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陸笙家客廳的茶几上，火鍋咕咚咕咚的冒著縷縷熱氣，郁涼和齊旺七仰八叉的坐在沙發上。陸笙從房間里掏出一個醫藥盒，拿出來給郁涼上藥。

「你們跑哪兒去了，現在才回來？」陸笙一邊給郁涼擦著藥水一邊埋怨著「怎麼弄的一身泥巴味兒啊？」

「疼疼疼！你輕點！」郁涼捂著臉說。陸笙壞笑著使勁兒一按，疼得郁涼都叫喚不出來了。

「這麼點兒傷，你矯情個啥喲~」陸笙扔了棉簽，拿起筷子開始吃涮羊肉。

陸笙用手肘撞了撞還在躺屍的齊旺「起來！吃飯了！」

齊旺還是躺在沙發上，累得一動不動。陸笙又涮了一片兒羊肉，沾了醬以後塞到了齊旺嘴裡。

齊旺嚼了兩口，馬上原地復活，從眼睛里冒出星星，噌的一下從沙發里爬起來，歡快的開始吃飯了。郁涼笑著看了齊旺一眼，也一起吃飯了。

顧雅倩從廁所里出來以後，見齊火面色凝重，一定是因為自己剛剛出了那麼大的丑，惹他生氣了吧。

「聽說你也經營了一家餐廳，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去那裡嘗嘗菜？」顧雅倩問著齊火。

齊火疲憊的對顧雅倩笑了笑說「我本來是想帶你去的，可今天一吃這兒菜，發現我那地方比這兒差遠了，就不獻醜了。下次找更好的餐廳帶你去吧。」

顧雅倩開心的點了點頭。

齊火擦了擦嘴說「我公司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今天就讓司機送你回去吧。我先回辦公室了。」

顧雅倩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失落的神情，她極力抑制著自己的失落，得體的對齊火說了一句「好」。

齊火滿意的笑了笑說「Thanks~Fiona~」

陸笙家的客廳，涮羊肉就著小酒，喝得他們仨都開始傻樂了。

「我今天好慘啊！我長這麼大！就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我腳都要斷了！」齊旺瞪了一眼旁邊的郁涼，委屈的說著「都是因為你這個白痴！」

郁涼本來還在笑齊旺，紅著的小臉兒一下就陰沉了下去「我更慘……我男朋友跟別人跑了。我都還沒找他算賬呢！又要死乞白賴的把他追回來！」郁涼瞪了一眼旁邊的陸笙，抓著他的T恤說「像你這樣見異思遷，朝三暮四的混蛋，都該一起咔嚓了！陸笙我跟你說！我最煩的就是你！你家庭好！聰明！你眾星捧月的長大！你從來沒遇到過真正的挫折！你都是自己瞎矯情！」

陸笙一把推開郁涼，臉色也陰沉了下去。端著面前的啤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以後。陸笙揉了揉腦袋說「我從小的夢想就是為祖國贏得世界盃！你居然說我沒遇到過挫折！我是趴在地上，就沒起來過……」

「哈哈哈哈哈！行了！行了！知道你最皮！還講上段子了！」郁涼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齊旺也跟郁涼一起笑著。

陸笙暈暈乎乎的趴在桌上，也跟他們一起笑著。酒一杯又一杯的喝了下去，郁涼又喝掛了，躺在陸笙家的地板上人事不省……

陸笙拉著齊旺一起坐計程車送她回家，他怕他一個人過去不好跟郁媽媽解釋。

計程車開到了郁涼的小區門口，陸笙下車前對齊旺囑咐著「一會兒跟郁媽媽說我們公司聚餐，郁涼不小心喝多了。知道嗎？」

「哎呀！煩死了！」齊旺蹬了蹬腿不耐煩的說「我都快累死了！還得送她回來啊！」

陸笙先下了車，拉開車門把迷迷糊糊的郁涼扶了下來。郁涼站不穩，腳一軟跌坐在了路上。

「快來扶一把！」陸笙叫著齊旺。

齊旺這才不情願的下車了，陸笙和齊旺一人架著郁涼的一隻胳膊，像拖屍體一樣，拖著她往前走。齊旺在旁邊一直叫喚著。

陸笙實在聽不下去了，把郁涼往齊旺身上一扔。提了提褲子蹲在地上說「把她放我背上，我背她上去！」

陸笙蹲下去幾秒鐘以後，背上始終沒有動靜，他正準備埋怨齊旺的時候，背後傳來了齊旺顫顫巍巍的聲音。

「哥……」齊旺驚恐的看著齊火，他怎麼來了？來抓他嗎？

齊旺正抱著郁涼，郁涼迷迷糊糊的靠在齊旺的肩膀上。這樣子，看著有些曖昧。

齊旺瞄了一眼懷裡的郁涼，她面色緋紅，嘴唇微張……齊旺嚇得一把推開郁涼。齊火靈敏的接住郁涼，溫柔的把她橫抱了起來。他朝郁涼家的方向，慢慢走了過去。

「我，我，我……什麼都沒幹啊！」齊旺在齊火身後大聲解釋著。

齊火抱著郁涼轉過身，看了一眼齊旺。齊火這一眼，看得齊旺三魂丟了兩魂半。

「別跟她說我來過。」說完這話，齊火就上樓了。

齊旺這才鬆了一口氣，陸笙也才從地上站起來。

「笙子哥，咱們快走吧！」齊旺拉著陸笙想趕快離開。

陸笙點了點頭和齊旺一起朝小區門口走去。

陸笙邊走邊問齊旺「既然你哥對郁涼還有意思，何苦鬧大企業聯姻這一出呢？你們晟遠也用不著啊！」

齊旺翻了個白眼說「那你對瑟姐有意思，幹嘛還要招惹別的小姑娘啊？你娶了瑟姐，不就大團圓結局了嗎？」

陸笙被齊旺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認慫的說「當我沒問！」

齊火打開郁涼家的門，客廳漆黑一片，郁媽媽估計又加班了。齊火抱著郁涼去了她的房間。

他脫了她外面的衣裳，輕輕把她放到床上，給她蓋上了被子，郁涼迷迷糊糊的說著什麼。

齊火俯下身子，綿長又細膩的吻了她……

他的鼻尖蹭過她滾燙的臉頰，嘴唇落在她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是我。」

這天早上6點，郁涼拖著疲憊的身體，從家裡溜了出來。齊旺已經在樓下等她了。

「你搞快點郁涼！過去還要一會兒呢！」齊旺在他的甲殼蟲車裡喊著郁涼，郁涼感覺他像是坐在一個碰碰車裡。

「怎麼這麼早啊？他不是7點半才開始晨跑嗎？」郁涼打著哈欠上了車。一天之計在於晨，之前的失敗，大概都是因為在晚上。所以陪齊火晨跑，就是他倆的新作戰計劃。

齊旺緊張的握著方向盤，對郁涼說「早點去啊，你坐好啊！」

郁涼見狀擔心的問「你有駕照嗎？」

「有！剛拿的！」說時遲那時快，郁涼來不及跳下車，車子就發動了。

這一路上齊旺是忽快忽慢，一會兒超車，一會兒急剎車，一會兒上錯道，一會兒下錯坡……早上本來就不堵車，這麼一折騰，30分鐘就能到的路程，真是7點半踩點似的到了齊火的小區外面。

齊旺車一停，郁涼就跑下車，在路邊作嘔。這時齊火從小區出來了，穿著一身精神的運動服。

「郁涼，郁涼！出來了，出來了！」齊旺見來不及把車開走，馬上就把椅子放平，把頭蒙住。躺在了車裡。

而郁涼呢，停不下的，一直嘔吐。

齊火從郁涼和齊旺的車旁邊，淡定的跑了過去。見他跑了一段距離后，齊旺才下車看郁涼的情況。

齊旺拿著衛生紙去找郁涼，結果郁涼一轉過來，嚇得齊旺差點咽氣。

一張面如死灰的女鬼臉，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和齊旺打了個照面。

「要要要要……要不今天。先算了吧……郁涼？我看你……狀態不大好！」齊旺擔心的說。

「不行！」郁涼用衛生紙擦了擦嘴「我要製造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說完就站直了腰板，開始去追已經跑得老遠的齊火。

早上8點20，齊火已經跑完步進了小區。可郁涼去哪兒了？齊旺把車停在一棵樹下掩護自己，然後四處張望尋找郁涼。約莫過了5分鐘郁涼才出現在視線里，齊旺把車開過去，搖下車窗問她「你什麼情況啊！我哥早進去了！」

郁涼聳動著肩膀，面目猙獰的喘著粗氣說「他跑太快！我追不上！」

「你這幅德行，我看追上了也沒戲！快上車吧。上班要遲到了！」郁涼上車以後，齊旺問她「明天還來嗎？」

「我明天借個自行車，追他！」郁涼自信的說。

「這主意不錯！」齊旺誇著郁涼。

「可我……不會騎！」

「啊！」齊旺又是一腳剎車，這次真把郁涼腦花甩碎了，郁涼晃得都找不著北了。

當天傍晚，濱海路的非機動車道。郁涼摔了第18跤。

「哎喲！」Duang的一聲。郁涼又摔了。

「你怎麼這麼笨啊！掌握平衡！掌握平衡！」看把小旺旺給急得。

「你一上去就使勁兒踩！使勁兒踩！把著方向別撞樹上就行！」

郁涼一咬牙，一閉眼。上去就使勁兒踩，好像自行車真的開始自己走了。等郁涼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就是樹了。Duang的一聲又撞在了樹上。

郁涼和齊旺坐在海邊，拿著瓶冰可樂冷敷。

「我之前看你這麼久都沒動靜，以為你放棄我哥了呢。」齊旺說完以後，郁涼沒有說話。

齊旺看了一眼郁涼，感覺自己又說錯話「不過……我覺得你一定能成功！」

「為什麼？」郁涼頂著一個鼻青臉腫的頭問。

齊旺看著她的樣子，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因為……你傻啊！我哥就喜歡傻的！哈哈哈哈哈！」

郁涼瞪了一眼齊旺，繼續揉自己的臉。

「你還記得那個小青蛙嗎？」齊旺換了一副正經臉問著郁涼。

郁涼點點頭，從包里拿出了這隻小青蛙。「我一直帶著。」

「我不太清楚它的具體來歷。只記得那個時候，每個周末的上午我哥就會一個人出去。我每次都在房間門口悄悄看著他，希望他也帶我玩兒。」齊旺喝了一口可樂，回憶著以前的事。郁涼從沒有見過他如此認真的模樣，她在旁邊安靜的聽著齊旺說話。周末的上午？那就是去找齊叔叔了，這鑰匙鏈跟齊叔叔有關係？郁涼好奇的往下聽。

「那個周末的早上，我在躲在門后從門縫裡偷看我哥。他拿著他參加國際競賽時，得的冠軍獎牌。在自己房間進進出出猶豫了好多次……最後終於決定塞在包里出門了。回來的時候，手上就拿著這隻小青蛙。那是我記憶里，第一次見我哥笑，所以……」齊旺含著淚看著郁涼，模樣真摯又清純。郁涼正想伸手安慰安慰自己的小旺旺。

「……這一定是他初戀送給他的！」沒想到齊旺畫風一轉，沖郁涼壞笑著挑眉。

郁涼差點沒被他氣得吐血「找死啊你！」

齊旺接著說「我是說真的！我覺得我哥看上你！一定是因為你跟他初戀長得像！說不定我哥也經歷了一次刻骨銘心的愛情，與愛人生離死別，從此無法自拔！直到你這個和他初戀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他又重新找回來了初戀的感覺……不然怎麼解釋，他看上你的這件事情？這簡直就是他人生當中，最大的Bug啊！」

郁涼的臉上爬滿黑線，看著齊旺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呵呵，呵呵。」郁涼沒有靈魂的沖齊旺乾笑了兩聲「你隨意！」

「不信算了!不跟你說了，我還要去療養院看我奶奶呢。」齊旺乖巧的說。

「哎喲，小旺旺這麼有孝心啊……我之前看見新聞了，你奶奶沒事兒吧？」郁涼關心的問。

「哎……老毛病了。我哥讓我多去看看她。我現在有空就去看看她，哄她睡覺。她挺開心的。那我先走了！」齊旺說完就蹦蹦跳跳的走了，郁涼看著他，好生羨慕。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這輩子才能活得像齊旺這樣透明。

療養院里，齊老夫人扒著窗戶，焦急的盼著什麼。直到看見齊旺在樓下的影子，她才高興的坐回椅子上。

齊旺進門以後乖巧的找奶奶撒嬌「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上床睡覺啊？」

「奶奶等你來看我啊。」齊老夫人高興的笑著，跟對齊火的態度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那我來看你了，你快去睡吧。」奶奶聽完齊旺的話以後，乖乖的點頭，被護士攙扶著上床睡覺了。

「老夫人這病早就該來醫院了，奈何咱們社會大眾，都不太理解把老人送到療養院的行為。最近她情緒穩定了許多，你們大可放心。」醫生在齊旺耳邊小聲的說「她現在只把你當親人了，你常來看看她。」

齊旺點點頭，走到奶奶床邊。輕輕拍著被子，對她唱到「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媽媽的雙手輕輕搖著你~搖籃搖你快快安睡~

安睡在搖籃里~溫暖又安逸……」

齊旺想到他出國前的生活，奶奶在書房收拾完哥哥後來了他房間，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顫抖著。他聽見奶奶靠近了他，他拉下蒙著頭的被子，笑著沖她叫了一聲「奶奶。」

當時的齊老夫人淚如雨下，放下爺爺的手杖。輕輕拍著齊旺的被子，給他唱了這首歌……

齊老夫人幼年背井離鄉，出身富貴卻不得父母重視。嫁為人婦以後，也不得丈夫疼愛。她沒有孩子，沒有愛情……父母去世以後，連個正經的親人都沒了。齊火無意間知道了她的屈辱！這小傢伙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她骨肉發麻。忍了這麼多年，最後發了瘋……

可另外一個小傢伙不一樣，他還是每天要奶奶抱，要跟奶奶撒嬌。這個世界還有人願意溫柔待她，她還有親人……齊旺就是上帝派來溫暖這個家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