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比地獄惡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站在一旁的藍河咽了咽唾沫，他好想告訴林念，學校還真就是容修他家開的，建校的資金就是容修家投資的。但是，他不敢。女人生氣的時候都是這麼可怕的嗎！原來網上說的真的，女人是有兩幅面孔的，再怎麼溫順的女人，一旦生氣的時候真的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王八蛋，非得逼得她爆粗，不顧眾人那驚得掉了一地的下巴，林念走到黃子毅跟前，說道：「學長，非常感謝你今天的盛情款待，但我怕是無福消受了，給你添麻煩了，毀了你們的聚會氛圍，真的非常抱歉。」
還處在震驚中的黃子毅瞬間回過神，說道：「不，應該道歉的人是我，是我沒處理好，讓你受委屈了。」
林念眸子微微閃爍，似有話要講，最終只是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學校了，就不打擾你們聚餐了。」她受的委屈多了去了，這點算什麼，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啊！這就回去了？可你東西還沒吃呢，而且現在下著雨呢。」藍河一聽林念要走，趕忙開口。
「對啊，下雨天路滑，又是晚上，不安全，山路本來就不好走，吃完東西，一會等雨停了我們一起回去吧。」劉書奇在一旁附和著說了一句。
林念說道：「學長的心意，我心領了，還是不用了，你們吃吧，我就不打擾了。」有人不歡迎她，她若是留下來，他們這餐飯怕是吃不成了。林念走到沈沐雨的跟前，說道：「沐雨，我們回去吧。」
「哦好！」沈沐雨此時還處在剛剛的震驚之中沒緩過神來，她認識林念那麼久，林念什麼樣子她都見過，開心的時候會笑，委屈的時候會紅眼，卻唯獨沒有見過林念真正生氣的樣子。今天是第一次，因為林念平時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溫順模樣，臉上總是會掛著淡淡的笑，很溫柔。也從沒見過林念跟誰急過眼，這讓沈沐雨以為林念是不會生氣的。
原來，她不是不會生氣，只不過因為是還沒有遇到觸碰她底線的人罷了。不過，她生氣的時候真的好可怕，她怎麼都沒想到林念這麼斯文的人居然會爆粗。
黃子毅攔住了林念，說道：「書奇說的沒錯，這麼大的雨，你們現在回去實在是太危險了，還是等雨停了再走吧。」轉而看向沈沐雨，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沈沐雨瞬間反應過來，懊惱地拍了一下額頭，她這腦子唉，怎麼關鍵時刻居然掉鏈子了呢，林念此時正在氣頭上，根本就是沒理智的胡來，「念念，我們還是聽學長他們的吧，這確實是太危險了。」
還沒林念回話，容修就不冷不淡丟出一句話，「有什麼好勸的，愛留不留，她想死就讓她去死算了，反正活著也是浪費國家糧食。」
容修的話剛一出口，在場的人無不驚異地望向他，這也太毒舌了吧，什麼深仇大恨，居然咒人死。
沈沐雨罵道：「靠，你不說話會死啊，會不會說話啊，不會說就別說。」就在沈沐雨以為林念會氣的當場走人時，只聽一聲輕笑聲響起，「你死了我都不會死，我一定會好好活著。」活著看你怎麼死的！林念瞪向容修，在容修那如鷹一般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到餐桌前坐下，隨手拿起一串烤串賭氣一般地咬下一大口，用力地咀嚼著，彷彿她咬下來的是容修的肉。
一直以來，林念喜靜，學校很多社團活動那些，她從不參加，上課就去教室，下課就回宿舍，兩點一線，也從沒有刻意地去表現自己，只想安安靜靜地過完在學校的這五年。這一次，本想適當的散下心，卻被人幾次三番，冷嘲熱諷，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寡言少語，只不過是不怎麼喜歡開口說話，但從來都沒有自視清高。
她的性格本就如此，偏內向，在陌生人和不熟悉的人面前都是文文靜靜的樣子，與其說是文靜，不如說是不自信，只有在熟人面前才會稍稍放開自我，這是天生的，並不是她刻意裝出來的。
也許是因為家庭環境原因導致，林念的父親是眾多兄弟中最老實本分的一個，也是最不出彩的一個，相比其他叔伯，林念的父親可以說是最貧窮的一個，那幾個叔伯又是見高踩低的主，尤其是林念的大伯母，勢力的很。因此，林念她們一家沒少受排擠，雖然表面上都是和和氣氣的，但是總會在私底下說林念父母的不是，也許是覺得林念太小，還不懂事，有時甚至是當著林念的面說，說她父親沒本事，只能窮一輩子。
就連帶著村裡的人，有時候都會說三道四。
其實，若是林念的父母不留在家中，出去外面闖蕩，也不見得會比其他人差，但那幾個叔伯心眼都尖的很，勸說她父親留在家中照顧老人，家中有老人總不能都出去，總要留一個在家的，她的父親老實便聽從他們的建議留下了，都是親兄弟，父母是自己的，誰會去計較那麼多，而那幾個叔伯就出去外面打工，有點小成回來就有些瞧不起人了，經常挖苦她的父親。
都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爺爺奶奶又是偏心的主，誰比較有本事就偏向誰，連帶著那份對孫兒的疼愛都偏向了。
其實奶奶對林念也算是疼愛的，也會給她藏起來的零嘴，不過，沒有別的那麼好罷了。
在這樣的大眾家庭和環境中長大，性格難免都會有些孤僻。
其實，林念小時候也挺活潑的，性格偏向男孩子，交的朋友也是男孩子居多，那頑皮的勁是一點也不輸給男孩子，打架鬧事是樣樣俱全，林念還依稀記得，念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她將一個男生給揍哭了，後來被叫家長，被父親好一頓訓。
成天喜歡在外面野，幾乎都是不著家的，天不黑絕對不回家，還長了一張巧嘴，特別會討人歡心，村裡村外沒人不知道她。尤其是老人，村裡的老人都很喜歡林念，有一個老奶奶更是待林念如親孫女一樣，每次去都會給林念拿好多零嘴，那老奶奶喜歡吃楊桃，林念也會經常將家中的楊桃摘下帶過去給那位老奶奶，那老奶奶是一個人住，孤孤單單的，所以，每次放學林念都會繞道去那位老奶奶家坐會，而老奶奶也會每天站在門口那裡等她。而林念，每次一受委屈了，不開心了，都會去找那位老奶奶，每當這時老奶奶都會給她一把糖，說吃了糖以後生活就會變甜了。
記得老奶奶去世前曾跟林念說想吃她家中的楊桃了，不過那時楊桃還不夠熟，還要等一段時間，沒過多久那位老奶奶就去世了。為此，林念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雖然老奶奶不在了，也明明知道那兩扇小木門不會再打開了，但林念還是會在放學后專程繞道去到那老奶奶家門前看看，已經養成了習慣，每次看著那緊閉著的兩扇小木門，林念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明明前一刻還有說有笑的，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林念曾經問過母親，去世是什麼意思，母親告訴她，去世就是不在人世了，林念又問，不在人世是什麼意思。母親告訴她，不在人世就是永遠都回不來了。林念再問，以後你是不是也會像那位老奶奶一樣，突然就不見了。當母親說會的時候，林念哭了，母親笑著告訴她，傻孩子，人生老病死是常態，終究有一天會化為塵土，死後會去往天堂，開開心心的過另外的生活。
後來隨著年紀漸長，林念才明白母親的意思，所謂去世了就是死了，人死如燈滅，一如油盡燈枯。這世間不僅只有天堂，還有地獄，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去往天堂，行善的人會去往天堂，惡人會下地獄，地獄還有十八層，一層比一層恐怖。
比地獄惡鬼更可怕的是人心，萬里深海終有底，五寸人心摸不著，人心難測。因為你不知道，在你面前和你兄友弟恭的人，一轉身就會在背後捅你一刀，明明是親兄弟，卻見不得你好，有困難時非但不幫你一把，反而還把你往下踩。
但黑暗中也是會有太陽的，那個老奶奶對林念的偏愛就是她童年裡的小太陽，在她懵懂的年紀溫暖了她的心，以至於多年以後，她離開家鄉后，再次回去，有時會特意經過那裡，就只為瞭望一眼那已經殘破的小屋，望一眼那已經腐朽破敗的兩扇木門。
也許是經常在一起，又或是林念當時還小沒有察覺。其實奶奶是很疼她的，會在她賭氣離家后經常給她打電話，擔心她在外面餓著了，凍著了，被人欺負了；會在知道她跟張啟在一起后，在所有的人都指責她早戀時，也只有奶奶站出來對她說，喜歡就帶回家看看，她做主，沒人敢說你的不是；會在她久未歸家，在回家后，像小時候一樣偷偷地拿出零嘴給她，直到她雙手都捧不下；會在她離家去學校時，偷偷地給她塞錢，雖然不多，只有幾百，但卻承載了一個老人對自己孫兒的全部疼愛，她離開家時，奶奶的眼角是濕潤的，那是不舍，是擔憂。
直到那時，林念才明白，天底下，沒有哪一個老人是不喜歡不疼愛自己的孫兒的，只是有時候心有餘而力不足，用的方式也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