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才不過四點二十,顧遠思便遠遠等在了顧君惜的學校外,自己之所以提前近一個小時過來這裡等著顧君惜下課,並不是為了在孩子面前極力表現自己,也不是特意傷搶什麼功勞,只能算是說是自己是受人所託。
一來自然是個李祠的那五個月的約定,二來是因為顧黎瑾。
是的,顧黎瑾,今天下午三點半不到,顧黎瑾便打來了電話,說是要自己今天去接一下放學的顧君惜,並照顧她好好吃飯睡覺。
至於他是被什麼事情給羈絆住了,顧黎瑾沒說,顧遠思也沒問。
本來也是可以晚點才來的,可奈何總感覺在公司待著實在有些無聊透頂,於是便提前出來了!
馬路上悠揚了一圈,卻只是打發了自己才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
時間和人心這個東西,有時候還真是琢磨不定。忙碌的時候,總覺得八九個十幾個小時說過就過了,可如今自己的工作閑置下來了,這短短的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就像是度日如年。
就像現在一樣,才不過等了短短几分鐘的時間,顧遠思都覺得這簡直就是一種煎熬。外加再一想著顧君惜看見自己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表情,顧遠思直接想窩在車子裡面不肯出來。
還真是第一次有了這種不成氣候的想法。
明明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了可如今卻是對自己這個親生父親各種的不待見。他有時候真的想回頭去看看,李祠究竟是怎麼教育孩子的,居然能把孩子養成這種惹人疼愛,任性了一把之後還偏偏讓人討厭不起來的性子。
古人都說了為女子與小人難養。
想顧君惜這種有點小脾氣又有點小想法的女子尤其難養。百般無聊,顧遠思索性直接將車子裡面的空調開出來,拿出手機在裡面翻看財經新聞。
直至車外面的人群陸陸續續聚集成了水泄不通的人山人海,顧遠思才放下手機,緩緩下車。
不多時學校裡面的廣播聲便依次響起。
相比起外面喧囂的車水馬龍,相比起各種圈子裡面的爾虞我詐。顧遠思更喜歡這個學校不被外界影響的生活節奏。
尋著廣播聲,不多時顧君惜便出現在顧遠思的視線當中。
相比起昨天的不開心,今天再見到自己顧君惜相對起來已經比較淡定。
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默默的跟著顧遠思上了車。
氣氛,一如往日的冷淡。
顧遠思乾咳了兩聲,算是好不容易給兩人之間開了一個頭。「今天跟你一起出來的那個可愛女孩子,是你的朋友嗎?」
「嗯…」顧君惜久久才回應了一句。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話題瞬間崩斷,氣氛回到了一如既往的死寂。
「我只喜歡二叔。」死寂中悠然傳來顧君惜的聲音。音量不大,卻脆脆的能讓人聽清。
顧遠思一頓,握著方向盤的手緊握了幾分,強調道。「了我才是你爸爸。」像是在為自己在顧君惜的心中的地位做著掙扎,也像是提醒顧君惜認清這人際關係中不爭的事實。
顧君惜垮著臉,依舊鬧著彆扭。「我知道你是爸爸,但我還是只喜歡二叔,我討厭你…」
顧遠思大腳一動不,將車挺穩,也不知道是哪裡輸送出來的一股執拗。回身,非得和一個五歲大的孩子爭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我告訴你,就算你現在再怎麼喜歡你二叔,也不管他有多疼你,在不久的將來,他也會有自己的家庭,會有自己的孩子,他更會像喜歡你一樣去喜歡別人。」
「你騙人!」顧君惜聽著,惡狠狠的瞪圓了眸,眼珠子裡面跟著有幾分猩紅,淚水滿溢。
抬手「啪」一聲將自己的書包拍到地上,不給顧遠思半秒鐘的反應時間。「哇………」一聲就哭出聲來。「你騙人…我不管,我不管,我就喜歡二叔,就喜歡二叔。你是壞蛋,我討厭你……哇…………」
顧遠思傻眼。「好好的你哭什麼,我只是在跟你說一個事實,這麼東西你遲早都要面對的。」
孩子的哭聲自然不比成年人那般藏著掖著,有多大哭多大。「你別哭了行不行,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你愛喜歡誰就就喜歡誰好不好…」
顧君惜兩腳一蹬,乾脆破罐子破摔,哭喊得完全失了形象。「我就哭!我就哭!哇······二~叔~~~」
「你這孩子·······」怎麼形式脾氣跟想象中的不一樣???顧遠思一個頭兩個大,仰天長嘆,終於還是忍無可忍的下了車,一腳便懊惱的踢在了車輪上。「小祖宗我怕了你了行不行,你快別哭了。」
顧君惜:「哇···········」
顧遠思:「··············」
是腦抽了才會和一個孩子爭辯一個什麼關於未來的現實問題,現在好了,小丫頭直接得了一個名叫哄不好的病,這可如何是好?「我警告你,要是在哭我就直接給你從車上丟下去。」顧遠思無計可施,只能上演了一波強硬手段。
可結果卻是·······
顧君惜比前一秒哭的更慘了。
「哇········二叔·····二叔·······」顧君惜閉著眼,仰著頭,巴掌大的小臉漲得通紅,不依不饒。
顧遠思簡直是要瘋了,煩躁的狠狠揉了一下自己的頭,在原地來回踱步。
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難搞的小孩。
顧黎瑾慵懶的靠坐在酒樓角落裡,淡然的注視著游在飯桌人群上的倩影,手舉一杯純色紅酒,姿態優雅。開餐到現在,他這新上任的李秘書,已經被勸著喝了喝了兩杯酒了。
電話響起,成功的打斷了這份單屬於他的安逸。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自己委託照顧顧君惜的顧遠思,又在回顧了一眼酒桌上的身影,拿著手機,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才將電話接通。「怎麼了?」
那頭的顧遠思一開口就是一陣崩潰的音調。「你現在在哪裡?」
只是聽著那邊夾雜著的哭聲,顧黎瑾便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出什麼事了?」
「有空你就過來一趟,你這小祖宗我搞不定了。」說著回頭看了一樣還在那裡抽抽搭搭的顧君惜,簡直幾乎懷疑人生。
顧黎瑾想都沒想,張口就是一句。「你打她了?」
顧遠思差點沒一口口水噴死他,「開玩笑,惜惜也是我女兒,就算再怎麼樣,我也下不去這個手。」
顧黎瑾冷笑,「但願如此!」
「我去!就就因為那晚喝醉的事,你們都把我拉黑名單了是吧!哎呀~小祖宗,求你別哭了行不行,你停一下再哭行不行……怎麼想隨便你,反正你快點給我回來就行,這丫頭哭得我實在沒轍了。」
顧黎瑾嘆息,提前掛斷了電話。轉身走到李祠身畔,輕聲細語。「我有點事要離開一趟,結束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李祠忙碌中嘻笑著抽空回眸,兩頰陀紅。「好!」
顧黎瑾抬手在她腦袋上撫了一把。「少喝點酒!記得給我打電話來接你。」
李祠直接朝他擺擺手。
顧黎瑾搖頭,轉身離開。
直至顧黎瑾進了顧家大門,都還能聽到顧君惜那咿咿嗚嗚的聲音。
小丫頭又在鬧脾氣了。
顧黎瑾搖頭走進屋,果然看到了顧君惜一臉老大不爽的做在沙發上,顧遠思難得的頭戴一個粉紅色的兔子耳朵,手拿一個毛茸茸的玩具,蹲坐在顧君惜面前各種出聲討好。
「小祖宗,你快別哭了,我錯了行不行,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說你二叔的壞話了行不行!」
顧君惜看都不看一眼眼,扭個身,看向另外一邊。
顧黎瑾搖頭失笑,現在門口出,一句話沒說,揚手朝著顧遠思拍了一陣巴掌。「還真是看不出來,你對孩子還有這麼傷心的一面。」
「二叔~~~」賭氣中的顧君惜頓時起身,幾步飛奔撞到顧黎瑾懷裡。
顧黎瑾無奈將她抱起身,坐到沙發上,捏捏她滑潤的小臉。「怎麼今天早上才和媽咪約好要開心的過生活,怎麼今天和爸爸摔臉色了?」
顧遠思捏著毛茸茸的玩具,泛出一絲苦笑,看著這兩人中天倫的一幕,竟無奈中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顧君惜縮在自家心心念念的二叔懷裡,回頭幽怨的看了一眼身後的顧遠思,張口便開始告狀。「惜惜說只喜歡二叔,可他不願意。」
顧黎瑾跟著看了顧遠思一眼。「所以你們兩就因為這件事鬧矛盾了?」
顧遠思摸摸下巴,無言以對。顧君惜雖然沒說完整個事情的經過,倒也大概說出了這場矛盾的主要原因。「孩子今天哭了很久,你好好哄哄她,沒什麼事我就先上去了,還有,她今天也還沒吃飯,你一會兒給她弄點吃的。」說著顧遠思就提前上樓了。
兩人相視點頭,算是這場話題中的告別。
送離了顧遠思,顧黎瑾才把目光轉回到顧君惜身上,沒有前言,張口便是一句最後通牒。「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吃飯一定是最主要的。」
顧君惜糾結著小手指,緩緩點頭。深深的將顧黎瑾這句話記在了心底,直至多年以後再遇到多少鬧心的事,都能簡單到用一頓吃飯就能簡單帶過。
站在樓梯上,回望著在顧黎瑾面前顧君惜給出的不同待遇,顧遠思自嘲一笑,緩緩上樓,靜靜的關上了房門。
以前都沒怎麼發現,但是此時的自己,忍不住又在開始回問:這麼多年,自己一直所追求的,所逃避的,所在乎的,到底都是什麼。
可是,可是現在這個答案的結果,就連自己也回答不出來。
……………………………
「啊…………可累死老娘了!!」鄭潔一回來,便胡亂把自己的鞋甩在了玄幻處,四仰八叉的就倒在沙發上。
石硯狼狽跟在她身後,左手提著三袋色澤誘人的吃食,右手舉著一大個粉紅色的棉花糖。還未進門,又要騰出手去給她收拾鞋子。「我看你不是直接給累壞了,是給撐壞了。」不好落寞的揚揚手裡的食盒,「連吃帶拿,你今天還真是夠放飛自我的。」
鄭潔挪了挪身,在沙發上給他騰出了一個位置。「什麼放飛自己,只有你們這些五大三粗的臭男人才會用這麼低俗的詞語來形容一個女人。」
經過這一天的鬧騰,石硯也丟開了自己身上一些原有的拘謹。將東西隨意擺放在茶几上,隨意在鄭潔讓開的地方坐下。「低俗這個詞怎麼說?」
鄭潔白了他一眼,起身,饒有興趣的給合實際情況,難得的專程給石硯上了一課關於女人的專屬課程。「女人呢,往小了說就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往大了說就是善變。」
越說石硯越糊塗了。
鄭潔笑了笑,繼續解說,「善變呢就是除了愛一個男人這件事情之外,其他所有興趣使然而做出的事,幼稚也好,一時興起也罷,都只是三分鐘熱度,過了這個熱度的追求點,女人也就不會再讓自己這麼鬧騰了,也就是說,其實就是想時時再男人面前展現出不同自己,保持這一種新鮮度。」
石硯摸摸下巴,就算是仔細琢磨,可也還是…………
「聽不懂!」
鄭潔幽怨的遞過來一眼,由衷的讚歎了句。「現在我終於深深的體會到什麼叫對牛彈琴了。」
說了些這麼多!人家居然一個字沒聽懂,這簡直就是在浪費自己口水嘛!
鄭潔起身,終於放棄了和他聊天的念頭。「聽不懂就對了,而且我今天要的沙子好像都有些掉到身上來了,我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直至眼前約定好的什麼紅酒牛排,你自己去幾解決吧!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石硯直接傻住,愣愣的指著茶几上的三盒還未開封的食盒,幽幽問到。「你還吃啊!這不是還有三盒還沒有開封的嗎?什麼炸土豆什麼的……」
鄭潔連頭都不回,「可是那也不影響我今晚想吃牛排的心情。」然後就嘭一聲摔上了房門,直接來到衣櫃面前,抬手便在一群蟬絲睡衣上流連。耳邊儘是回蕩著石硯白天時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要是故意的,幾年前遇見你大醉的那一晚,還能讓你這麼平安無事的在我床上睡了一晚?開玩笑?」
鄭潔咬牙,直接從裡面拽出一件粉紅色的蟬絲睡裙。「我今晚到是要看看!到底是姐的魅力不行,還是這人不行。」
不多時又換了一件黑色的輕紗半透視睡裙,心裡暗暗較勁。
我看你今晚在這種誘惑下該怎麼維持你的禁慾好男人形象。
然後轉身,一溜煙便鑽進浴室了。
客廳里,石硯擼起柚子,認命的走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