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
我心裡,又是一震,南邊的殺手盟中,竟然也有王家的人!
當家的出手,帶出去的人,在那組織里的地位應是不低的,王家,到底還有多少事情?!
看來,後面的人把這事做得是滴水不漏……想起那年的事來,庾氏,真真是高看我了!
「父親,當年他們只是將我擄走拘禁,再用人替上我做那些明裡的文章,除此無他……」
「唔……」父親放下手中的擺件,眼裡閃過一絲不明的以未來,深看了我一眼,幽幽道,「阿茀,我知道你的心思的。」
父親低著眼,我看不見他的心思,只是從閣中拿出一面玄色牌子遞與我,在抬眼時,已是光華畢現,精光盈滿了雙眼,深看著我:「這是我們王氏一隻暗衛的調動令牌,以後他們就是你的人了。」
我摸著父親交於我手中的一枚玄鐵陽可睚眥令牌,冰冷的,毫無溫度,那種肅殺,也從那豺形的神獸上分毫不漏地由指尖傳到心中。
睚眥么?恩仇必報,父親的心,終究是怎樣保我周全?
我如父親所願,並不追問接下來的事,只是聽到父親幽幽的聲音響起:「阿茀,你是王氏這一代唯一的嫡女……」
我,聽著這不得不陌生早已熟悉身份,我所有的驕傲的源頭,也不由得怔詫了。
從不能忘,可是,我也從不敢忘,即便我知道什麼是琅琊王氏的尊貴,但是從不曾託大,一個女子,一個僅僅憑藉這家族的女子,也會……
這,有其中之事又何其兇險?!
「那,後面的事查到了么?」
「後面的事?……這是你想要的答案,可卻又不是……」
我展開父親遞過來的第三封卷宗,上面只有聊聊幾字:查無詳實……
查無詳實?怎麼會是查無詳實?!
……連王家也查不出來么?其間有的又會是怎樣滔天的權勢?
可是,真的是有所不能么?我難以置信的目光,掠過紙卷,看向父親,得到的是,一個深沉,而又堅定的回答。
「可是,我們……」
一樁樁一件件,終是糾纏不清,似乎像是不盡糾結的網。
眸光也漸漸沉了下來。
「阿茀,你是我愛重的女兒,他們如何做,可就是不應該碰你!」我分明看到父親笑得慈愛,可是,暖意卻像冷雨辦急速下墜著,我看得真切,似乎父親已經明了了我深藏在心底的一切,「他們以為對你下手,就能讓我就範……可是,我要讓他們知道,這是最愚蠢的心思!」
父親的決然,透著森森的寒意,那好似被觸碰到心愛之物的徹骨的冷:「即使是查無詳實,傾盡合族之力,我也定叫那些人付出代價!」
以父親,王氏一族的的驕傲,按照那種方式的報復,都是權利熏天的家族交鋒后,或有怎樣的驚心動魄?!
那,父親向他們討要的,又是怎樣的鮮血淋漓的代價?
「我的孩子,怎麼能讓那些東西來詆毀!」
我一貫雲淡風輕的父親,文雅的仿若的天邊雲彩的人,一旦被傷到在乎的人,也會這樣冷然。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父親,眉宇間壓著沉沉的郁重,眸間寒光畢現,似乎要有冰凌從話語間刺出。
「從來不要太相信什麼,即使是你最信任的東西!」驀地,唇角閃出一抹笑來,「我們家的暗衛,只是工具而已。」很明顯,我是他的女兒,他從小加以悉心培養教導的孩子,他看出了我在想什麼。
即是工具,那麼便不是無所不能。
他指著我手中的令牌,以清淡的口吻說道:「每一代王氏,總會不遺餘力地完善我們的工具,但卻從不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上面。」
我低下眸子,蓋著眼中流轉不定的光華。
彼時窗外,正是傾然,鋪天蓋地,掩住了時間所有的明光,讓屋裡的一切都似乎蒙上一層鬱郁的不明。
「我明白……爹爹是讓我不要太依賴旁的東西。」
我看著父親欣慰的笑,心中卻不覺得輕鬆,這樣……我看著父親微霜的鬢髮,凹陷的臉頰,他又要為了我這個女兒操了多少心?
我轉過臉去,裝作細細地看窗外不盡的雨,父親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專註,只是笑笑,並不在說些什麼。父女二人,又陷入了莫名地靜謐。
「看這雨,下的當真是好的了……」
末了,我似乎是聽見父親這般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