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車子緩緩從遠處駛來,不久駕駛室的門打開,顧黎瑾便姿態款款的從上面下來,身著一件黑色高領毛衣,深藍色的西褲,環了一周,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車門打開,迎著微涼的夜風,一雙粉紅色毛茸茸的毛拖就伸了出來,不一會兒,身著一身連體睡衣的李祠就從裡面鑽另外出來,樂呵呵的看著一臉不知所思的顧黎瑾,身上披著一件極為不合體的深藍色西裝外套,一看就知道那是獨屬於顧黎瑾的所有物。
看著眼前不知事兔子還是貓的生物,饒是一項淡定的顧黎瑾一時也不免有些走神,顧家所有人都知道李祠是一個家境威嚴的女人,事顧君惜眼中獨一無二的標杆的存在,卻不知這樣一個長輩人人可誇的小女人,曾經也會有著這樣一面不為人知的可愛的一面。
不知為何,顧黎瑾十分後悔自己曾經錯過李祠這樣的一段時光,粉得像一個糯米湯圓的時光。
「喏!給你!」
是李祠的聲音,是她不知何時將那件外套脫下來遞到了他面前,笑嘻嘻的一臉俏皮模樣看著他。
顧黎瑾結果外套,目光不移李祠左右,將衣服隨意搭在自己臂彎上,彷彿除了李祠,這個清冷的夜晚里所有的事物都和自己無關。
沒有得到意料中回應,李祠眨巴眨巴嘴,乾笑著抬手指了指自家方向那邊,乾乾的說了一句。
「那····我就先回去了。」
顧黎瑾點頭。
這樣一個清冷的夜晚,她能放下父母和孩子,撇下遠道追來的顧遠思,穿著一身睡衣跑出來操心自己吃飯睡覺等這樣的小事,對自己來說,已經算是彌足珍貴了。
李祠笑笑,朝他擺擺手,轉身回家。
這個夜晚,她和顧黎瑾重逢在這個夜燈下的路口,分離也在這個路口,看他對這場分離至始至終都沒有半分猶豫,想想今天那個突如其來的吻,不知怎麼的,李祠的胸口有些悶有些說不出來的不開心,就像吃飯時不小心被燙傷了喉嚨,喊出來顯得小題大做,不喊出來自己又難受。
「小祠!「
夜風中,顧黎瑾突然開口喚了一句。
」哈?「
平靜的心湖,就像是瞬間被人拋下一塊重石,瞬間激起滿池的水花,同時李祠的心跳也跟著驟停一拍,愣愣轉身。只見顧黎瑾依舊佇立夜燈下,略帶笑容,暖暖的送來一句。
」晚安!「
」晚安!拜拜!「
說完李祠便揚手跑回了家中,一路摸黑回到房間,李祠卻還是依舊睡意全無。趴在窗檯,看著路燈下那輛小車緩緩駛出了小區,李祠的手,才緩緩附上自己的唇瓣,哪裡似乎還殘留著都屬於顧黎瑾的氣息,不知不覺一抹騷紅由臉頰直接紅到耳根。奈何外面秋風凌冽,依舊吹不散這份心底的躁動。
與顧黎瑾單獨相處的時光,李祠覺得,自己就像偷吃了善惡果的夏娃,明知是錯,明知是禁忌,卻忍不住想要一犯再犯。
唇瓣上還留著獨屬於顧黎瑾的濕潤,嘴角里嚶嚀著分別時他送出的那兩個字,帶著獨屬於他的嗓音,獨屬於他的姿態,就這麼平平淡淡的兩個字。
晚安!晚安!晚安·······
彷彿也只有通過他的口裡,傳到自己耳朵里,這兩個字,才會顯示出那分獨有的動聽。
晚安,WAN····W我····A愛·····N你......
思及此,李祠頓時一愣,心情一起一伏,就像是不小心揭開了什麼摩絲密碼。直接興奮得叫人抓狂。
興奮得在房間里蹦躂了好幾圈,還不解氣,又大咧咧的倒在床上來來回回將自己裹成了一個蠶寶寶·······
李祠的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果不其然,只從揭開了那句奇怪的摩絲密碼之後,就直接徹底失眠了,那種程度,就比顧君惜第一次叫自己媽媽那晚還興奮,以至於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直接吧顧君惜嚇得尖叫。
「媽咪你昨天晚上去抓小偷了嗎?」
李祠直接一愣,聽著顧君惜的這句話還有些轉不過彎。愣神著開口問:「怎麼了?」
顧君惜蒙眼一樂,指著她的臉上。「哈哈哈···媽咪,你都變成大熊貓了。」說著一路嬉笑著跑到廚房,把正在刷牙的蘇流芳腦袋拉到自己面前,在她耳邊嘰里咕嚕說了一陣,然後蘇流芳頓時就朝著自己投來一抹不知何為的眼神,接著也是一臉笑意的瞅過來。
李祠傻眼,搔了搔脖子,看著她們都在笑自己,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後看到剛從房間裡面出來的李抒林,顧君惜照舊跑過去,拉低他的身子,也在他耳邊輕耳一陣。果不其然再看了自己一眼后,也飄來了一陣不知何為的笑意。
李祠簡直是傻眼了,疼愛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這才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就這樣被顧君惜給收買了?
最終,李祠也沒能知道這家裡的人到底在笑什麼,只是一門心思的將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面。
顧黎瑾昨晚連夜過來了,今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接自己和惜惜回去。
然而,一大早胡思亂想的後果就是,導致李祠一整個早上都伸長了脖子,只要門外面一傳來什麼動靜,第一時間就是先往門口瞄,看是否是不是顧黎瑾已經上門。
終於在李祠第十九次回眸的時候,蘇流芳發現了端倪,洗著菜,好奇的就問了一句。
「你怎麼今天一直往門口看,是有什麼人要來嗎?」
「沒……咳咳咳……」
當時李祠正在仰頭喝水,聽到自家老媽的突如其來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說出反駁的話,毫無疑問的首先被水嗆紅了臉,索性也就乾脆頂著這張大紅臉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陪著惜惜看動畫片。
電視里小公主蘇菲亞正和一群夥伴在跳睡衣舞,惜惜就在客廳里跟著學,一個小屁股直徑扭來扭去,然後直接撲到李抒林的懷裡,仰頭笑眯眯的問。「外公!惜惜跳的好看嗎?」她的聲音軟糯糯的,直把李抒林逗得哈哈大笑。
聽見這爺孫兩的笑聲,蘇流芳手裡捏著一把正準備摘葉子的芹菜從廚房裡出來,臉上笑意綿綿,似乎被這久違的歡樂所感染,竟站在那裡半天沒有動作。
李祠也在一旁跟著樂,看著已經年邁的父母,看著無時無刻能帶來歡聲笑語的女兒,總覺得,自己虧欠父母的,很多很多…
清晨的風吹的格外的舒服,就像聚散在心頭多年的霧霾,在這一瞬間被一陣清風吹走。
今天的劉淑英心情大好,一早上起來,就套了一身十分喜慶的大紅衣服,不時還拉著石左臣問一下。
「哎!老石,你覺得我現在穿著中紅色怎麼樣。」看久久沒人理會,又在鏡子面前左右照了照。「還是挺好看的哦!到時候婚禮上面我就去訂做一個這種顏色的裙子。」
石左臣還在客廳里擺弄著桌子上的象棋,一手拿著棋譜,一手扶著老花鏡,瞥了自家老婆一眼,嗤笑一句。「是你兒子結婚,又不是你,你一大早高興個什麼勁!」
劉淑英回頭就賞石左臣一個白眼,然後繼續對著鏡子裡面的自己笑顏如花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不知道嗎?」
有個這麼帥的兒子,現在又騙回來了一個這麼漂亮的兒媳婦,簡直分分鐘鍾就享受到了人生的巔峰啊!
石左臣放下棋譜,摘下老花鏡,看著依舊還在鏡子面前臭美的女人,冷哼一聲吐槽。「不是我說笑的,就你兒子那個木納的性格,敢不敢打賭,不出三天,准能把你那個寶貝媳婦給氣跑咯!」
劉淑英彎彎的眉角瞬間一擰,臉上頓時也跟著陰沉下來,就差沒直接將腳下的拖鞋給甩出去。
「有人這麼說自己兒子的么?」
然而這邊的石左臣還是渾然不知,活脫脫一副活神仙的模樣,氣定神閑的朝著劉淑英舉起三個手指頭。「就是因為知道他是我兒子我才這麼清楚,別人家的兒子我才懶得看一眼呢!怎麼樣!就三天,賭不賭?」
劉淑英啐了一口,擼起袖子就走了過來坐到他對面,手掌往棋桌上一放。「賭!說吧!賭什麼?」
石左臣淡定的擦拭著手裡的老花鏡,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你輸了,就別管你那寶貝兒子什麼時候娶老婆,在家好好陪我下棋。」
劉淑英一滯,看向那個這麼多年也沒看懂的棋盤,掙扎了兩秒,果斷點頭。「好!那如果你輸了,就收起你的棋盤,乖乖陪我去小區裡面跳廣場舞。」
「啪!」一顆棋子重重的落到棋盤上,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石左臣咬牙。「成交!」
劉淑英狡黠一笑,起身,作勢拍拍手掌上的灰塵,又低頭細心將自己的衣袖打理好,轉身,心情大好。
世界上哪個女人沒有為愛死心眼過,經過昨天的接觸,鄭潔絕對就是那個對自己兒子死心眼的那個,而這份死心眼,絕對不可能在短短三天後就會消散,再加上又她這個准婆婆的加持,這個兒媳婦,絕對能留在他們石家,而且是一輩子。
回頭看向那裡擺弄棋盤,同樣心情大好的石左臣,劉淑英又繼續心情大好的回去照鏡子。
「話說現在你給石硯準備的那個曹珍珍要怎麼辦?」
劉淑英正在鏡子面前專心比對著自己的首飾,聽到石左臣的聲音,頭都沒回。「放心!我自有辦法。」
「哼!」石左臣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別做得太過火了,要是三天後你兒子被人家蹬了,你好歹還有一個兒媳婦的備選人。」
「切!」劉淑英白了他一眼,繼續專心挑選自己的項鏈耳飾。
或許是因為石硯在身邊的關係,這一夜,鄭潔睡得格外安穩,沒有以往的夢境連連,也沒有以往的輾轉反側,只是簡單的睡著了,思緒平穩,就像一隻安置在粉紅棉花記得雞蛋,安靜的沉睡,等待清晨的到來。
最終,鄭潔是被成功的餓醒的,但是只是思緒清晰了,眼珠在眼眶裡面動了動,並沒有立刻睜開,昨天一整天情緒起伏太大,不是大喜就是大悲,所以導致她飲食極度的不規律,如今萬事已經算是有了一個好的開頭,然而現在鄭潔最想獎勵自己的就是,一頓熱乎乎的飽飯,一頓有些石硯陪伴的早飯。
然而當手臂觸及到身邊冷清的空床時,還是不由得一愣。心裡一驚,頓時睜開眼睛,然而這本來就陌生的房間里哪裡還有石硯的影子。
想了想,下意識起來又去洗手間還有陽台上尋了一番,然而回應自己的依舊還是只有一室的冷清。
回到床上,再次將自己摔到被窩裡面,莫名的眼眶就開始有些濕潤,剛剛才轉好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立馬頹廢開來。
石硯!這算是………逃了吧?
一滴眼淚突然從眼角撞開,緩緩流到枕頭上面,而後瞬間消失在枕頭上,只留下一個梅花印記。明明手機就丟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床頭柜上,然後石硯的這一莫名消失,卻是瞬間擊潰了鄭潔所有的動力。
如同一個被判了死刑的囚徒,默默的接受命運的宣判,沒有不甘,沒有反抗,更沒有質問,就這麼安安靜靜的接受自己被宣判的命運。
想想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想想石硯這麼多年的迴避和拒絕,或許,人家說的無愛,就是這種無愛吧!即使對方付出了所有的努力,即使對方已經傷痕纍纍,但於自己而言,不過就是麻煩罷了。
若不嫌麻煩,怎麼會無動於衷,怎麼會一夜之間離開的這麼無聲無息?
就在這時,房門處突然傳來響動,不多時,石硯就出現在了房間里,拎著手裡的大包小包,第一時間就朝著床上的鄭潔探了過去。
鄭潔正覺得自己這麼一直趴著的姿勢壓得喘不過氣,艱難著翻了一個身,就聽到了石硯突兀的聲音。「睡醒了?」
鄭潔先是一愣,轉過頭,就注意到石硯手裡自己打包好的早餐,還有其他大包小包的東西,吸了吸鼻子,一聲嗚咽聲就跟著喘息聲溢了出來。「一大早你去哪裡了?嚇死我了!」
一瞬間,原本內心的胡思亂想頓時煙消雲散,所謂一秒天堂,一秒地獄,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