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挑唆

把菜單遞還給服務員，徐煙道：「請給我們來一個超辣湯底，所有的菜品都上一份。」

服務員剛要答應，郁南行眼珠子一瞪，立刻阻止：「不行！你不能吃太刺激性的東西，來個清湯。」

見徐煙盯著他笑，郁南行才發覺他是被她給耍了，他不但不覺生氣，反而笑了起來，抬手在徐煙的鼻子上颳了一道：「淘氣。」

他這樣親昵的動作，兩人都一愣。

恍惚之中，像是回到了從前，不，比從前更親密。

像是，他們是真的成了一對情侶，一對正在戀愛著的，彼此關心愛護，熱切喜愛著對方的情侶。

郁南行看她定定的看著自己，當時便覺得自己這舉動不太應該，怕她會不喜歡，剛想要開口跟她道歉，卻見徐煙沖著他微微笑了一下。

他緊繃的神經瞬間放了下來，忍不住因她也笑了起來。

他不大吃火鍋這種東西，以前總是忙，而火鍋這種東西，也並不適合一個人吃，他身邊看似總是花團錦簇，事實上，他更多的時間都是一個人待著，或者，忙碌在工作之中。

徐煙幫他燙菜，會告訴他，哪些菜應該多少時間食用會更加好吃。

他看著她為自己忙碌，並不想要阻止她，反而享受這種她圍著自己打轉的感受。

他骨子裡是一個傳統而強勢的男人，他想要一個家，一個家裡有妻子，而妻子的眼中都是自己的家，原本，他可以輕鬆就擁有的，只是當時的他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並不曾珍惜。

到如今，兜兜轉轉，折騰了一圈回來，她仍舊還在自己的面前，郁南行由衷的覺得，自己應該還算是幸運的。只是，她卻不幸，總是躲不開他這個瘟神。

怎麼辦呢？他似乎是，越來越捨不得了。

吃完火鍋，身上都是味道，徐煙跟他在附近的植物園裡散步，郁南行走得時間長了，有些感到體力不支，她覺察出來了，說自己走不動了，想要在路邊的休息長椅上坐一會兒。

郁南行看似應了她，心裡卻是難過的，什麼時候開始，他連陪著她散步也不能夠了。

要是手術不能成功的話，他連陪伴在她身邊都做不到。

他是幸運，卻又不幸，因自己從前做了那麼多的錯事，註定要受到一定的懲罰。

「其實，很久之前我就想過，把你帶到火鍋店裡，讓你身上也被火鍋的味道卷一身，臭烘烘的，沒想到這麼久之後，我終於還是成功了。」她笑著，半側著腦袋看著他。

郁南行看她微微抬起下巴時，脖頸上的紋身，還是感到心一陣陣的抽疼，他微微笑著，聽她在耳邊說著過去，好像，她已經統統都釋然了。

「如果當時你邀請我的話，我會去。」

他問：「所以，為什麼不帶我去？」

如果她那時肯將他拉到人群之中，讓他也嘗嘗人世間的滋味，會不會不一樣？這些假設都無法再得到答案了，只是，如果當時她真的不那樣寵著他的話，或許，他能夠少傷害她一點兒。

就算是受到了懲罰，他心裡是永無法原諒自己的。

「帶你去？」徐煙笑，「你自己不知道你自己那時候是多麼難伺候，每一次看到你，我雖表面上輕鬆，其實心裡可忐忑了，總是擔心自己不小心說出哪一句話來，會惹你不高興，我總想著，得順著你一點兒，被叫你不高興。」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是怎麼了，我既想要心疼你，可又有些害怕你，在你跟前，我總是沒那麼自在的。」

徐煙說著，晃了晃兩條腿，眼睛看了一下自己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就是現在，我在你面前也沒有那麼自在，郁南行。」

她忽然很鄭重的喊了他一聲，然後轉過臉來，看著他說道：「你身上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無法接近的感覺，就好像，你總是將自己關在一個世界里，而那個世界，是沒有人能夠觸及，沒有人能走進去的。」

「我那時候很嫉妒肖瀟，我恨她，也嫉妒她，因為她在你身邊的時候，我覺得，你們兩個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而我，只是一個第三者，一個不應該出現的第三者。」

郁南行沒有想到，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在她心裡是這樣的，更沒有想到，她會這樣想她自己！第三者？她怎麼會是第三者？她從來都不是！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他唯一承認，想要的女人！

口中乾涸，郁南行咽了口唾沫，錯愕的看著徐煙，嘗試了好一會兒，才能找到自己的聲音開口說話。

他說：「你怎麼會這麼想？你怎麼可能會是第三者？你怎麼，還能夠給自己找這樣的罪過？徐煙，你是唯一無辜的人，也是唯一正確的人，因為你，我才能從你所說的，那樣孤獨陰冷的世界里走出來。」

他握住她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鬆開：「別再因為我們的錯，再去傷害你自己，你什麼錯都沒有。」

她勉強笑了一下，沒有和郁南行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他，想不想回去休息一會兒。

郁南行的確需要休息，他應聲，和她一塊兒慢慢的走出了植物園。

眼看著兩人上了車，不遠處的蘇離皺著眉頭，打了個電話給蘭亭，問他在什麼地方。

來的時候就說好了的，要一塊兒守著郁南行，可是蘭亭突然說自己有事兒，找了個借口就跑了，蘇離看郁南行的情況，能夠支撐到今天晚上已經是極限了，蘭亭需要一刻不離的和他在一塊兒。

可是現在，蘭亭不知道去哪兒了。

電話嘟了好幾聲，才被人接通，蘇離剛想要質問，那剛剛才接通的電話，瞬間就被人掛斷了。

蘇離不耐煩的抽了口氣，有些發怒，再將電話撥過去，已經打不通了，他想要發火，可是下一秒，察覺到什麼，蘇離臉色瞬間不對，他趕緊開車，將車跟上了郁南行和徐煙所在的那一輛。

而此時此刻，蘭亭就站在海邊上，海邊上的風吹得他衣服下擺晃來晃去，他沉著眉頭，臉孔堅毅的盯著對面的人。

那人並不是別人，正是徐讓。

「蘭亭，蘭先生，沒想到會是你。」徐讓一身黑衣，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沒見，他整個人都瘦下去了一圈，且眼中有著清晰可見的戾氣跟暴虐，再也沒有他所刻意營造出來的紳士溫和的模樣。

「怎麼，蘭亭先生跟著我，想要從我這裡知道些什麼？還是，你跟郁南行不過是表面上的友好，其實，你還是想要除掉他？」

「也是，這世上有誰願意和別人共享一張面孔，共享一個女人呢？其實，蘭亭，你和郁南行，就像當年的倪光跟我一樣，同樣是有著一張相似的面孔，也同樣看上了同一個女人，總要爭個你死我活。」

他輕快的說著，根本不像是在回顧到多年前的那個女人時，言語之中所應該有的悵然若失模樣，而是平板的，將一件事敘述出來而已。

「你故意引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蘭亭冷哼了一聲，作勢便要轉身離開。

「急什麼？蘭亭先生，咱們是同病相憐的人，談談彼此失敗的經驗，也算是另外一種渠道的發泄，你也很苦悶吧，被郁南行搶走了自己的女人，可因為所謂的血緣關係，你還要和他維持表面上的平靜。」

「做人該任性一點兒，講那麼多的江湖道義，講那麼多的人性幹什麼？想要什麼，就去把她奪過來，想要做什麼，就去做！我當年就是因為想得太多，顧慮太多，才會一步錯，步步錯。」

蘭亭鄙夷的撇著不遠處的徐讓，眼中翻出不耐煩，將手機往口袋裡一放，轉身就往不遠處停著車的地方走過去。

徐讓看他離開，也不著急，反而發出了一陣陣的笑聲，迎著風，他在蘭亭身後道：「你是真的不打算從郁南行的手中把徐煙給搶回來了嗎？你是真的甘心被另外一個人永遠取代你在這個世界上的位置嗎？」

「蘭亭，我真是看錯了你，沒想到你也是一個毫無作為的懦夫！」

「好！你既然什麼也不在乎，看來，郁恪的死活，你也是不在乎的了，畢竟，和徐煙比起來，郁恪在你那裡，可算不上什麼！」

蘭亭本來已經走出去很長的一段路，聽到這裡，他猛的剎住了腳，瞬間迴轉身來，一雙眼睛兇惡的盯住徐讓，隨即快步走過去，腳下生風，蘭亭伸出手來，一把揪住了徐讓的領子，幾乎將人給拎了起來。

被蘭亭揪得透不過氣來，徐讓半昂著頭，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像是將蘭亭的所有情緒反應和舉動都掌握在了手掌心裡，他半低著眼皮，覷著蘭亭發笑。

那笑聲煞是刺耳：「真是沒有想到啊，你竟然比郁南行有人情味多了，他不在乎他老子的死活，只想要跟女人卿卿我我，而你，雖然一天都沒有嘗過當郁恪兒子的滋味，卻還記掛著他是死，還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