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林悠根據薛若蘭給她那張紙上寫的地址找去。
這封薛若蘭給她心儀之人——胡大夫的信,可以說寄託了她的全部希望,既然託付給林悠,那林悠就務必妥善的替她辦到,不假手於人。
胡大夫住在城外十里坡下原鄉,林悠一早便尋來,跟附近村民問過,確定胡大夫家就在這裡,看街坊四鄰提起胡大夫的語氣和神情,他在當地應該是個比較受人敬重之人。
村民們給林悠熱情的指示了胡大夫家的位置,那是一座小院子,大小跟林悠他們在安陽縣住的差不多,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格局。
越過籬笆牆往裡看去,院中放滿了曬葯架子,架子上曬著各種各樣的藥材。
院子里有兩個搗葯小童,見林悠進門,客氣的告訴她:
「這位夫人,我們先生不在家,出診去了。」
林悠問:「去哪裡出診了,你們知道他多久回來嗎?」
兩小童說:「去了娘娘廟,聽說好幾人都上吐下瀉,先生一個個都看過去的話,約莫這半天都回不來。這位夫人,您是來看診的嗎?要不然過兩日再來吧。」
過兩日……薛小姐都出家了。林悠心道。
「你們告訴我娘娘廟在哪兒,我去找一找胡大夫。」
大夫看診的地方不是秘密,兩小童便對林悠指了個方向,告訴她怎麼走,林悠便去了。
胡大夫看診的娘娘廟就在下原鄉附近,沒走多久就看到了。
說是娘娘廟,其實就是一座廢棄的山廟,裡面收容了一些無家可歸的人。
林悠一身鮮亮走進這裡,一進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兩個國公府的護院下意識攔在林悠旁邊,生怕出亂子。
「夫人?您怎麼來這裡了?」
一道清亮的聲音從廟門口傳來,林悠轉過頭去看,認出喊她的人,正是那日她和韓霽在街上遇到的那對乞討小兄弟。
周奇手裡拿著鐵鍬,背上背著個簍子,把正在跨門檻的弟弟一把抱起,來到林悠身前站定。
林悠說:「你們兄弟倆怎麼在這裡?」
「我們就住這裡啊。」周奇說完把周放放下,周放抱著哥哥的腿奶聲奶氣說:「就住這裡。」
林悠笑道:「我是來找胡大夫的,去他家裡,他家裡人說他在這兒。」
周奇連連點頭:「哦哦,胡大夫啊。我知道我知道,不過後面不幹凈,夫人別進去了,我去把胡大夫給你叫出來。」
林悠問:「後面怎麼不幹凈?」
周奇說:「好些人病了,吐得到處都是,胡大夫不讓人靠近那裡,說不知傳染不傳染。」
林悠說:「那你怎麼能靠近?」
周奇頗為自豪,指了指自己身後的葯簍子:「我是胡大夫的採藥官,我認識藥草,當然能靠近。」
林悠覺得新鮮:「你才多大,竟認識藥草?」
周奇說:「那是!我爹也是大夫,可惜死的早,我也就會認認藥草了。小放,你在這裡玩兒,哥哥去裡面有事,別走遠,別吃人家給你的東西,聽到沒有。」
周奇不放心的叮囑才四五歲的弟弟,周放也很懂事聽話,乖巧應聲:
「聽到了。」
在弟弟頭上揉了揉,周奇便一陣風般背著葯簍子進了後邊廟裡。
林悠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周奇才拖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出來,便拖還邊說:
「胡大夫,人家夫人都等你好長時間了,你就出來見一見,耽誤不了。」
胡大夫被他又是拖又是推的,實在沒辦法。
出了廟門后,胡大夫看見在廟門口等候多時的林悠,拱手做禮問:
「是這位夫人找我嗎?」
林悠來到他身前,說:「是我。胡大夫忙完了嗎?」
胡大夫搖頭說:「還沒有呢,廟裡不少人都感染了,這恐怕不是一兩日就能忙完的事情。」
言下之意,這邊沒忙完,他就沒空給別人看診啦。
林悠見那廟裡進進出出的都是一些衣衫襤褸之人,住在這裡的人應該都是跟周奇周放兩兄弟差不多境遇,可能連飯都吃不飽,更別說給大夫診金了。
這位胡大夫不求診金,寧願不接其他病患,也要優先這裡,可見人品極好。
林悠將衣袋中的信取出來遞給胡大夫:
「胡大夫再忙也請先看看這封信吧。我是受人之託來找你,她叫我把這封信交到你手上,三日之後,約你在白雲觀外相見,她會在白雲觀外等你一天,也只等你一天。」
胡大夫將先前剛洗過的手在內衫衣擺上擦了擦,奇怪的看了一眼林悠,疑惑的接過信件,信件上熟悉的字跡讓胡大夫微微一愣,盯著那字猶豫了好一會兒,胡大夫才鼓起勇氣將信打開,背過林悠去看。
他看信的時候,林悠將周奇召到跟前,問道:
「裡面生病的人情況怎麼樣?」
周奇嘆氣搖頭:「胡大夫說不太好。廟裡太髒了,葯也不夠,幫忙的人也不夠。」
林悠看了一眼那廟裡,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人或躺或坐或站,少說也有二三百人,林悠問:「這麼多人還不夠嗎?」
周奇說:「這麼多人哪能都去幫忙,飯都吃不飽,總不能讓他們不吃飯去裡面幫忙呀。」
林悠又問:「還缺什麼葯?買得到嗎?」
周奇點頭:「買得到啊,可是我們沒錢。光靠我上山采一點葯根本不夠用。」
林悠說:「沒錢好辦。」
說著將隨身荷包取下來遞給周奇,說:
「裡面有點錢,你拿著去給大家買吃的、買葯。剩下的你交給胡大夫,讓胡大夫安排廟裡的人去幫忙。」
說完這些,林悠又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水渠邊上埋頭看信的胡大夫,暗自期望薛小姐的選擇是正確的。
她送完了信,算是完成了一半任務。
馬車驅動前,林悠將一個護衛喚到車窗前吩咐道:
「回去之後找福全,讓他明日從府里安排一些人手來,我看這廟周圍都是空地,不如再擴建大一些給這些人住,人聚集得多了,難免要生病的。」
護衛得了吩咐,應聲領命。
周奇站在廟外看著林悠的馬車離去后,才想起來看這輕飄飄的荷包里有多少銀子,不管多少,夫人都是好心,她大概不知道廟裡住了多少人,要給他們買葯買吃的,得花很多很多很多銀子的。
荷包打開,周奇從裡面抽出幾張紙,他知道這是銀票,把銀票展開后,他看著上面的數額,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捂住自己的嘴才不至於讓自己嚇得叫出來。
那夫人,隨手給了個荷包,荷包里有三張一千兩面額的銀票!足足三千兩啊!
周奇從來沒看到過這麼多錢,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見胡大夫還在那裡看信,周奇趕忙跑過去找他。
「胡大夫,你看這個……那夫人給的,這也太多了。」周奇驚道。
可他在胡大夫周圍喚了好幾聲,也沒能讓胡大夫回過頭來看他,周奇沒辦法,只好繞到胡大夫前面去看他,只見胡大夫滿臉淚水,把手上的信都給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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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林悠換了一身男裝,親自安排馬車在約定的時間來到了長平侯府後門處。
只等了一會兒后,果然看見後門旁的牆頭上拋下來一個包袱,過了一會兒后,一個穿著侯府丫鬟服飾的小姑娘爬在了牆頭上,林悠叫車夫把馬車往她那邊靠靠,讓她能踩著馬車頂下來。
那從馬車頂上滑下來的正是薛若蘭,她一邊下來,一邊對林悠說:
「包袱,我的包袱。」
林悠迅速反應過來,下車把她先前從牆上拋下來的包袱撿上車,片刻后,一輛馬車從長平侯府後巷駛出。
馬車裡,薛若蘭從包袱里拿出小鏡子,讓林悠給她拿著,她開始對著鏡子梳妝換衣服。
「用不著這麼隆重吧,他若赴約,你什麼樣他都不介意的。」林悠拿著鏡子,看薛若蘭仔細描眉,打趣她道。
薛若蘭說:
「唉,可他若不來,這就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梳紅妝了。」
林悠想起她說過,如果胡大夫嫌棄她是不潔之身不來赴約,她就直接投入白雲庵,剃度出家。
「不至於吧,他不來你也不至於出家吧。」林悠說。
薛若蘭嘆息:「你不懂,我若不這樣,薛家就永遠不會放過我。等我跟人私了奔或出家成了定局,他們才拿我沒辦法。」
說完這話,薛若蘭見林悠滿臉擔憂,她故作開朗的說道:
「世子夫人不必如此,我就算出家,將來去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廟宇還個俗,等頭髮留長了,不還是一條好漢。」
林悠被她的話給逗笑了,心生佩服,這薛小姐看起來柔柔弱弱,但心性卻比很多男人都要堅定。
「好了!」
薛若蘭將最後一筆眉描好了之後,問林悠:「如何?」
林悠給她捋了捋髮絲:「好看。」
薛若蘭羞澀低頭一笑,然後便坐在車窗旁,將帘子稍稍打開,看著車窗外的景色,目光憂鬱。
林悠看得出來,雖然薛小姐說得很豁達,但實際心裡也是忐忑不安的,對於胡大夫的選擇,她心中沒底。
林悠戳了戳薛若蘭的手背,薛若蘭回頭看她,林悠說:
「薛小姐,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到,但我還是跟你說一說吧。」
薛若蘭不解:「世子夫人想說什麼?」
林悠讓薛若蘭附耳過去:
「那晚從洛婉婷送葯給你,到她被侯府護衛搜捕藏身到我們房中,中間只隔了小半個時辰。」
薛若蘭不解:「什麼意思?」
林悠說:「我的意思是,她傷了你爹后,只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安排陷害你,除去她來回趕路,騙你喝湯,然後離開把永召伯世子喚來,把你弄進房中……你算算看他們做完這些事要多長時間。」
薛若蘭似乎有點明白林悠的意思,在腦中將林悠這話翻過來倒過去想了兩遍后,心中似乎燃起一點希望。
只見她眼中燃起了些許希望,期待萬分的問林悠:
「世子夫人的意思是……」
林悠說出結論:「我的意思是,他們做完這麼多事以後,永召伯世子就沒有時間對你真的做什麼了。所以,你……應該仍是完璧。」
薛若蘭眨巴兩下眼睛,略有糊塗:
「可我裙子上的血……」
林悠問:「內裙還是外裙?」
薛若蘭說:「內裙啊,就,就在我的那處……」
林悠說:「那就怪了。如果那真是你的破身血,又怎麼會精準的留在你的內裙那處呢。明白我的意思嗎?他要真對你做了什麼,難道不用脫你衣裙的嗎?若是脫了,你的血又怎會精準的留在那處?」
分明就是有人拿血揩在薛若蘭的內裙上,讓她誤以為自己已經受到了玷污,從而認命嫁給永召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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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一更。薛小姐仍是完璧,沒有被壞人玷污。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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