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夢醒

秋皖記不清那一晚他們做了幾次。

只記得一會兒睡一會兒醒，醒來就做，從卧室的牆到床，從浴室的花灑下到廚房的餐桌上，從黑夜到黎明······

只記得尋風無數次無數次喚她「秋」，她也無數次喘息著呼喊他的名字。直到二人都筋疲力竭，方緊緊相擁著沉沉睡去······

六點，秋皖是被尋風的手機鈴聲吵醒的，而尋風還渾然不覺。她睡覺向來比他淺，就算累極了也是。秋皖起身伸長胳膊去拿到手機后也沒有直接摁掉，只是立刻關了聲音。看了眼來電顯示：「韓斌」。

秋皖認識他，是尋風的大學同學，說來有緣，二人竟然陰差陽錯在大學畢業3年後又到了同一個地方工作，她也是在兩年前見到二人共同好友時聽說的。秋皖想著這麼早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也不敢耽誤，拿著手機，用手背輕輕推尋風。

尋風昨晚著實是累到了，醒了之後只是朦朧地望著秋皖，秋皖不免感覺有點好笑，輕聲說：「誒你電話」。

尋風眉頭緊鎖，使勁睜了睜眼睛，支起上身，接過電話。

「尋子，咱又攤上事兒了·····」尋風一聽這話，立刻清醒過來，習慣性皺緊了眉頭，

「你等一下，」尋風清了清嗓子說，轉頭望著身邊的秋皖，正欲開口說話。

「我出去」秋皖微微笑了笑，用唇語對他說。說罷，起身走出去。全身只穿著一條內褲。

尋風一直目送著秋皖出去，他一向對自己在工作中的專註度很滿意，只是這一次，看著秋皖裸露的背，有兩處吻痕，還有淡淡的一些紅色印跡，他第一次跳脫到工作之外，想到了幾個小時之前的肆無忌憚。他不自知抿了下嘴唇，吞咽口水，待秋皖出去帶上門，注意力才完全轉回來。

秋皖出來后便到衣帽間找了一件長T恤穿上。打開那間緊閉的櫃門，把T恤和短褲拿出來，又找出未拆封的男士內衣和襪子，那是她逛超市時，有時突然發神經買來的。把衣服掛到卧室門把手，內衣襪子放到地上，秋皖轉身去廚房，打算準備早餐。

昨天說著要吃飯，沒吃到不說，還進行了那麼久的「運動」，秋皖真是又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前胸貼後背的感覺。

冰箱里是她前天採購回來滿滿的食材，「perfect！」秋皖滿意地看著整齊碼好的食材，準備一展身手。

熱牛奶，熱小籠包，蒸雞蛋羹，櫻桃洗凈去核······秋皖在廚房裡忙忙碌碌，嫻熟流暢。

尋風的確攤上了大事情，南郊的金溪山上發現了一個埋有十具屍體的坑，受害者遇害時間從兩年前到兩天前都有，白骨化的和未腐爛的屍體橫豎混雜，考慮到社會影響太惡劣且現在警方都沒有頭緒，所以對外封鎖消息，尋風整整半小時的電話都在說這件事。

掛了電話，尋風一開門，就看到門口的衣物，沒多想也沒留意直接穿上就要走。走進廚房看到的是滿滿一桌精緻的早點。告別的話吞了進去，改為：「單位有事，我吃完就走。」

說完急匆匆開吃。

和尋風不同，秋皖手拿起一個小籠包，一小口一小口細細嚼著，邊吃邊看著尋風，忘了自己早餓得在洗櫻桃時就忍不住邊吃邊洗了。尋風知道她在看著自己，也不理她，只顧自己吃，眼睛一次也不抬。

實在受不了她的眼神，尋風開口說：「我從儲物櫃里拿了一個紙袋，我自己的衣服帶走了，這身衣服我洗了給你送回來。」

······秋皖不語。

慢吞吞吃完一個小籠包，拿餐巾紙擦了擦手，冷笑了一聲：「虧你還記得紙袋在哪放著，你就不記得這衣服是誰的么？」

尋風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著的，沒搭話，繼續吃。

「昨天晚上······」秋皖酌了一口牛奶說。

「······」尋風不語。

秋皖靜靜看他，語氣不緊不慢「那我們現在算什麼關係」但也不依不饒。

尋風承認自己後悔了昨天的衝動，早上接到電話那一刻，他才想起來，他們早已經不再是一路人了。明星和警察？有可能么？真可笑。尋風這樣想著，猶豫著。

「······你們不是管這叫一夜情么？我以為你早就適應了吧······」

話剛出口，尋風便後悔了。

他曾經接手過一個強姦案，受害者是個小模特。案子辦完后，隊里一群天天嘴裡嚼著葷段子的大老爺們三觀盡毀。尋風害怕回想起那些污濁不堪的場面，因為他總會聯想到秋皖。秋皖，雖然分手，他還是願意她永遠是那束白月光。

如今又談論到了這樣的話題，想到秋皖在這樣的圈子面對這樣的人，會不會也如此，一時嫉妒怨意不滿一起湧出，口不擇言。

秋皖重重放下手中的牛奶，冷冷道：「你說是就是吧。」

······

的確，兩個人的距離已經太遠太遠。縱然秋皖自己問心無愧，可這個社會風氣日下，圈子裡魚龍混雜烏煙瘴氣，真守身如玉誰信呢？縱然尋風相信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但別人對他，更多也會是議論紛紛吧。到時候，對他才是更大的傷害吧。想到這裡，秋皖倒沒有剛才的惱怒，反而悵然若失，低頭不再說話。

「我······先走了」尋風知道自己剛才衝撞了她，只開口說這麼一句。

秋皖繼續吃早餐，頭也不抬「嗯」了一聲。

尋風轉身走，臨出門前偷偷回頭看她一眼，秋皖仍舊悶悶吃飯，不曾抬頭。

夜過了，夢醒了，這才是現實，差距如此大，一時的衝動算得了什麼呢。成年人的世界，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但也要有準備，有時候，不是不想負責，而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