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瓮中人彘

齊建國354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舉國歡慶。

京都建國大將軍盧府里一個破敗的院子，今夜也格外熱鬧。

柳仙慧看著下人將角落裡那半人高酒瓮的蓋子掀開，露出一顆濕漉漉的腦袋。

伴隨著腦袋的抬起，幾隻蟲子帶著粘液從發上掉落，劃過臉頰。

眾人皆皺眉。

柳冰凡一時不能適應亮光，眯了眯眼睛。

在看清眼前相擁而立的兩人，柳冰凡瞬間睜大了眼睛。

一雙已經枯竭的眼睛瞪得老圓。

那個殺了自己母親的仇人之女竟擁在自己最愛的人懷裡。

「你們……？」

柳冰凡錯愕。

「盧郎，你看。」柳仙慧被盧康和用大氅包裹在懷裡，僅露出一個秀麗的腦袋。

眼前已經面目全非的臉上蠕動的蟲子散發著惡臭，伴著酒味格外刺鼻。

盧康和皺了皺眉頭，一臉的厭惡。「嗯，看到了，還是一樣的醜陋。」

柳冰凡仰著腦袋，瞪著大眼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身影。

前不久他還說自己是他一生不會辜負的，如今卻擁著殘害了她的人，這個自己曾經最疼愛的妹妹。

為什麼？

「真是難為盧郎對著這張臉這麼多年，以後盧郎只要看著妾身就好。」柳仙慧伸手摸上盧康和的的胸口，抬頭甜甜的撒嬌。

盧康和很受用。

哈。

她一心為他，竟抵不過那張臉。

盧康和不想碌碌無為，她為他鋪平道路。

他被困遼城，她拖著病體前往為他獻策，助他脫困，甚至中箭差點身亡。

而他每每看到胸口那道疤都說會愛她一世，不會再讓她受傷。

她記下了。

他去江南辦事感染疫病，所有人都放棄的時候，是她屏退所有，衣不解帶的照顧……

前不久他軍糧緊缺，得不到補給，是她將先皇賜給她的所有家當兌換成軍糧，千里迢迢送去給他。

回程遇山匪，差點送了命。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等來的是長公主殯，她被做成人彘。

她的一生為這個男人苦心竭力，等來的卻是他的背叛。

背叛……

「姐姐，我和盧郎三日後完婚，特來通知姐姐。」柳仙慧捏著嗓子，如樂的聲音聽在柳冰凡耳里如魔怪般刺耳。

柳冰凡瞪著大眼，看著盧康和，彷彿要將盧康和看出一個洞來。

「敏兒死了，你知道嗎？」柳冰凡扯開自己干啞的喉嚨，顫抖著。

「那個野孩子啊，盧郎幫你養了那麼多年已經仁至義盡了。」柳仙慧彷彿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野孩子？」柳冰凡錯愕。

「來路不明的孩子，我記他做什麼。死了就死了。」盧康和面露冷光，看著滿臉肥蟲蠕動的臉，毫無一絲情分。

來路不明？

野孩子？

哈，原來他從未相信過她，竟將楓師兄的孩子……

他答應過她，會將敏兒視作親生孩子，如今竟說敏兒是野孩子，來路不明……

哈哈哈哈哈……

她用生命在愛他，為他委曲求全，為他出生入死，最後得到的結果是，他毀了她的所有。

所以，他們殺了敏兒。

他們既然因為不信她便殺了敏兒。

柳冰凡看著那雙滿是寒光的眼睛，內心碎成一片片的。

她恨，她好恨啊。

「你們好，你們真的好，我詛咒你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帶著濃濃的恨意，柳冰凡一個用力，咬舌自盡。

若有來世，我柳冰凡絕不低嫁，誓不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