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一步步走近

郁南行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忽然問這個，笑了一下，便伸手過來，將徐煙跟前的衣領理了一下，他避開不答，反問道：「冷不冷？」

徐煙擰了一下眉頭：「現在的天氣，我可能會覺得冷嗎？」

他一笑而過，側過身就要過來開車門，徐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這一回不再讓他逃避：「郁南行，連這個都不能回答我嗎？」

從他出現到現在，她對他有太多的疑問，想知道他這段時間究竟去做什麼了，他躲開她這麼久，是不是因為又出了什麼問題，而他所做的這一切，和對待她的感情又有什麼樣的關聯。

她看似總是對他不大客氣，想怎麼問，就怎麼問，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不像是從前，可是，她跟從前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即便是問出口了，也總是在邊緣上試探著，因為她問的，他可能根本就不會回答。

就好像現在，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個問題，他也不願意說。

她沒有安全感，她對他始終不信任。

郁南行看著她緊緊望著他的那雙眼睛，已然從徐煙的眼中讀懂了此時此刻，她對他所有的疑問和不安。

不是不想實話告訴她，可是，他也不是那樣勇敢的一個人，在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之前，他沒有任何的軟肋，可以說是勇往直前，但是在知道自己心底深處唯一的眷戀之後，他做什麼都是裹足不前的。

既怕告訴了她實情之後，她會憐憫他，又怕，即便是告訴了她實情，她對他，仍舊是那樣冷冷淡淡的。

對，他是害怕的，哪怕不久之前她才跟他說原諒兩個字。

她沒有安全感，他何嘗有呢？然而，這一切卻不能夠怪誰，不能夠怪她，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把兩人逼到了一個彼此都無法釋懷的死胡同里。

有時候郁南行也想，就這麼放開她算了，即便兩人現在還在一起，她沒有那樣輕鬆愉快的，可是真的放手，他這輩子就完了，剩下的時光，連一點兒意義都沒有了。

這世上再也沒有哪一種感情像他們這樣，擰巴、糾結，像是困獸，彼此將彼此困在一個走不出去，看不到盡頭的懸崖底下，但真的給誰一個機會從這個懸崖底下走出去，又不敢，邁不開腿。

他們已經在這個懸崖底下待了太久的時間，對外界的一切都是抗拒而生疏的，他們存在於彼此的生命之中，真的剝離掉的話，那也等於將一半的自己給殺死了。

郁南行緩緩的嘆了口氣，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發，才緩聲說道：「我手上沒那麼大的力氣，徐煙，我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樣，強而有力，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而已。」

會生老病死，無法擺脫命運的玩弄，他曾以為的無所不能，只是盲目的自信，到最後，老天自然會讓他知道，在這個世上，誰才是真正的幕後操控著。

他總算坦白了，坦白了他身體的情況，這也解開了她一路上的疑惑，也讓她明白的知道，他並沒有設什麼圈套，再要從她的身上騙走些什麼。

但是，這並沒有讓徐煙感到愉快，心口沉甸甸的，呼吸也變得沉悶悶的，有些不那麼順暢，她這會兒情願他是對她有所圖，撒了謊，在她面前演了戲。

眼眶溫熱，她抿了抿嘴唇，將抓著他手腕的手往下，放到了郁南行的手掌心裡，他便自然而然的將她的小手握緊，攏在了掌心之中。

「郁南行，」她喊了他一聲，嗓音有些哽咽，深吸了一口氣，徐煙抬起頭來，沖著他勉強笑了一下，「你會沒事的，對不對？」

「你不是說還要給我一個婚禮嗎？」

他開始心血澎湃起來，來之前，他是抱著見她最後一面的，但是，她此時此刻對他露出的每一個笑容，說的每一個字，比強心劑更有效的刺激著他的心臟和求生欲。

他想要活下去，迫切的想要活下去。

他想要知道，他們兩個往後走，最後，能夠走到什麼樣的一個地步。

她還沒有鬆口，說要答應他的求婚，甚至沒有鬆口說要重新和他在一起，和他們的女兒在一起，但是眼下的一切也已經足夠了，她把她的手再度交到了他的手中，她說他還欠她一個婚禮，她想要他兌現承諾，而不是從前的一無所求，只願他不再出現。

這已經是她給他最好的救贖，他想要活下去，迫切的，此生沒有一刻這樣迫切的想要活下去。

郁南行看著她，肯定的說：「是，我會沒事，我會在你和女兒的身邊，陪著你，陪著她，一直到你厭倦了，我也不會走。」

他要永遠賴在她身邊，他想做一個無賴，哪怕她再怎麼趕他走，他也不會離開的無賴。

徐煙點了點頭，眼眶潮濕，她將手抽回來，用力抱了一下，然後鬆開，笑著看郁南行：「電影什麼時候開場？我們再不下車，會不會趕不上了？」

郁南行便笑，她的眼睛里好像有無數的星星，每一顆都在他晦暗的世界里發著光，指引著他寂寂黑暗的人生，他說：「不會，只要你想要的，任何時候，我都會雙手奉上。」

徐煙抿著唇笑他：「又在吹牛。」

說時，不等郁南行下車來幫她開門，她自己先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她知道他並不是吹牛，郁氏和翟安文父子開始往影視娛樂這一塊發展，以兩方商業巨頭的架勢，想要啃下這一塊蛋糕，只是時間的問題，翟安文父子這一次投資的電影能夠一炮而紅，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而就目前電影因她和薄一心帶去的流量和討論度，高票房的可能已是在預料之中，以後，郁、翟兩姓，也將會是影視娛樂一塊的巨頭。

電影院里沒人，應該是郁南行提前包下來了。

兩人坐在中間的位置，電影的片名剛跳出來，徐煙就有點兒渾身發抖。

他竟然選了一部恐怖片！不是說好了是來約會的嗎？

就著光看到徐煙臉上緊緊皺起來的五官，郁南行笑了一下，他側身，將一旁準備的薄毯放到了徐煙的膝蓋上，溫和的說道：「這裡的冷氣比較冷，你小腿會疼。」

徐煙舔了舔嘴唇，勉強看著已經開始播放的電影畫面，在他耳朵邊道：「我們能不能換一部電影，不看這麼？」

她打小就膽子小，不愛看這些恐怖懸疑嚇人的東西，剛進來的時候，徐煙也沒瞧見郁南行手上拿電影票，料想應該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就沒有多問，再一個，當時她心裡還揣著點兒別的事情，也沒心思來問究竟看什麼電影的事。

這會兒回想起來，真是懊悔得厲害。

「害怕？」

電影里忽然出現一個虛空的影子，配著嚇人的背景音樂，徐煙低低的呼了一聲，扭頭就將臉埋到了郁南行的腰間。

郁南行便極快的伸手，將她給摟住了，微低頭，在她耳朵邊低問：「是不是很害怕？」

她的模樣，他一瞧就應該知道了，還問！徐煙覺得他是不是有毛病，哪有人說好了帶人來約會，卻找一部這麼嚇人的電影來看的？他們兩個在一塊兒那麼久，他不該不知道她怵這些電影的。

耳朵邊那嚇人的配樂還在持續，因為是在電影院里的關係，那聲音簡直是360度環繞，無所不在，哪怕她把臉埋在了郁南行的腰間，也沒能減輕多少，除了被他摟住的那一部分，身上其他部分都是冷颼颼的。

再加上，還有冷氣！哪怕是膝蓋上蓋了薄毯，還是把她給凍得夠嗆！不只是冷的，更是怕的！

越想越生氣，徐煙伸出手，就在郁南行的腰間用力擰了一下！疼得他嘶嘶抽了一口冷氣。

誰知道，被她掐疼了，他不但不生氣，還有些愉悅的悶悶笑出聲來。

徐煙的臉孔就埋在他腰間，他笑的時候便能感覺到他身體微微的顫動，這可讓徐煙更迦納悶了，從他手臂彎底下探出腦袋來，故意別開了頭，避開屏幕上嚇人的一幕幕影子，咬著牙，她瞪他：「你還笑！」

「你瘋了嗎？竟然帶我過來看這種電影！你不知道我怕這些東西？不看了！」她生氣，把他摟在她身後的那條胳膊撥過來，就想要扔到一邊去，然後起身，離開這個讓人生氣的鬼地方。

郁南行沒想到她真的動怒了，連忙安撫道：「我讓他們換一部電影，你別走！」

一邊說，一邊真的掏出了手機來。

雖然害怕，倒也沒有這樣興師動眾地步，徐煙知道要讓人在後頭安排這些，本就很麻煩，要是這會兒還要換電影，又得累一幫人忙來忙去，她忙抓住郁南行想要撥號碼的手，咬了咬嘴唇：「算了。」

怕還是害怕的，徐煙扭頭把臉半側著，免得面對那屏幕上的影子，勉強說道：「不是還有你在嗎？」

「其實想一想，這些都是人拍出來的，都是假的，我根本用不著這麼害怕的。」說著，徐煙把身體再側過來一點兒，好再避開一點兒正在放映著的大屏幕。

話雖這麼說，可她緊繃的下巴和揪緊的嘴角，可不像是不害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