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鵝你好,企鵝再見(二)
我再沒有動搬回去的心思。
蕭洛斜靠在沙發上,雙眼微眯地看著我,等著我講話。我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瞄著蕭洛,一邊垂著頭看地面腳尖畫著圈,想著該用神馬借口給蕭小受講這件事:我為什麼要搬出去。
我真心覺得蕭洛的前世一定是一隻忍者神龜——因為丫真的太能忍了!在我不斷思考的過程中,他不喝一口水,斜靠的姿勢一動不動,竟然連眼睛也沒有眨幾下--~我瞥過去的時候,卻猛地看見他盯著我,似乎快發怒的樣子,於是我狗腿地跑上去問:「那個……蕭洛……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跟我說啊?」
蕭小受看了我一眼,眼神冰冷,說:「這話該我問你。」
「可是……可是我沒什麼要說的額……」我糾結……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個什麼==
「蘇雅安,我真是敗給你了。」蕭洛長長地嘆了口氣,說:「為什麼要搬回去?」
「這個……這個真不能跟你說……」我很是狗腿地跑到料理台給丫泡了杯茶(眾:這個其實可以不用說……)遞給他:「喝口水哈。」
「為什麼?」蕭洛惡狠狠瞪了我一眼,說:「蘇雅安你別忘了,你還欠著我房租。」
……我忽然覺得我的大腿抖了幾抖==!
「房租么……呵呵呵,房租一定給你的……那個……我晚幾天給你行不行?」我試探著問。
「蘇雅安,你這個笨蛋!」蕭洛忽然氣急敗壞,我納悶:丫這是腫么了?我不會又得罪丫了吧???可是我也沒說神馬啊~~~~~難道……難道……果然被我猜中了??
「你……你是不是那個來了?」我賊兮兮地問道。
「靠!」蕭洛終於忍不住罵了他出生開始第一句髒話。
這場談判最終在蕭洛有生以來罵出的第一句髒話中結束,第二天我用十二萬分的精神十萬分的鬥志加上一分的領悟值去上課,因為我終於明白《新三國》里王充的那句話:欲殺禽獸,必先獻身於禽獸!雖然那些叫獸的課實在是聽不進去,但是好歹計算機專業課還是要去聽一下的么(老毛:……你直接說你不好意思呆在蕭洛那裡會shi么??)
我一直有想過,萬一、萬一李冰若真的回來,我該怎麼辦這個問題……但是你懂的,憑我這種玩遊戲鍵盤流寫文從不打草稿的偽文藝女來說,這種事情從來只是理論而非實際上的想象我一般是不會想出神馬結果的。更何況我還是號稱「a大鬼見愁」的蘇雅安,所以我更不可能去想這種浪費腦細胞又讓自己再次陷入窘境的事情。
但是……尼瑪誰能告訴我,真的遇見了到底要腫么辦咩???
李冰若著一身黑色站在我要上課的209教室門口,低著頭看著地面,又不時抬頭,看我步履闌珊地在走廊徘徊,似乎眼睛一亮,便大步向我走來。我一抬頭便看見他炯炯目光以一種極盡壓迫的姿態襲來,心頭一緊,掉頭就跑。
「蘇雅安你給我站住!」身後傳來李冰若的怒吼聲。我心想,當我傻啊還站住,我要是站住了你還能給我好果子吃嗎?我要站住了我這副小身板還能剩下幾根骨頭咩?我要是站住了我這「a大鬼見愁」的名號不就保不住了咩!我才不站住吶!我要站住了我才是傻x了!!
我撒腿跑得飛快,卻又沒想好具體的逃跑路線,於是跑著跑著……我……我迷路了==!
尼瑪誰來告訴我一下為毛a大的校園要搞這麼大啊啊啊!!這個時候我腦袋裡竟然還出現了一出情景劇:一個犯人越過監獄的高牆,逃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那個地方有花有鳥還有……李冰若--!好吧我承認我對李冰若的恐懼已經從身心成功升級到了我的三觀,以至於我現在一想到他手心就開始冒汗,後背開始發涼……(眾:你那是玩遊戲通宵過度的內分泌失調好不好==!)
我氣喘吁吁地在一棵樹底下停下來坐了一會兒,往後看了看李冰若有沒有追上來,還好,沒有看見任何可疑的身影以及任何在我的逃跑路線中的不可抗力因素(囧……好專業的逃跑--)我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地形以及各種動植物好給自己高大威武的身軀打掩護……然而在一個吞口水的時間之後,我終於發現了一個事實:我真心沒有記住a大校園是個神馬形狀,我也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跑到了一個神馬地方……
頭頂上不時飄過n朵浮雲,似乎在嘲笑我的路痴以及傻x的逃跑方式,我終於知道了一個真理,那是我剛碰見李冰若的時候他對我說的:蘇雅安,你以後出門最好帶一張a大的地圖。那個時候我笑得雲淡風輕,攥著他的衣角撒嬌,靠在他的肩頭傻傻地問:你會讓我迷路咩?他笑著摸摸我剛洗完的頭髮,說:不會,只要你一直聽話地呆在我身邊,我就不會讓你迷路。
想起來是一個很美好的畫面。那時候的雖然沒有磅礴的夕陽、沒有飄落一地的櫻花,沒有象徵情人之間的狗尾巴草指環……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他的一個輕微的承諾,以及一隻天然呆的蘇雅安。
「你知道為什麼每次你一跑,我都能很快找到你么?」身後忽然想起李冰若那種特有的嗓音,我一回頭就看見他了。一顆小心心忽然感覺漏跳了一拍似的,我想要掙扎開他放在我肩頭的手,可是我掙扎不開。
「李冰若你放開我!」我吼他。我用盡一切力量想要掙脫。不知道你有沒有試過,當一個女人真正想要掙開一個男人的束縛時,她忽然間就充滿力量了:就好像——星爺電影里的一個小人物,在緊要關頭可以仰天長嘯一聲:我覺得自己充滿力量啦……
李冰若的手被我突然掙開,他卻沒有走開的意思,目光炯炯地盯著我,說:「你就這麼想要忘記我?」他說話的時候竟然有一絲悲傷。我覺得我今天腦子一定是被驢踢了才在這種節骨眼上來學校上課的……
「對。我就是想要忘了你!你丫一聲不吭地就走了,留下那麼一大堆爛攤子給我,讓我一女人收拾,我在學校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書寫字,一個人做兩個人的事,我以為你會回來,我等你一天,等你一星期,等你一個月,等你一年……對,我等不下去了,我想要過正常的生活!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正常的生活?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去爭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去tm的什麼a大鬼見愁!我累了李冰若……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跟你這樣下去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總之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可是我有一點很清楚,我想要安定。這一刻,我忽然無比懷念起蕭洛來。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想要離開我、跟我分手,然後投奔那個蕭洛的懷抱,我說得對不對,蘇雅安?」李冰若的眼神如同一灘黑色的漩渦,深不見底,沒有一絲亮光,我以往見過太多次這樣的眼神:那是一種危險的信號,是一頭獅子在捕獵前發出的危險警告。我不想連累蕭洛,他是無辜的,他太單純,一定鬥不過李冰若這個混蛋的。
「不,不是,」我盡量讓自己淡定一點,盡量讓自己的眼睛看著他,我不能讓他嗅出一絲恐懼的味道,我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只是累了,真的。這一年裡我太累了,我想要過一點平凡的日子,正常的、安定的,而不是像從前那樣……李冰若,對不起,你能不能放過我?」我盡量把姿態放低了講話,這樣他就會覺得我確實變了,讓他對這樣委曲求全的我失去興趣。
「蘇雅安,我覺得你誤解了我的意思。」他抬起頭,目光如炬看著我,語速放得很慢很慢,可他以前講話,每秒能講三四個字。他說:「我回來,是因為我發現我還在乎你。你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我統統都可以滿足你。只要……只要你不走。」
不知道為什麼,以前我做夢都想聽李冰若講這一番話,想聽他親口對我承諾我們的將來。可是今天我忽然失去了聽下去的興趣。我覺得自己這是犯賤——是不是所有女人都不喜歡安分呢?一旦有男人為她們失去理智或者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她們就開始得瑟了……我也是這樣,我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小女人,我也想要安定。
「可是李冰若,我們回不去了你知道嗎?我……」我都不知道為什麼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說著說著眼淚就出來了。不,這不是我,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蘇雅安!
「蘇雅安,你在這裡做什麼?不是說去上課了么?」不知道什麼時候蕭洛忽然出現在這裡,我忽然覺得,所有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我拚命捶打自己的腦袋,我從來沒有這樣努力地想要從夢裡醒過來。
我開始頭痛……於是頭痛的後果就是……我又開始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我變成了一隻企鵝,在一片白色的巨大冰塊上艱難地走路。然後碰見了一隻北極熊。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這種生物,我想要擁抱他,我以為這會是一種很暖的生物體,我以為他會給我溫暖。
企鵝很害怕,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如同冰塊一樣的溫暖,可是她太累了,也太冷了,她在北極的水裡浮浮沉沉了許久,她很想很想上岸,晒乾她濕漉漉的羽毛,於是她跳上了北極熊的後背,她貪戀他並不溫暖的毛髮和身軀,他始終一言不發地背著她,從來不發一句怨言。似乎……這樣背著,時間一長,她也把這樣的冰冷的溫暖當成了習慣。
一天,北極熊告訴企鵝,冰山要融化了,他要去另一塊浮冰上尋找新的棲息地,可是北極的冰山融化的速度太快了,他只能從零下幾十度的海洋潛水過去,他亦不能帶著企鵝走,因為路途太長了,企鵝受不了這樣長的跋涉。他讓企鵝等他回來接她,企鵝答應了。剛開始,她數著他離開的日子,一天、一星期、半個月、一個月、三個月……一年之後,北極熊還沒有回來。企鵝忽然覺得好累好累。在等待北極熊的那些日子裡,她碰見了很多隻北極熊,都是一對一對的,在她眼前走過、游過,他們好奇地圍著她,問她是什麼物種,問她從哪裡來。企鵝忽然明白了什麼:他們只不過是驀然相識了一場,不同的物種之間,怎麼可能會有愛情呢?
一對好心的北極熊告訴她,你的那隻北極熊應該不會再回來了。你太小了,真正的北極熊喜歡的只是北極熊,而不會是你這隻從南極飄過來的企鵝。然後他們嬉笑著,對她說:「企鵝你好,企鵝再見。」他們又走了,帶著嘲諷,以及各種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