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秋皖拖著疲憊沉重的步子前去開門，是單若水。

她挺著個肚子，氣喘吁吁，臉累的紅撲撲。

一進門就說，「好不容易甩掉那幫記者，他們知道你在這個小區，但不知道具體在哪戶」

邊說，邊快步跑前跑后，將所有床簾都拉上。

「遊冶和我一起來的，他去超市買點東西，我從另一個小門溜進來，真的太嚇人了，皖皖你可別出去了最近，真能把你生吞活剝了……」

……

秋皖不說話，單若水仔細打量著她才發覺，幾個月不見，她瘦了這麼多，憔悴了這麼多。

無數的問句被她咽進肚子，拉著秋皖坐到沙發上，剛坐下，又有人敲門。

秋皖面無表情，單若水卻如臨大敵，無比緊張地聽著，敲門聲規律又清晰，她才放下了心。

「是遊冶，」單若水說，我們訂好的暗號，以免記者找到家，不知情的情況下開了門。

遊冶提著滿滿兩袋東西進來，都是剛剛在超市採購的，進門便抱怨，「我去太特么嚇人了」把東西放到廚房，才走出來，氣喘吁吁說，「我進來之前去了趟保衛處，和他們反應了下情況，看能不能管管。」

「誒保安怎麼讓記者進來？」單若水氣鼓鼓地問。

「這小區多少年了都，你倆上大學就住這兒吧，設施管理啥的肯定不太行，再說，他們人多啊，攔不住，一些記者那筆頭子可厲害，惹著了分分鐘讓你死，誰沒事兒招惹那群玩意兒，再說，那群人估計好多都不算正經記者，充其量就一狗仔，甭指望有底線有職業操守了」

遊冶說了一大串話，脫掉外套，也坐在沙發上，才注意到秋皖，自他進來開始就一直沉默，看不出喜怒哀樂。

「怎麼了？」遊冶小聲問單若水。

「沒怎麼，你先去廚房收拾東西去吧」，單若水支走了他。

手拉起秋皖放在腿上的手，才發現冰得嚇人。

單若水驀地縮回手，「秋皖，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你手好涼，走，走，去卧室里暖暖～」

說著便拉起秋皖朝卧室走。

秋皖跟著她，乖乖聽她安排。

把秋皖安頓到床上，她想出去給她倒杯熱水，再裝一個熱水袋，秋皖一把拉住了她。

怔怔地盯著她的肚子，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鮮活的暖意，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寶寶什麼時候出來啊？」

單若水見狀，坐在床沿，穩了下聲音，「快了，就下個月，你來陪我啊，我怕～」

秋皖不再說話，轉身拿起手機，撥通電話。

單若水沒問她打給誰，出去關上了門。

響了兩聲，那邊就接通了，秋皖聽到人聲嘈雜，頓了一下，問，「在忙？」

尋風「嗯」了一聲，秋皖聽到他關門的聲音，吵鬧的聲音瞬間沒了，知道他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

直入主題「你看微博了嗎？」

……

那頭沉默了兩秒，「看了」

「你同事，他們也看到了嗎？」

「應該……看到了吧」

「那他們有沒有和你說什麼？」秋皖一手撐著電話，一手攥緊被套，鬆開，又攥緊……等待那邊的回復。

「沒有」

「嗯，那爸媽……不……」秋皖自知口誤，改了口說，「叔叔阿姨……他們——」

許是這個叔叔阿姨惹得尋風不痛快，秋皖還沒說完，他便粗暴打斷，「他們不知道，他們不看微博」

「……」

尋風接著說，「還有，這幾天發生的任何事，我都沒告訴他們，打算過一段時間再和他們說，你覺得呢？」

「……好，聽你的」

有關這件事，這是秋皖第一次找人訴說，依舊是找的尋風。因為她所做的所有事，從始至終，都只是為了他。

掛了電話，秋皖愣坐在床上發獃，門外隱隱約約傳來若水和遊冶說話的聲音，聽不清他們具體在講什麼，她聽著卻一陣辛酸。多好啊。

是她先說著離開，既然懷孕這件事被曝光出來，其餘的事情，怕也不遠了吧，她想著，要不要自己先把這些事情都坦白了。正好尋風不也為這事忙著嘛。

傅成遠，陸延喬，她……一個都脫不了干係，真有意思。

她重重向床后躺去，用枕頭把整個臉埋起來，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門外單若水和遊冶漸漸沒了聲音，可誰也不敢進來。

若水猜到一些事，她知道秋皖能走到今天，說出淤泥不染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作為朋友，她始終相信，秋皖的心，永遠一定是一片明亮和純白……

至於其他，她不願過多憂慮，各人都有身不由己，而這身不由己做出的選擇，沒人有資格評判，因為如果是你處在那個位置，未必就能做到更好。

廚房裡單若水和遊冶沉默著準備飯，特意煮了些補身體的給秋皖。

若水聽到卧室里聲音漸息，輕輕開門走了進去。

偌大的床的正中間，被子鼓起一塊，她整個人都蜷縮在裡面，想要與世隔絕。

「秋皖，秋皖？」單若水大著肚子不方便彎腰，一隻腿跪到床上，伸手拉開被子。

秋皖頭髮肆意亂貼在臉上，她大睜著眼睛，眼裡含著亮晶晶的水汽。

「起來吃點東西啊，」單若水像哄小孩一樣，溫言軟語地哄著她，「都是你愛吃的呢，快點～」

秋皖不動。

「哎呀我這樣跪著好累啊，快起來啦～」

秋皖聞言，輕輕「嗯」了聲，撐起身子坐起來。

是沉默的一頓飯，秋皖的確有些餓了，看著滿滿一桌子菜突然來了食慾，大口大口吃飯。

若水和遊冶二人對視一眼，並不打算說什麼，安靜低著頭扒拉著飯。

遊冶已經得知了秋皖和尋風準備離婚的打算，若水起先很震驚，後來倒也看開了，他們的事，由他們去吧。

秋皖到現在依舊沒向他們解釋一句，關於離婚，關於懷孕，關於打胎……

他們也不問。

她想說了，自然會說。

就算不說，他們也一直站在她身邊陪著她。

——————————————

秋皖天天在家躲著，不出門，小區里的記者漸漸沒了興緻。

在信息爆炸的時代，無論如何轟動一時的新聞，轉眼就是明日黃花，多的是應接不暇的熱鬧事兒……

尋風和韓斌把從醫院檔案室里調過來的消息仔細比對，找到了那四個人，並進行了秘密的調查。

這幾個證人一開始躲躲藏藏不願意見，就算見了面也是吞吞吐吐，不願意開口。

後來禁不住被不斷的勸說，終於鬆了口，開始坦白。

這些可憐的女孩子甚至彼此都不知道存在，也不清楚其他人也因此懷孕墮胎。

那些本該青春靚麗健美，生活著大好時光的姑娘，在講述自己的故事時，冷淡，疲憊，麻木，空洞，彷彿只是在敘述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分別詢問取證完之後，韓斌回到辦公室將手裡的文件夾狠狠摔在桌子上，「畜牲！真他媽王八蛋！」

尋風冷著臉，辦公室里氣壓極低，所有人都在心裡憤恨不平，咬著牙下定決心要把傅成遠這個老東西送進監獄，吃一輩子牢飯！

氣憤歸氣憤，工作還是需要嚴謹地做。

尋風將所有人聚集起來，開個小會。

所有參與調查的人員都可以發言，可以講自己調查發現的點，也可以講自己的推斷。

「尋隊，」劉祺威舉手示意了一下，繼續說，「我們幾個人詢問的結果呢，大致總結如下，這四個受害者都有幾個共同點」他大步走到白板前面，拿起筆，在上面簡單勾畫。

「一、都可以確定，和傅成遠有關，這點大家都知道，二、有一點很奇怪，她們都是等到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做引產手術，並且因此留下大大小小後遺症，」

「對啊，這點太奇怪了」一邊聽著的韓法醫忍不住插嘴，「一般，懷孕兩個月以內打掉最好，怎麼會等到五個月？五個月，要說看不出來也不可能吧」

「是啊，尤其女明星，稍微胖一點都能被一堆人抓著嘲諷，怎麼會不注意到呢？」

「還有還有，聽說，在他們懷孕時，傅成遠都先是做出了承諾，讓她們懷著，生下來，但一到了足五月後，就突然變卦，威逼利誘讓打胎」

「還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在同一個醫院打胎，雖然大夫不一樣，但是每次幫他們聯繫醫生的人都是同一個，而且，引產後的胎兒去哪了，她們都不知道，也都沒見過」

……

這一點引起了眾多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一個小小的疑點逐漸被放大，所有人都有預感，這一點，真的太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