卻已經鮮血淋漓,有三個手指都已經斷了,可是他的手掌和另外兩個倖存的手指依然死死地抓著芃丹,不過此刻的芃丹已經只剩下半顆。
高信艱難地向著他走來,她不死心地要拉住章正的衣服,要質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他有苦衷,還是受到了他人控制或蠱惑。
高信拉著他的衣袖,艱難地說:「正哥哥,為什麼,為什麼……」章正一臉嫌惡,他大袖一揮,立馬站起來對著她踹了一腳,大罵道:「賤人別想覬覦我的力量!」
高信撲倒在地,噴了一口鮮血,鮮血激發了高信的恨意,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衝過去揪著章正說理,也就是那一瞬間章正發現手中的半顆芃丹開始了像上一回那樣的躁動不安,也就是在這一瞬間,突然半空中快速落下一團紅霧,直直地向著高信的天靈蓋罩來,高信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危險降至。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啪」重重一聲悶響,高信木訥地轉身回頭看去,她不覺驚呆了。自己的爹在自己身後替自己頂了襲擊她的一掌,此刻高庄榮正氣喘吁吁地跪在地上,她茫然地輕聲叫了一聲:「爹……」
下一秒一團帶著勁風的紅霧向著她爹爹身上拍來,高庄榮口噴一口鮮血摔倒在地。「爹!」高信發了瘋地撲上前抱著自己的爹。
而再下一秒,同樣帶著勁風的紅霧就直直向高信的腦袋拍來,高信抱著爹爹的軀體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叮」一聲,高信再次嚇得睜開眼,一把三清鈴將紅霧擋了回去,一把渾厚的中年男聲喝到:「可惡的魔族妖孽,速速拿命來!」
高信心中一喜:「這是陰陽師玄門鍾家家主鍾前希,是鍾伯伯?」她回頭看去,果然是鍾前希帶著鍾家本家陰陽師來救他們了,鍾前希帶來的人和那個紅霧人打了起來,而鍾前希的兒子鍾毓秀就上前將高庄榮的身體背起來,並帶著高信離開打鬥範圍。
鍾毓秀說:「信姬,莫怕,我爹和幾個師叔會救你們的。」
高信說:「十三郎,謝謝你們,可是你們怎麼知道我們遇襲了呢?」
鍾毓秀說:「實不相瞞,我們家也剛受到襲擊,是魔族人乾的,不過幸好我爹和幾位師叔抵擋住了,不過可惜我們家也元氣大傷了,我們兩家世代交好,我爹猜到那些魔族的雜碎一定也是會沖著你們來的,我們解決了自己困境后,就火速趕來你們家了,幸好還是趕上了,最起碼你沒有事!」
在高信和鍾毓秀說話期間,鍾前希等人已經控制了局面,紅霧人喝醒了還在懊惱芃丹不歸順他逃走了一半的章正,拉著他一躍而起逃離了。
在他們逃離的那一瞬間,高信分明看清楚了那個紅霧人腳上竟然穿著一雙奇怪的靴子,那雙靴子鞋面很高,長至膝蓋處,鞋面一路上來都左右有一個小洞,有繩子在小洞之間串聯,由棕色的奇怪材質製造,高信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一雙鞋子,以至於她一眼過後終身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