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衷腸

徐杏兒選了一碗餛飩，不過加了不少的辣和醋，喝起來就像是酸湯餛飩一般，這樣酸酸辣辣的湯，將炸面圈泡進去，等它稍稍吸收湯汁就提出來，咬上一大口那才是最美味的。

那炸面圈焦脆焦脆的，沾上酸辣的湯像是被澆上了一層汁一樣，讓焦香的部分又添加了一絲軟糯，口感變得更加豐富。

徐杏兒吃了一個蔥香的，被那點子若有似無的鹹味勾的又拿起了一個炸面圈，結果吃進口卻是一股很沖的小葷香味道。

「哇...」徐杏兒一口咬到兩個茴香籽，被強烈的味道沖昏了頭，趕忙埋頭喝了一口酸辣湯，順了口氣。

洪金寶在旁邊瞧著她這一系列動作，沒忍住笑出了聲。

徐杏兒喝湯的動作一頓，噸噸噸喝湯的速度就慢了下來，甚至拿起來了勺子喝了一口。

洪金寶實在是忍不住，「我去拿點鹹菜過來。」

等他背過身，肩膀就開始不停的聳動，洪金寶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這天也藍風也正好，適合放聲大笑，只是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實在是不合適，只好將那些笑聲收在了心裏面。

徐杏兒只覺得奇怪，拿了鹹菜回來的金寶哥感覺卻像是扔掉了什麼東西一般，整個人都變得輕狂起來。

吃過飯，徐杏兒跟在洪金寶的身後往家的方向走。

她也沒有看路，只是憑感覺跟著前面的人走，等到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不是回家的路，而是來到了一處小河旁。

此時的河岸邊，滿是枯黃的水草，還有高高的蘆葦一叢叢的豎在那裡，蓬蓬鬆鬆的蘆葦頭很像是毛茸茸的貓尾巴，在微風吹拂下左右搖擺，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

徐杏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在洪金寶的旁邊，瞧著河裡面兩個人的倒影，覺得心曠神怡。

「杏兒」，洪金寶突然開口喊了她一聲。

徐杏兒收回了眺望遠方的目光，轉頭望向他，「嗯？」

「我...」洪金寶感受到自己瘋狂的心跳，也感覺到了自己嗓子莫名的有些發乾，又有些發緊，他悄悄的側過身咳嗽兩聲，「我...」

「怎麼了？」徐杏兒莫名也感覺到了氣氛的緊張，感覺接下來的話肯定很重要，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僵，卻是不敢輕易放下來，只因在她身邊的洪金寶感覺整個人都在沸騰的邊緣，此時若是有一點風吹草動，怕是就要影響到結果了。

好在無風也無浪，洪金寶終於是問了出來，「杏兒，咱們認識也這麼多年了，以後我照顧你，行么？」

徐杏兒被這句話的直白滾燙刺了一下，她抬起頭，徑直望向洪金寶的眼睛，這次誰都沒有逃避，徐杏兒從那雙眼睛裡面看出來了很多情緒。

「金寶哥，我也只有一個問題。」徐杏兒到了此時，心態突然變得特別平和，「我就想說，上一次，在泉州的時候，我和菱湘對上的時候...你是為了保護我，我知道，可是...可是...」

徐杏兒很難形容當時的感覺，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是要跟菱湘對上了，按照當時的心情，她會把菱湘狠狠的打一頓罵一頓，而不是僅僅打那兩巴掌。

可是她內心也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怕是要把自己在胡將軍和致遠哥那裡攢下來的情分都耗光了，也可能會將救下菱湘的那一點情分都消耗掉，更是擔心鬧大了之後會拖累洪金寶。

她當時是那麼想的，也是那麼做的，然而事後她卻是因著這件事很久都沒睡好，只覺得心裏面憋屈。

「那時候，我真的真的特別生氣」，徐興杏兒哪怕是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氣，可能是之前實在是壓抑的太狠了，為了大局，為了致遠哥和金寶哥之間的關係，她真的是忍了菱湘很多。

「我知道你那時候叫我走，是怕我受傷害，是想要保護我...」

「可是...可是...」徐杏兒的手緊緊的捏著衣角，她制止不了自己的顫抖，她深深的呼吸了兩口，「可是...可是你能不能...能不能...」

洪金寶的思緒也跟著徐杏兒的講述回到了那一天，他聽到徐杏兒問「能不能」的時候，看到她無法抑制的顫抖的時候，突然就明白了。

明白了為什麼自泉州回來了之後，他和杏兒之間的關係就越來越遠；也明白了為什麼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遠。

「對不起」，洪金寶很難形容心裏面的那種感覺，酸酸的漲漲的，他突然就特別心疼徐杏兒，也無比的痛恨自己。

「對不起」，洪金寶的臉漲得通紅，他懊惱的捶了下自己的腦袋，「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徐杏兒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抬起淚眼望向他，她看到的並不是歷經這麼多年洗禮的洪金寶，她彷彿回到了初見他的那一夜。

少年時候的洪金寶眼神沒有現在這麼滄桑，滿是靈動，也不像現在那般平靜，漲紅的臉頰，顫抖的肩膀，還有望向她的心痛又令人心痛的眼神。

「他是真的知道...」徐杏兒欣喜的想著。

洪金寶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沒有推開你的意思，我只是想...」

「我知道，我知道」，徐杏兒朝著他走近了一步，被淚水洗亮的眸子晃著讓他頭暈目眩的光，讓洪金寶更覺得之前的自己真的是個禽獸。

洪金寶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卻怕驚到了面前的徐杏兒，「杏兒，我只是想保護你，卻沒有和你站在一起。對不起。」

徐杏兒的眼淚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唰的就落了下來，她越哭越凶，好似是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

洪金寶不知所措，匆忙的把懷裡面的那個布包給抽了出來，從裡面一下子抽出五六條手帕，塞到了徐杏兒的手裡面。

徐杏兒一邊委屈的哭一邊覺得他買這麼多手帕很好笑，嘴巴一會向上撇一會往下壓的，臉上的表情在主人多變的心情里迷了路，「你...你買這麼多手帕幹嘛啊？！」

洪金寶聽著她的哭腔，更是著急，頭上已經開始冒汗，「這...我瞧著都挺好看的，但是也不知道你喜歡哪個，就...」

徐杏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後卻是哭的更厲害。

洪金寶耳朵都紅了，心裏面焦急的不得了，「怎麼...怎麼還哭？是都不喜歡？我給你買別的！」

徐杏兒抹了一把眼淚，趁著他看不見的時候迅速的彎了下嘴角。

「唉」，洪金寶見她的眼淚流個不停，心裏面又酸又麻，這種感覺是他平生從未有過的，他感覺到地面有什麼晃動，低頭就看到徐杏兒的兩隻腳搗騰著站，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囡囡，站都站的累了，還在哭...

「咱們洗把臉，坐下說，行么？」洪金寶說完就走開了，跳上了樹摘了片大葉子，下來之後又往河上流走了幾步，小心的盛了水過來。

「洗洗吧」，洪金寶雙手捧著那葉子對她說道。

徐杏兒在他離開的時候整理了一下自己，卻還是一直在流眼淚，她感覺之前的那些故作冷漠和不知所措形成的冰山正在逐漸融化，而她的眼淚似乎就是那座冰山化成的水。

徐杏兒抽泣著就著水洗了洗臉，將從前深埋、今日挖掘出來的那些委屈洗掉...

她知道冰山並不像是之前看起來的那麼大，不過徐杏兒也在心裏面勸自己，無論怎麼否認，她對金寶哥的關注和關心都還存在，她們之間的緣分好像還沒有斷開。

「會慢慢好的...」徐杏兒微微的閉上了眼，揚起了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杏兒。」她聽見洪金寶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帶著一絲絲的緊張，隨後感受到了額頭上溫柔又小心的觸感。

徐杏兒屏住了呼吸，她想要睜開眼睛，卻被一隻冰涼的大手飛快的捂住了。

額頭上的觸感轉瞬即逝，徐杏兒剛找回自己的心跳，就聽到耳邊那熟悉的聲音。

「我會永遠和你站在一起，這輩子，下輩子，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