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迷亂

雨和迷霧，

給人同一種質感，

地面沒有雨水堆積，

更別提流動的水痕，

腳踩的大地如同一張可以透水的硬膜，

所有的雨水在接觸地面的那一刻起，便連貫地在從空中落下，

給人這種錯覺，

已經搞不懂到底在發生著什麼了，

在氏族和好友們

平靜地生活著，

心盼的奉身禮一天一天地接近，

然後是儀式當天的異變，

兩個奇怪的陌生人以殘缺記憶的方式進入自己的生活，

自殺的人類職員，

與

苦悶的異族少女，

謹慎的敏感勇者，

和

孤高的憂鬱魔王，

都是些奇怪的人，

而我......

——嗯……那些無恥入侵你記憶的，什麼地球文明也好，強欲魔王也罷，我們都會把他們在這個世界的地位搞清楚。最後把那兩人的記憶從你的腦海中趕除，這樣就能讓你還是自己。我們的祭司長洛爾蓋

嘛，

謝謝你啦，格里芬，

——而且，他們已經和您不一樣了

——哈，虛境這裡不就那一個人類嗎？不是下面那個？

哈，哈哈，

讓我在想想辦法，

如果，

按好的方向想，

重零是可信任的人，

讓他把多明尼卡帶走，

我來想想辦法，

視野是模糊的，

和淚水與雨水沒有關係，

我必須找到事情去做，

這樣才能欺騙自己沒有陷入精神的慢性死亡，

的確，

改變不了現狀，

無法死亡便是最大的詛咒，

那，

洛爾蓋恍惚間停下腳步，

不對，

我不知道，

是什麼支撐著我前進？

思考這些沒有意義，

我必須前進，

我必須前進，

曾經熟悉的眩暈感再度襲來，

那是誰的指引？

不知道，

但是，

什麼都不做的話，

肯定會失敗，

我必須做些什麼......

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

也無所謂......

明明什麼也沒有做，然後被四面追趕，

惶恐之間被變成小丑的模樣四處奔逃，

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握不住任何意義

但是——討厭血淋淋的事物，

不想總從怨恨詛咒絕望中汲取力量，

想跟善良單純的人打交道，

不願被迫地和這些殘忍血腥的生物待在一起，

不管偽裝得多麼優雅美麗，

骨子裡那淡然己外的漠視好可怕，

我要想想辦法，

我到底在做些什麼......

腳步聲，

雨生，

喘息聲，

突然停下腳步，

雨聲之中還有其他聲音，

心裡像是結了冰，五臟六腑像是化成了水。

渾身驚恐地說不出話來。

洛爾蓋轉過身，

雨聲，

咽了口唾沫，

「是誰？」

聲音被雨聲蓋過，

「格里芬?「

「多明尼卡？」

自己確實聽到雨中的腳步聲

但處於迷霧中而無法確認，

只能佯裝視而不見，快速離開。

眩暈感是指引，

自己確實被殺過一次了，

咬咬牙已經習慣了，

而明明沒什麼好忌憚的，

——你不該來這裡。

我是不是已經瘋了？

沒什麼好怕的啊，

步伐越來越快，

洛爾蓋走起來很費勁兒，因為每邁一步，兜里的那塊玻璃就撞下他的大腿。他甚至忍不住，想把這塊玻璃疙瘩掏出來扔掉。

更糟糕的是，一次走動用力過大，銳利的玻璃鏡片一下子扎進他的大腿里，濕熱的鮮血順著大腿留到鞋子里，疼痛感讓洛爾蓋咬緊牙關。

無法做出其他行動

不久，痙攣的痛楚終於過去，只剩下一種麻木的感覺。

躲到一個建筑後面，

洛爾蓋捂住心臟，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喃喃自語著，

「我好像要瘋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但必須堅持住，

我不能這樣，

我快瘋了，

對了，

如果現在自殺是不是能回歸正常的狀態，，

洛爾蓋掏出兜里的玻璃銳片，

上面還染著濃血，

「我說的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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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色的琉璃瓦在雨中下閃耀著片片斷斷柔和的光芒，因此斑斕的光影撒在周遭，雨水與薄光正是這樣從上方疏疏落落的巨大葉片間過濾進來。

「抱歉，我能進來避避雨嗎？」

渾身染血的洛爾蓋在外面大聲地叫吼，

開門的是一個小小的黑暗精靈幼女，拖著一頭長長的純白色頭髮，有著紅寶石般閃爍的瞳孔，尖尖的耳朵，穿著類似巫女的長服，似乎在這裡供奉著什麼

「啊！洛爾蓋大人！」對方似乎認識洛爾蓋，

「抱歉，可能嚇到你了，很抱歉，」洛爾蓋抹了抹臉上的血漬，「能讓我進去避避雨嗎，我沒有惡意，」

對方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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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潘多拉，是在這裡工作也在這裡生活的人，」潘多拉走在前面，

「謝謝，麻煩了。」

「這裡是洗漱間，我去為洛爾蓋大人準備毛巾，」

「......謝謝，，，，，，麻煩了，」

「洛爾蓋大人一直都很緊張呢，」

洛爾蓋愣了愣，

「很辛苦吧。從最開始就這樣，」

最開始嗎，

——沒有……沒有必要這麼緊張吧？主上？我們……至少，我，我沒有刻意做過什麼。

名為重零的黑髮少年如此說道，

洛爾蓋搖搖頭，「我很好......謝謝......」

那明明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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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澡，

用毛巾擦乾身上的血跡，

換上這裡的衣服，

坐在名為潘多拉精靈的對面，

「洛爾蓋大人沒有來錯地方，這裡是我們黑暗精靈族的聖殿，」回過神來時，潘多拉這樣對自己說，

「每個剛出生的黑暗精靈，都要來到這裡，接受起源聖樹的洗禮，」

「洛爾蓋大人想去見起源聖樹的話，便去吧，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了哦。」

洛爾蓋愣在原地，

還有好多問題想問，

但說不出口，

「這裡從來沒下過雨呢，」潘多拉看向外界，

「而且也快要結束了，」

「應該就是今天了，」

「因為我們被徹底拋棄了，」

「雖說一開始是我們自己拋棄的自己啦，」

「不過我們不會放棄哦，」潘多拉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

「就像洛爾蓋大人一樣，」

「好像要結束了，我們能一起努力嘛，洛爾蓋大人？」

不知道為什麼，

已經不在雨中了，

所以淚水無法掩飾，

「你這個小不點在給我說些什麼啊.......」

夏普獨自走在路上，

為桃花源般黑暗精靈居所群落所覆蓋的視野打開了一道裂縫的，貫穿漫長林蔭道的，巨大到仰望也只能窺得冰山一角的樹木，一直是這個小鎮子的特別地標。

如今在迷霧化作的雨中落寞，

「我可是魔王大人啊，」

夏普伸出手，

面色默然，

「保護身為魔族的你們，是作為魔王大人的我該做的事情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