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久久，顧君惜才收回目光。「哦！」沒有過多的追問，更沒有過多的好奇。只是平平淡淡的應著，表示自己已經知道這個外來陌生人的身份是一種怎樣的存在。低著腦袋，小手細心的一點一點撕下雞腿上的肉。

爸爸又怎樣，自己最愛的還是二叔。

轉頭，顧君惜笑嘻嘻的遞了一小絲雞肉喂到顧黎瑾嘴邊。「二叔！你也吃！」

突然被寵幸，顧黎瑾笑得滿是感激，可面對著那在空中還一抖一抖的雞肉，卻是怎麼也張不開口，抬手愛憐的抹乾凈她已經花掉的小臉！「二叔還不餓，惜惜自己吃！」

顧君惜樂呵呵的點頭，把手中的雞肉高舉，在眾人的注視下，誇張的吃下那一塊雞肉。

顧君惜的表現，讓李祠還在緊張的心情下意識一愣，轉瞬，繪心一笑，總算明白了自家女兒的意思。

雖然常說女兒長得很像顧遠思，可相對的，李祠卻忽略了小丫頭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性子。

對於一個原本該是很親密，卻從來不聞不問的偽親人，高傲如她顧君惜，怎麼會去糾結別人是為何離開，又是為何而出現？

果然是天生的母愛天性在作祟，李祠這才發現，自己的擔心，真的是多餘了。

一直糾結著女兒該如何承受爸爸不愛自己的這種傷害，卻一直忘記問，父愛一直為空白的顧君惜，是否還稀罕這遲來的爸爸這一角色的當事人。

而現在看來，顧君惜的答案不言而喻，爸爸這人，是否出現，是否離開，都與自己毫無關係。

「媽咪！我還要！」那根光溜溜的骨頭，顧君惜悅耳的聲音再次傳到李祠耳朵里。

依舊還是那彎彎的眉眼，依舊還是那能融化所有的笑容。

果然什麼都沒有改變，女兒真的接受了她這個母親尷尬的愛情史。

李祠有些忍不住心裡的激動，眼裡都泛起了淡淡的淚光。感激的看著顧黎瑾，這個五年來一直給予自己默默支持的男人。看著顧君惜，小小的年紀，雖然什麼都不說，卻同樣愛自己的女兒。

「寶貝乖！再等等！媽媽再炒兩個菜就可以吃飯了！」說著她轉身鑽入廚房，手法流利的開始繼續忙碌。

一場風波，就此無聲落下。

還停在二樓處顧遠思的沉重的心也跟著落下。

好在，孩子沒有自己所想象的那般需要自己。

好在，自己正打算做的事情不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可是，為什麼自己內心深處會有一絲抽痛，一絲落寞，這樣的結局，不是這幾年在自己一直想要的嗎？

顧遠思想對自己的反覆無常送上一記苦笑，可奈何，怎麼也揚不起嘴角。

從他這個角度看上去，正好能看到廚房裡，李祠忙碌不止的倩影，視線漸漸和五年前的她重疊。

猶記得，五年前的某個雨夜，父母出差，保姆因急事外出。電閃雷鳴，自己一人在家高燒不退。

而這種好機會，就被一直在關注著自己的李祠給搶了先機。

於是一馬當先，自告奮勇衝進廚房打算為自己煮湯…

那碗焦糊糊的湯是什麼滋味顧遠思是真的記不起來了。

但尤為記得，還在昏睡中的自己被她提著一把菜刀的刺耳哭聲給吵醒。只因原本一直安分的鍋子莫名其妙的著火了…

因為李祠的突發奇想的一鍋湯，害得還在生病中的顧遠思第二天頂著燒得發昏的頭，背著父母滿大街的小裝修公司來重新裝修廚房，而整個事件中的罪魁禍首李祠，早已經嚇得躲到學校，好幾天都不敢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現在在廚房遊刃有餘，還能端出幾道菜色的時刻，顧遠思真的很想問上她一句。

廚藝練到這種地步，究竟是燒了幾個廚房才換來的？

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步伐，眺望了樓下圍坐在在餐桌旁羨煞旁人的三人，再看著李祠因為不自在再次遞來的眼神。

顧遠思終於抬腿，大步流星的回房。

當晚飯後。

李祠陪著顧君惜洗了澡，便一直陪在兒童房裡。

因為特意的去避讓，所以飯後和才遠到回來的顧遠思便沒有再碰過面。

放下手裡的故事書，看著女兒緊緊抱著自己安睡的模樣，李祠俯身在她細膩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平躺下，乾脆陪著女兒睡在了兒童房。

但也不是因為怕兩人再遇見后激起過多的情慾，也不是怕他的冷嘲熱諷。而是怕如果在對著他那張冷冰冰的大長臉，自己會忍不住變成一個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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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長夜，註定了是個多事之秋。

失眠的不止李祠和顧黎瑾，還有顧遠思。

明月高懸，窗外面的夜生活才剛剛進入到另一個高峰期。

看著電腦里那十幾封未讀的電子郵件，還有桌子上還未來得及審核的文件。

即使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整日枯燥無味的生活，但有時候依舊覺得疲憊不堪。

不知是不是時差還未倒過來的原因，到現在都已經接近十二點的時間，可是看著那冷冷清清的房間，躺了幾次又起身，燈也是無辜的跟著幾亮幾滅。

終於在自己煩躁的又點燃了一根香煙……

「扣！扣！」房外適時想起了敲門聲。

以為又可以欣賞到喬抒的一場深情好戲，卻不料，門打開，來的卻是兩兩相厭顧黎瑾。

「怎麼是你？」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顧遠思的口氣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

顧黎瑾眉眼一挑。「你希望是誰？」

是那個被傷害了還不吭聲的傻女人？

還是那個從未被他多看過一眼的孩子？

顧遠思但問不答，冷哼一聲，轉身回房，拿起先前還未點著的煙，繼續到陽台上吞雲吐霧。

顧黎瑾跟著進來，並沒有尾隨他而去，而是大赤赤的坐到沙發上，眺望著顧遠思的背影，張口便問了一句。「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倫敦！」

顧遠思一滯，嘴角不經掛上一抹冷笑。

是覺得自己的出現威脅到他了嗎？

隨手一揚，還未掐滅的煙蒂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看著依舊坐在那裡的顧黎瑾，顧遠思嘴角的笑意肆揚，朝著他一步一步的走來。「不是你費盡心思的想把我給弄回來嗎？如今我隧了你心愿，又想把我給送走了？」

呵呵…

難道沒聽過請神容易送神難嗎？

顧黎瑾眉眼一移，不在和他有過多的對視。「我不會再給你任何傷害她們母女的機會。」

這種演繹的一手好深情的戲碼，顧遠思直接為他拍手鼓掌。「未婚小叔愛上自己的已婚大嫂，你說這種勁爆的三級小說情節要發給媒體，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喜歡？」

果然，顧黎瑾隨意放置的手不著痕迹的握緊。

就算是恰好兩人兩情相悅，而這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叔嫂關係，依舊是橫跨在兩人中間最大的障礙。

成功的激怒可他，顧遠思遊走在他身邊，繼續趁熱打鐵。「而且我是他丈夫，還是她孩子的親生父親，孩子姓顧。這一點，不管你怎麼努力，永遠也代替不了。」

可意外的，顧黎瑾不怒反笑，凝著他，朱唇輕啟。

關於孩子是不是親生這一點，顧黎瑾都並沒有過多在意，只要自己喜歡，親生不親生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反倒還得謝謝顧遠思的無情，白送了他這麼一個可愛乖巧的女兒。

「不錯！是姓顧。顧黎瑾的顧！」

顧遠思氣得險些錘胸口，鳩佔鵲巢還這麼理直氣壯的，還真是不多見。附著身，雙手撐在沙發靠座上，目光直逼顧黎瑾。「你就這麼確定，李祠那蠢女人真的會當著我的面，和你上演什麼不倫激情？」他揚起嘴角，「你說…如果我再違心一點，那一直在顧家空守這麼多年的李祠真的捨得放開這和我來之不易的幸福機會？」

終於，顧黎瑾成功的頂起了一臉鍋底臉。最為開心的不過是顧遠思了。「果然，瘋子配婊子，天造地設。」

他話音一落，胸口衣領便跟著一緊，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嘴角便重重挨了顧黎瑾一拳。

這一拳他用了十全十的力道，顧遠思伏在地上疼的半天爬不起來，只覺得自己的牙齒都跟著有些鬆動。

顧黎瑾凝著他，一股王者風範。「這是最後一次，我允許你在我面前侮辱她。倘若再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多說無益，顧黎瑾氣結，轉身，大踏步走出門。

「嘿！」

顧黎瑾應著他的喊身適時停下了步伐。

顧遠思終於起身，就算疼的齜牙咧嘴，但面對著顧黎瑾，他還是依舊掛著笑。「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就賭…我拿離婚協議，看那個你心心念念守護了這麼多年的傻女人肯不肯簽？我賭不肯。」

顧黎瑾默不作聲，緩緩回身，環顧著這深夜裡，平白無故為了一個女人而怒目相視的男人，嘴角緊抿。

就算在背後付出的再多，鋪墊的再多，但一旦只要李祠的選擇和想象的稍有偏差，自己就會輸的一塌糊塗。

而且還是輸在了那個女人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