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蘇瓷和陸折來到了狹窄的小巷子里,巷子里的路面不平，四處的電線因為亂牽亂搭，被壓得很低,周圍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應該是這裡。」蘇瓷看了眼門號。

「嗯。」

陸折牽著蘇瓷的手,讓她站在他身後,他上前按響了門鈴。

「沒有人？」好一會兒,門依然沒有打開。

蘇瓷上前,她連續按了幾下門鈴,裡面才傳來動靜。

門后,站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你們找誰？」

蘇瓷想起了發私信給她的名稱，她說道：「叔叔，我們找小潔,我們是她的朋友,她在家嗎？」

男人看著門外兩人的穿著打扮,一身貴氣,面貌出眾，看起來並不像普通人，他有點疑惑女兒認識這樣的朋友。

他打開門,「小潔在房間，你們找她有什麼事？」

「我跟她約好了一起去圖書館。」蘇瓷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一點撒謊的痕迹也沒有,真像是來找好友的。

中年男人把門完全打開,讓兩人進來,「她在房間,你們進去找她吧。」

屋子的面積不大,加上光線不足,客廳顯得很暗。

中年男人踢著拖鞋，走到褪了木色的房門前，他用力拍了幾下門，「你兩個同學來找你，快出來招待人。」

好一會兒，門內沒有響應。

男人又猛力地拍了幾下門，「臭丫頭，聽到了嗎？」

蘇瓷和陸折安靜地站在一旁等著。

「快出來，你約了人也不好好看時間，準備著，朋友來了，你還在睡懶覺？」男人的嗓子大，嚷得讓人耳朵發疼。

門裡沒有反應，蘇瓷想到了這個小潔的留言，她用手指勾了勾旁邊陸折的手，對他擠了擠眼。

陸折上前，阻攔男人繼續拍門。

「叔叔，小潔這麼久都沒有應聲，會不會是摔倒了，又或者有什麼事？我們撞門進去吧。」蘇瓷剛對男人說完，那頭，陸折一腳將門踹開。

兩人配合得很快，中年男人根本來不及阻止。

門被踢開。

中年男人一眼便看到女兒坐在地面上，她手裡拿著一把刀子，另一隻手腕上被劃了一下，滲出了血。

很顯然，她劃了一下，但被父親突然的拍門聲驚嚇到了，還沒有來得及繼續劃下去。

中年男人立馬著急上前，一把奪過女兒手裡的刀甩開到一邊，「你瘋了！」

「你這個臭丫頭，你在做什麼？你讀書讀壞了腦子？竟然學自殺？」中年男人一臉的著急和擔心，嘴裡卻忍不住怒罵女兒。

蘇瓷走房裡，她看著吳小潔手腕上的傷割得不深，只是劃破皮了。看見對方的生命值是六個黃色的格子，蘇瓷不由得舒了口氣。

「叔叔，先帶小潔去醫院包紮傷口。」蘇瓷阻攔對方的怒罵，「我們的車子在外面，坐我們的車去醫院吧。」

中年男人看著低頭不哼聲，默默掉眼淚的女兒，他想要將女兒拉起，「走，去醫院包紮。」

吳小潔這才抬起頭，透過淚花，她驚訝地發現剛才開口的陌生女聲竟然是......蘇瓷！

「你......你......」吳小潔低聲驚呼，「是蘇瓷。」

「是我。」蘇瓷看著她，「你的傷口需要去醫院消毒包紮，我陪你一起去吧。」

吳小潔覺得自己在做夢。

蘇瓷拿出紙巾，她蹲在吳小潔面前，輕擦著她傷口旁的血跡，「我看了你的私信，你不是想見我嗎？」

吳小潔神色獃滯，偶像就在面前，她的腦子已經無法思考了。

「我先帶你去醫院。」蘇瓷扶起她。

吳小潔淚花汪汪的，她看著面前不真實的蘇瓷，乖乖地站起來，很是配合。

中年男人沒想到平常一聲不哼，性格沉悶的女兒竟然會在房間里做出這樣的傻事，如果不是她的兩個朋友來找她，恐怕女兒在房間里已經......

中年男人越想越后怕，手腳一陣發麻，直冒冷汗。雖然平日他會對女兒大聲責罵，但怎麼說，這都是他的女兒，血肉相連的親人，他哪裡會不在乎她？

看著女兒跟她的朋友往外走，中年男人看到被他丟在一邊的刀，他趕緊撿起來，隨手拿起一件衣服包好，藏在電視上櫃里。

藏好刀子后，他匆匆忙忙跟了上前。

蘇瓷和陸折的車子停在巷子口外，黑色低調奢華的車子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吳小潔和後面追上來的吳父看到面前的車子，哪怕他們對車子不了解，也能看出這車子的昂貴。

兩人手腳拘謹無措。

「要不，我帶小潔打車去醫院吧，免得麻煩你們。」吳父很是不適。

「不會麻煩，上車吧。」蘇瓷打開車門，讓吳小潔坐進去。

陸折負責開車。

車子里很安靜，蘇瓷和吳小潔坐在後尾座，吳父坐在副駕駛座上。

吳小潔還沒有回過神來，她剋制不住地用餘光去看蘇瓷，難以想象，蘇瓷竟然出現了，還救了她。

蘇瓷注意到吳小潔的目光，她偏過頭來，對對方笑了笑，「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吳小潔趕緊低下頭，一陣羞恥，她狼狽的樣子被偶像看到了。

偶像見到她這樣的粉絲，是不是很失望？

吳小潔手不安地在膝蓋上握緊，她沉悶地不哼聲。

前面，吳父開口，聲音是一如既往地洪亮，「你趕緊說，為什麼做這樣的蠢事？我和你媽是沒有給你吃飽？還是沒有讓你穿暖？我們辛辛苦苦供你上學，你想都沒有想過我們就做這樣的傻事？」

吳小潔的頭愈發低下，幾乎要碰到膝蓋上去了。

「叔叔，不是被逼到絕境，沒有人會想死，而且用這樣的方法解脫的。」蘇瓷看向吳小潔，「你有什麼困難可以對我說。」

吳小潔低著頭，兩側的頭髮遮擋住了她臉上的表情。

吳父心急如焚地回頭看女兒，他張了張嘴，到底沒有繼續逼問。

蘇瓷低聲開口：「私信里，你誇我自信，勇敢，被其他人攻擊也會處理得很好，你說想要成為我。但是你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怎麼成為我？」

蘇瓷放下前面的阻隔板，「現在只有我和你，你可以跟我單獨聊。」

吳小潔抬起頭。

面前的蘇瓷比她在網上看到的照片還要漂亮，聲音也很好聽，整個人美好得不像話。

從小到大，她的樣子都很普通，皮膚偏黑，而且還胖。

她在家裡負責煮飯，打掃衛生，洗衣服，但父母會經常嫌棄她笨手笨腳的。

她長得普通，成績普通，加上性格內向，不愛說話，在班上，她沒有玩得好的朋友，也沒有什麼存在感。

直到上了高中，在一次體育課後，她出了不少汗，有女生聞到她身上的汗味，然後到處傳謠她身上有臭狐異味。

逐漸的，大家開始避開她，看向她的目光也帶了歧視，好幾次，她的座位上被人放了咀嚼過的口香糖，又或者是塗上膠水。

還會有人趁著她上洗手間，偷偷在她的水杯里放髒東西。

甚至有幾個女生喜歡在晚自習后，將她堵在教室里辱罵，還好幾次動手打她，拽她頭髮，拍她被打的視頻。

昨天，那幾個女生將她拉到了女廁所，她們脫她的衣服，還拍了視頻，逼她下跪。

她覺得自己熬不住了，所以她選擇在今天給蘇瓷發私信作告別，她並沒有期待蘇瓷會看到，或者回復她。

蘇瓷是她的偶像，漂亮，家世好，而且蘇瓷遇到攻擊，自信又果斷地反擊，欺負她的人都受到教訓。

蘇瓷就是她夢想中想要成為的人。

但她太累了，她承認自己軟弱，她承受不住這些像噩夢的欺凌。這輩子她想要解脫，她希望下輩子自己有機會成為蘇瓷這樣的人。

聽完吳小潔的話，蘇瓷沉默著。

半晌，她開口：「你父母知道嗎？」

吳小潔搖搖頭，「那幾個女生家裡有錢，有一個還是校主任的侄女。」她家裡沒錢，父母都是打散工的，就算鬧到學校，領導也只會和稀泥。

蘇瓷已經聽懂了。

「你選擇自殺是最笨的方法，你應該告訴你的父母，如果你的父母解決不了，你可以找教育局投訴，或者曝光媒體，不管是用什麼辦法，最不應該選擇現在這種最笨的辦法。」

蘇瓷告訴她，「你以為自己解脫了，但你想沒想過，欺負你的人還活得好好的，更甚至，他們並不會覺得自己做錯，只會覺得你蠢。」

吳小潔低聲哭了起來。

蘇瓷的手搭在吳小潔的手背上，她握住吳小潔的手，「既然我是你的偶像，我就有義務保護我的粉絲。」

透過淚花，吳小潔愣愣地看著蘇瓷。

去到醫院后，醫生檢查了吳小潔手腕上的傷口，在叮囑了要注意的事項后，醫生還溫柔地對吳小潔說了一句鼓勵的話。

畢竟這樣的傷口很顯然是傷者自己弄上去的。

走在低谷的人，都需要被溫柔以待。

吳父聽到醫生說女兒的手沒事，他緊張的神色才緩了過來，但臉還是繃緊，出口的話帶著怒氣，「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好端端的竟然做這樣的傻事。」

吳小潔低著頭，沒有哼聲。

蘇瓷不認同地開口：「叔叔，小潔是遇到困難，吃了很多苦頭，她沒有辦法承受，又不能向長輩開口，被逼得無可奈何才會這樣，回去后，你應該好好跟她溝通。」

吳父怔了怔。

他看向低著頭，安靜不說話的女兒，心裡揪了起來，擔憂又帶著指責，「這孩子平常放學回來就喜歡躲在房間，很少說話，看見我像是看見老虎，恨不得躲遠。我是你父親，你有什麼困難，就不能跟我說？」

吳小潔抬頭，眼睛紅紅的，她看著神色憂愁，兩鬢髮白的父親，低聲地開口：「爸......」

將吳小潔和她父親送回家后，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吳小潔的母親回到家，才知道今天女兒差點死去，她嚇得當場抱著吳小潔大哭。

蘇瓷原本不想妨礙他們一家人說悄悄話，但被吳父他們夫妻熱情地挽留下來吃晚飯。

蘇瓷對上吳小潔熱切的目光，她應下了。

「蘇小姐，陸先生，我們家吃得比較清淡簡單，請別見笑。」吳父原本以為面前的這對年輕人是女兒的同學，沒想到後來聽女兒說，才知道蘇瓷是收到了女兒的私信，然後追查他家的地址，來救人的。

吳父非常感謝面前的這兩位年輕人，也不知道怎麼報答。

而且他聽女兒話里的意思，這兩位年輕人的身份不簡單，也難怪能開那麼昂貴的車子。

房子很窄小，沒有專門的飯廳，是在客廳支撐一張方桌，但蘇瓷沒有覺得不舒服，「你們太客氣了，飯菜都很好。」

蘇瓷挨著陸折而坐，她另一邊是吳小潔。

吳小潔傷的是左手，傷口不深，現在已經沒有痛覺了。

家裡的光管用得久，光線有點暗，但不妨礙她偷看蘇瓷。吳小潔還覺得像是在做夢，而且她還看見了蘇瓷的男朋友陸少爺。

他們兩人真的很相配，比照片上要好看一百倍。

現在自己能跟他們坐在同一桌吃飯，這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吳小潔扒了一口飯，她胸口裡一陣激動，這時候的她很慶幸自己被救下，她沒有死。

吃過飯後，蘇瓷掏出手機，她跟吳小潔交換聯繫方式，「明天你回學校好好上課，遇到問題，記得聯繫我，我會幫你處理。」

吳小潔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手機好友列表裡，蘇瓷的頭像，她......她加蘇瓷的好友了？

吳小潔一陣暈乎。

「知道嗎？」蘇瓷伸出指尖，點了點吳小潔的鼻子。

吳小潔瞬間紅了臉，要不是她皮膚偏黑，肯定是紅透了。

她連忙點頭，「我知道的。」

啊，她的偶像又漂亮，又溫柔，還善良，她要粉蘇瓷一輩子！

蘇瓷和陸折要離開了，吳家人送他們到門口處。

吳小潔不斷給蘇瓷揮手，「請路上注意安全。」

回到車上。

蘇瓷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怎麼了？」陸折傾身過去給女孩系安全帶。

蘇瓷伸手直接抱住陸折，頭擱置在他的肩窩處，「我第一次知道，自己也能影響別人，成為別人努力的動力。」

陸折輕笑出聲，他回抱住她，「你不光是別人的動力，也是我的動力。」

沒有她，他或許在哪個角落裡，等待著病發，然後慢慢死去。

聞言，上一秒還在善感的蘇瓷得意了起來，她眉目彎彎，「我不光是你的動力，還是你的絕世大可愛。」

陸折漆黑的眼裡染上笑意，「嗯。」

巷子里沒有安裝路燈，周圍一片漆黑。

蘇瓷拉了拉陸折的衣擺，她理所當然地求吻：「親我。」

阻攔下吳小潔尋死後，她又得到了一顆金棉花糖。

陸折冰涼的指尖端起女孩的下巴，他吻了過去，昏暗的光線里，極盡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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