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三人交鋒
白珞寧被這看似開脫，實際上插刀的話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兩行眼淚瞬間掉了下來，看著王小五哼著小曲將那小黃牛扛在肩上朝著宅子的方向走了過去，不由得悲從中來，揪著男人的衣襟開始嗷嗷大哭：「我一個寡婦，嫁進來就沒了夫婿，羊也沒了，牛也沒了，要我怎麼活啊！」
她一邊哭著，一邊將腦袋埋到男人懷中擦了一把眼淚，沈清言脊背一僵，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見她哭得這般傷心，只能用衣袖擦了擦那張滿臉是淚的小臉：「別哭了，啊？你聞聞，王小五那牛肉應該是已經下鍋了，快回家吃吧。」
白珞寧的心態在聽到這句話以後徹底崩了。
被沈清言拖回家的時候已經蔫成了一朵枯萎的小花，看著飯桌上王主廚做的鹵牛肉淚流滿面。
她的菜地沒了，她的羊死了倆，她的小黃牛也被宰了，她的百畝良田、十座大山……
沈清言看著她的表情，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夾了筷燉得軟爛的牛筋放到她的碗里，「多吃點牛筋補補，受起刺激來有韌性。」
瞧瞧，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個京片子也不是個好東西，不然怎麼會連老天爺都不收他？偏偏她干不過王小五，又不忍心對沈清言下手。
白珞寧瞪了他一眼，化悲憤為食慾，快速地往嘴裡扒飯。
因為這一出出的，白珞寧把王小五和危險人物畫起了等號，大半夜的，她也要爬起來看一看老黃牛，數一數她的羊。
只是她回來的時候，突然聽見後院門外傳來一陣低語聲，借著月色還能看見王小五幾乎隨時隨地都戴在頭上的帷帽。
「我不管你想以什麼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我奉勸你，此時形勢不清，莫要打草驚蛇，否則不管你我，都別想找到那東西。」沈清言的聲音很冷，像極了寒潭冰泉，含糊不清的言語中帶著莫名的意味。
王小五還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樣子，「看不出來，你對東家還是挺關心的，這麼怕她死？」
沈清言沉默了一瞬，聲音里多了幾分縹緲，「她是無辜之人。」
「沈大人，只要入了這個局，就沒有人是無辜的。」
白珞寧抖了抖小身板，假裝沒有看見剛剛那一幕，鑽進了自己的小屋子裡，心裡的提防之意卻愈發重了些。
翌日清晨，白珞寧起了個早，準備趁著朝露在菜地里再灑上一些菜種，只是剛走到菜園的柵欄處，她就看見菜園子里多了一塊新翻過的土地，新鮮濕潤的泥土上還沾著少許血跡，看起來極其像是殺人埋屍的現場！
白珞寧眸子一怔，就看見那兩人冷著臉走進院子，看見她心裡，頓時綻放出諂媚的笑意，極有默契的勾住了對方的肩。
「東家醒啦？剛剛沈兄翻了個地，然後我倆打算去找點菜苗子種上。」
王小五一腳踩在那血跡上：「這剛剛我流了點兒鼻血，肯定是昨天那牛肉太上火了！」
我信你個鬼。
白珞寧眼看那瞧著像個老實孩子的沈清言附和著點了點頭，還極為關懷的整了個布條塞進王小五鼻孔里，不由得嘴角一抽：「行吧，王小五，你趕緊做早飯去。」
沈清言看著白珞寧徑直回到了房間，蹙著眉一把推開王小五，臉上又恢復成剛剛那冷意森然的模樣。
「這倆人，究竟想幹什麼？」
三人照常在田野間忙活，王小五不過除了一會草，便坐到樹下擦起了劍，而沈清言這傢伙……
白珞寧看著那道背影又一次想趁她不備溜到山裡，不禁微微皺起了眉，王小五若有所思的看向兩人，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打了個哈欠走到白珞寧旁邊：「沈兄這一天天的往山裡跑，可別是在裡頭藏了什麼東西吧？」
「你在這裡繼續幹活，我去看看。」
白珞寧眯了眯眼，緊跟著沈清言上了山，王小五掩去眸底那一抹精光，看了一眼在田裡犁地的牛，伸了個懶腰又回到了樹下擦著劍。
白珞寧跟了一段路，突然間陷入了迷茫。
雖然這山也在田老爺的遺產中，但她從來沒有上去過，跟著沈清言在雜草從中鑽來鑽去，一眨眼的功夫，前面的人就不見了。
白珞寧立馬急了，追到前面四處尋找，卻發現周圍的草叢都被她翻亂了，她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沈、沈清言？你在哪？」白珞寧有些害怕，頭頂上看不到天日，在樹林中根本沒辦法分辨時間和方向，她只能摸索著四處尋找沈清言的身影。
「啊！」
腳下一個不注意，她在一個陡坡上滑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荊棘叢里栽去。
「小心！」
一隻白皙修長的大手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扯進懷中，等她回過神之際，一張臉漲得通紅。
活了兩輩子，這還是她第一次被除了她爸以外的男人抱……
「沒事吧？」沈清言鬆開了她的手，卻不想白珞寧居然軟軟地往地上滑，連忙又一把撈起，舒朗的劍眉皺成了川字，「是不是傷到哪了？」
「沒、沒事。」白珞寧動了動腳，突然面色一頓，她好像崴到腳了。
沈清言嘆了口氣，將她的手從身後繞到脖子上，彎腰將她背起，不緊不慢地往山下走，又開始了一貫的毒舌，「沒人家追蹤的本事就別跟蹤別人，萬一我把你丟在山裡不管了，你怎麼辦？」
白珞寧不習慣這麼親近，扭了扭身子，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我那不是看你不見了，所以急著找你嗎，讓你好好種地，你一天能上三趟山，萬一你是在山裡藏寶貝了，那我可不得跟著去看看。」
「哪有什麼寶貝，不過是燙手的玩意兒。」沈清言勾了勾唇，半真半假地提醒，「大山裡的寶貝倒是不少，但也要有命消受，利益動人心，少不了要折騰出些事來。」
白珞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眸子里閃過一抹深思。
自從看到那塊帶血的土地后，她也隱隱有種感覺，田老爺的百畝良田和十座大山確實是燙手，單說一個田大壯就讓她日防夜防，更別說這兩個冒出來的奇奇怪怪的人了。
但她知道，王小五是個冷血的，沈清言卻有可能是個好人，她可以試著去相信一下。
兩人有說有笑地下山，白珞寧才發現，原來臉皮厚又毒舌的沈清言不撕逼的時候竟然很好說話，甚至還有幾分風趣幽默。
兩人下山後天已經快黑了，拎著鋤頭剛回到家，卻發現家門口坐著一個長相艷麗的女子，正和院子里的王小五大眼瞪小眼。
「這位便是東家吧？」
白珞寧看了看那女人巧笑倩兮的臉，突然心裡有點酸。
雖然那女人只穿著一身的粗布碎花衫裙，但那細腰大胸……
沈清言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將白珞寧放了下來。
「你是誰？坐在我家門口乾什麼？」
艷麗女子抬眸掃了沈清言一眼，眸子里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精光，徑直扭著身體走到白珞寧面前，微微福身，「小女子名喚雪鳶，落難來到此處，聽這位小哥說，你是這家的主人，還望姑娘能收留我住幾日。」
王小五面無表情的擦著手裡的劍：「我沒說。」
白珞寧抽了抽嘴角，她幾乎都要看笑了，這些人都把她這裡當做難民集中營了，一個個都上趕著落難流浪的，就算是鬧飢荒也不帶這麼頻繁的。
白珞寧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清言和王小五，袖下的指甲狠狠掐著掌心，這些人，看似平凡，實則個個都暗藏身手，那他們來，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呢？
要說是為了原主來，英雄為美人什麼的，她肯定是不信的，若非如此，那就只有……田家的財產？
一想到自己剛剛繼承的那十幾個山頭和還沒來得及照料的牛羊，白珞寧心下越發慌亂，面上卻故作鎮定，強行讓自己合時宜地翻出一個白眼：「你，都會幹啥啊？我這兒可不養吃白飯的！」
「小女子會……」
雪鳶聽她這麼一說，不禁有些噎，難道應該說自己會下毒會暗殺？
白珞寧盯著女人那張臉，突然就看見那明艷女子眸子里浮現出一絲水光，徑直拉著她的衣角哀哀哭泣：「小女子什麼都肯學，只求姑娘收留我，我家人想將我賣給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子做妾，小女子若是回去，還不如死了算了！」
雪鳶哭著哭著，竟有一頭往那柱子上撞的意思，白珞寧心一軟，趕忙看向王小五：「還不攔著她！」
王小五翻了個白眼，一把將那女人拖到白珞寧身邊：「東家留人嗎？不留我就把她扔出去？」
「算了算了！留下吧！」
白珞寧抬手按了按眉心，極為無奈的搖搖頭，雪鳶趕忙擺出一副感激的神色，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多謝東家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