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 就這

「生命本源！」

「顧名思義，就是一個生命體最根本的源質。」

「也是判斷這個生命體，是死是活的最基本的標準！……」

聽那雪白骷髏解釋了一通。

武仁終於了解了，判定生死的基本準則。

以及，生命本源的意義。

與武仁說了這麼多話后，那具雪白的骷髏，似乎也泛起了解說的興緻。

它一邊負手，仰望著天空。

一邊縹縹緲緲的說道：「小夥子，你覺得，什麼是修行？」。

「你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

「我……」

武仁很想告訴它---我還活著。

而且，我還活的好好的！

很好很好！

可是，看著雪白骷髏那一身與眾不同的骷髏，以及它那氣息瑩然，卻又飄渺不定，就好像不存在一樣的狀態。

武仁忽然有些迷茫了。

至少，在普通人的認知里，眼前的雪白骷髏，應該是死了的。

可它現在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要說它活著。

可它又真的已經死了。

而且，屍體都已經腐爛的只剩下一副白骨了。

那怕是曾經看過「西遊」，知道世間有白骨精一說。

可是，它們的生死，又該怎麼界定呢？

雪白的骷髏也知道，武仁的沉悶，代表著他暫時還不了解，骷髏的存在形式和意義。

於是，它自顧自的解說道：「年輕人，不要太在意生命的形式和狀態。」。

「身體，說到底，只是一具軀殼而已！」

「不管你是以肉身，還是以骷髏的形式存在，」

「那都不過是一種外在的形式。」

「那屬於你的生命源質，還是元神。」

「也就是你們俗世里說的，魂魄！」

依稀聽懂了幾分的武仁，下意識的重複道：「魂魄？」。

那具雪白的骷髏，也不管武仁是否真的明白。

它在看見武仁已經被自己的話吸引了之後，就自顧自的繼續解說。

道：「不錯！就是魂魄！」。

「魂魄無形，隨心而定。」

「當你輪迴成了畜牲，那你的魂魄，就會變化成畜牲的模樣。」

「如果你有幸，生而為人，那你的魂魄，就是人的模樣。」

「至於聰明、智慧，」

「那全依靠自身覺悟，領受。」

「貪婪繁盛者，因欲多而少思，以至於失智！」

「清心寡欲者，心思純凈，多思多慮，進而神志清明，心性覺悟，超乎常人！」

……

聽那雪白的骷髏，一直在不斷的敘說一些從未聽過的「道理」。

武仁也不知道自己聽懂了幾分。

但，感覺它說的頗有幾分道理。

至少，對於活人和骷髏而言，它的話，幾乎將兩者的區別和特性，都說明白了。

雙眼在自己身上打量了會兒。

武仁稀奇的想道：「想不到，我竟然不是我自己。」。

「而且，身體，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慾望。」

「可那卻不是我的慾望。」

「以至於，平常人在受到刺激或是喝醉酒後，總會做出一些超乎尋常的舉動。」

「人，要想完全了解、控制自己，」

「就要清心寡欲，慢慢學會靜心，觀察，」

「進而發現假我，看見真我。」

……

武仁還在想著。

那雪白的骷髏卻總結說：「這種種外在的慾望，也被我等修者統稱為「心魔」！」。

「這些「心魔」，既是我，也不是我。」

「或者說，它們是我們身體的一部分，卻不是全部。」

「其中，還包括了各種情緒，慾望。」

說到這兒，那雪白的骷髏先是長吁了口氣。

似乎像剛才那樣，不斷的抒髮長篇大論，也很耗費心力似的。

不過，有了雪白骷髏的講解。

武仁也總算明白了修者的一些基礎，和所謂的「心魔」的由來。

但是，在看見那雪白的清輝下，只有自己和一具雪白的骷髏，站在這麼一塊空曠武仁的空地里。

武仁那放鬆的顆心，不由得也慢慢提了起來。

之後，只聽他小心翼翼的說道：「前輩，您，與我無親無故的，可為什麼……」。

接下來的話，武仁雖然沒有說出來。

可是，以雪白骷髏那豐厚的閱歷，又怎麼可能聽不懂。

它那雪白的眼眶，閃爍著雪白的清輝，就這麼默然的看了武仁一會兒。

然後，有些黯然的嘆了口氣，道：「小傢伙，你知道，一個有志長生，可最後卻因為無知、衝動，葬送了自己前途的修者。」。

「他那心裡最想得到，」

「或是最想做些什麼嗎？」

武仁道：「這個……」。

「晚輩不知！」

那雪白骷髏似乎看透了武仁的心思。

那麼明知道武仁心裡，並沒有什麼好話，也不拆穿他。

它故作高深的一手抓著「集生珠」，一手背負身後。

背對著武仁，就這麼仰望著天空中的滿月。

那醇厚溫和的聲音，繼續傳來。

道：「私心甚重者，保留神魂，奪舍重生。」。

「一心求道者，留下衣缽，傳與有緣。」

說到這兒，雪白骷髏忽然話音一轉。

續道：「不過，我曾經的肉身，雖然已經死去多年。」。

「但，我卻還活著。」

「因而，奪舍重生和傳承衣缽，我都不需要！」

「我之所以與你說這麼多，」

「那不過是不想讓我曾經執意的付出，被辜負而已！」

看那雪白的骷髏說著，慢慢的又低下頭，看了那手裡的「集生珠」一眼。

然後，慢慢的轉過身來。

竟不舍的將「集生珠」往前一送，遞到了自己面前。

武仁遲疑著說道：「前輩，您這是……」。

那雪白的骷髏道：「沒什麼！」。

「只是，這顆「集生珠」，和裡面收集的生命本源，我已經用不上了。」

「與其將它收回來，留在我身邊，看著它慢慢消散掉。」

「那還不如將它送你。」

「至少，你與它有緣。」

「之後的修行和蛻變，也用得著。」

雖然雪白骷髏，那臉上沒有表情。

也沒有血肉。

可不知為什麼，從它那說話的語氣里，武仁還是聽到了濃濃的不舍。

以及，些許的期盼。

他忐忑著，也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去將那「集生珠」接過來。

可還不等他有所決定，那雪白的骷髏卻將「集生珠」用力的往前一送。

道：「你這小子，我說將這「集生珠」送你了。」。

「就是送你了。」

「你這麼婆婆媽媽，猶猶豫豫的，」

「是怕我老人家會在裡面做手腳，害你嗎？」

手裡一沉。

武仁還來不及多說，那「集生珠」就又回到了自己手裡。

可他那心裡卻更忐忑的想道：「我不是怕你會在這個「集生珠」里動手腳，害我！」。

「我是怕，等我修為有成之後，」

「你會忽然回來，強奪我的身體啊！大哥！」

只是，這樣的話，即便是像武仁這樣的白痴，也是不敢明說的。

他在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后。

強行控制著自己的右手，就將「集生珠」收了回來。

道：「那，那我就不客氣了！」。

「前輩！」

「不過，這「集生珠」怎麼用呢？前輩！」

那雪白的骷髏道：「怎麼用？」。

「就像修行的時候一樣，慢慢牽引著裡面的生命本源，將它納入身體里，一點點煉化啊！」

「不過，你的修為還低，」

「暫時還不能吸收的太多，太快。」

「不然，吸收煉化的生命本源還沒見到效果，就要被撐爆了。」

將「集生珠」送出去。

順便將它那使用方法告訴了武仁之後。

雪白骷髏感覺自己心裡的執念，似乎慢慢被放下了。

那纏繞在心頭的沉重感，頃刻間就消失了。

此刻，渾身輕鬆的它，先是吁了口氣。

之後，竟朝武仁拜了一拜。

「先天之有念，固執不化，是為心魔。」

「今日之明悟，放下，去日苦多，是為悟空。」

「小友，多謝！多謝！」

「某去矣！」

咻！

看那雪白骷髏話剛說完。

那雪白的身影，幾乎是在一眨眼間，就生生的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武仁滿心驚訝的在周圍找尋了一圈。

可，除了那空蕩蕩的山谷，石頭。

還有那滿空的月華清輝之外。

卻什麼也沒有。

武仁那心裡忽然一片空蕩。

道：「這，這就走了？」。

「它……」

不甘心的在周圍和空中又掃視了一圈。

可最後卻還是什麼也沒發現。

武仁那有些空蕩的心裡，忽然泛起一絲波瀾。

道：「難道是我想錯了？」。

「它根本就沒想對我奪舍，」

「或者，它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

「只是，我有點小人之心，將它看小了。」

茫茫然的想了一會兒。

武仁也不再糾結。

他低下頭，看著手裡的「集生珠」。

以及，裡面那看似有些沉重的流體。

也就是那雪白骷髏所說的，生命的本源。

想到自己第一次與這東西接觸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並不是這顆珠子。

而是那實力強大，手段繁多的金色骷髏。

武仁有些懷疑。

那雪白骷髏所說的「生命本源」，可能指的是那些骷髏頭顱里的骨火。

只不過，那些骷髏頭顱里的骨火，都是森白、赤紅，或是金色、銀色。

稍微稀罕一些，就是那雪白骷髏的雪白色。

但，卻從來沒有綠色的。

這讓武仁不僅有些疑惑。

他仔細的打量著「集生珠」，想要從裡面看出些名堂來。

可無論他怎麼看，那「集生珠」，還是「集生珠」。

裡面那些「生命本源」，一樣還是綠色的模樣。

這讓他那心裡不免感到有些惆悵。

道：「罷了！」。

「既然看不明白，那就暫時不用管它。」

「等我的實力稍強一些之後，再想辦法……」

「咔咔，咔咔！」

聽那熟悉的腳步聲，在慢慢的接近著。

武仁警惕的立馬將「集生珠」收了起來。

同時，那柄歇息了一天一夜的骨刀，早已被他擎在了手裡。

隨著那警惕的目光，朝那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指了過去。

嗖嗖！

放輕腳步，三、兩下來到一塊碎裂的大石頭後面。

武仁正好看見，一具茫茫然的骷髏正彎著腰。

那鼻子就像獵狗一樣，嘶嘶的在聞嗅著。

而且，看它前進的方向，最終的目的地，一定會經過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

他那心裡不由得暗暗猜測。

道：「難道，這傢伙是沖我來的？」。

「可是，我似乎沒見過它。」

「剛才也沒有暴露出一絲一毫的動靜，故意將它吸引過來啊！」

「或許……」

帶著心裡的種種猜測。

武仁輕手輕腳的從旁邊竄了出去。

待潛伏到那具骷髏的身後，才慢慢舉起手裡的骨刀。

手起刀落。

咔嚓一聲，就將它的腦袋砍了下來。

不過，這具骷髏就像是個引子。

或說是先鋒探子似的。

武仁剛將它那頭顱破開，將它的本源骨火，收集到最後一個瓷瓶里。

那咔咔的腳步聲，又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而且，這一次出現的，還不是一隻。

心裡有些茫然的武仁，也沒有衝動的靠近過去，將那些骷髏也一併解決了。

他在附近找了一處比較高的地方，爬了上去。

那眼睛就這麼居高臨下的朝周圍看了看。

雖然有些地方，還會被那大大小小的石頭，或是石壁阻擋著。

但是，以武仁目前看見的情形來看。

周圍勢必又出了一個骷髏頭領。

不然，這麼多骷髏匯聚在一起，不會這麼秩序井然的，互不衝突不說，它們還朝著同一個方向，不斷的逼近。

朝旁邊那座比較高的峭壁看了看。

武仁本想爬上去，朝那些骷髏趕來的方向打量一番。

順便也好觀察一下，看看那隻剛出現骷髏頭領，是個什麼樣的骷髏。

可那一隻右腳剛抬起來，就立馬被他停住了。

「不！不能去！」

「那位前輩，剛在這兒出現過，後腳，這些骷髏就都出現了。」

「這其中，雖然可能沒有太大的聯繫。」

「可是，這個風險，不能冒！」

「也不用冒！」

「畢竟，該得的好處，也已經得了。」

「我現在應該儘快離開這兒才是。」

如是想著，武仁立馬一個轉身，朝著那與骷髏相反的方向，慢慢奔跑了起來。

然而，事與願違的是，當武仁跑出數里后，卻見眼前有一道白森森的潮水，慢慢的朝自己涌了過來。

雖然，潮水涌動的速度有些緩慢。

可是，看那潮水的堅定，和遼闊。

武仁可不認為，自己可以逆潮而上，衝破那重重的森白浪潮。

咔咔，嘭嘭！

看那些組成浪潮般的骷髏，一腳腳，一步步不斷的向自己逼近。

從腳底下傳來的振動，一波波的不斷上涌。

武仁艱難的咽了口口水。

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些骷髏，它們都過了嗎？」

「有好好的老巢不待著，卻集體跑出來散步？」

有些驚懼、遲疑的目光，在那些骷髏和周圍的崖壁上看了看。

無可奈何的武仁，最後也只能一咬牙。

噗噗的快跑幾步。

然後，一跳，一蹬。

雙手雙腳就像是小風車似的，拚命倒騰著。

三兩下就爬上了那數十丈高的崖壁。

借著那來沒有落下的圓月，看那山谷的盡頭，還有那遠方的平底里，一波波的骷髏，就像是不要錢似的，一直在不斷的朝這兒湧來。

看那囊括的範圍，還有那些骷髏密集的程度。

武仁依稀的猜測，這一眼望去，所有看見的骷髏加起來，怕是有一萬多隻。

這還不算身後那些。

「這到底是怎麼了？」

「一隻雪白的骷髏剛走，一群數目不明的骷髏，又忽然出現在這兒。」

「要說這兒有什麼寶貝吸引它們，那還好說。」

「可是，寶貝已經被我拿了。」

「山谷和廣場上的骨骼，也基本已經死光了。」

「那背後的推手，即便將這包圍了起來，那又能怎麼樣呢？」

「或許……」

瞳孔忽然一陣快速的膨脹，收縮。

武仁忽然想到，那隻被自己不小心放出來的金色骷髏。

它自離開后，之前這麼多天過去，也一直沒有見它出現，或是回來報復，找麻煩。

可是……

目光在那曾經的山谷和廣場上看了一眼。

看那本應有無數骷髏的山谷和廣場，這會兒都一片難能的空曠。

身體本還有些僵硬的武仁，霎時靈活了起來。

他奔奔跳跳的，在那一片片石壁間不斷的快速奔跑，跳躍。

就為了儘快離開這兒。

遠離那些骷髏的包圍圈。

同時，他那心裡也在暗暗的祈禱。

「老天爺啊老天爺！」

「大不了，我以後都不罵你了。」

「只希望你不要太偏心，將我那僅有的一點小運氣也給剝奪。」

「畢竟，之前每次得到好東西的時候，」

「總會伴隨著一件件倒霉的事情。」

「就從來沒有順遂的時候。」

「希望……干！」

希望沒了。

絕望，倒是有一大把的。

本還在快速奔跑著武仁，滿心絕望的停了下來。

他遠遠的看著腳下這片崖壁的盡頭。

一隻金色的骷髏，就這麼直愣愣的站在那兒。

一雙閃爍著金色光芒的眼眶，就這麼死死的盯著自己。

本想調頭就跑的武仁，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緊咬著牙根，一步步慢慢向前靠近著。

待來到那隻金色骷髏身前數丈后，自來熟的抬起右手，打了個招呼。

道：「嗨！好……」。

「不是！我是說，幾天不見，我都有些想你了！」

「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