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抑鬱症者
自從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之後,春生的生活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這天,她坐在在操場邊的長凳上畫畫,這是她減壓的方式,她發現蔣離正在那邊打籃球,樣子還挺帥氣,於是畫了下來。蔣離看到了春生,停了手,走了過來。
「你還會畫畫,我怎麼不知道,畫什麼呢這麼認真?」蔣離說著湊了上來坐在了春生旁邊,春生趕緊合上了畫板。「不用藏了,我看見了,沒看出來啊,居然這麼迷戀我,是被我的英姿帥到了嗎。」
春生翻起了白眼,「你想多了,我只是隨便畫畫,不知道那個打籃球的是你,要是看清了是你,我才不會畫呢,怕閃了我的鉛筆。」純生起身正要離開,被蔣離拽住了。「喂,離晚自習時間還有一段,著什麼急,我有事兒跟你說。」
春生坐了下來,「啥事兒,快說。」蔣離手裡擺弄著籃球,告訴春生,前兩天他的媽媽又來看他了,看著媽媽的樣子他有些不忍心,但是又不想過多牽扯到大人的恩怨當中去,他想獨善其身,不願被這些事煩擾。心愿是好的,但畢竟是他的家事,不是想逃就能逃的掉。
「從小到大,除了個別老師,我身邊所有的同學都不知道我的父母離異,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但是,我的心裡總是不踏實。」蔣離眉頭緊鎖,顯得有些難過。
春生沒想到,一向冷漠的蔣離心裡壓著這麼多的苦,比她想象的更苦,雖然她知道他的不易。「我親生媽媽前幾天也讓我見到了我的親生爸爸,就咱們運動會那天,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春生不知該怎樣安慰他,因為她也有著同樣的困惑。
「咱們還真是同類人,同樣的命苦,同樣倔強的性格,真逗。」蔣離笑了笑,笑意里充滿苦澀,這種苦澀,只有春生能夠咂么出味來。
「胡說,誰跟你一樣,我可是正能量小天使。不說這個了,你知道嗎,我們班這學期起來了一個語文學霸,她的作文已經被語文老師推舉,成為我們班學習的標杆了。」
「知道,好像叫陳三土吧,她的大作我們早就拜讀過了,你忘啦,你們的語文老師可是我們的班··主··任··不過在我心裡,論文章,誰也沒有你寫得好。」蔣離挑著眉毛十分肯定地說著。
「請注意,人家叫陳垚好嗎。不過對我這麼有信心,謝啦,哥們。哎呀不跟你扯了,快要開始晚自習了,我要先回去啦。」春生看了一眼手錶,趕緊跑回了教學樓。
雖然鈴聲響了,但教室里格外熱鬧,幾個人還沒有回到座位上,嘰嘰喳喳不知在說些什麼,聽到了鈴聲,聲音變小了些,但仍然沒有安靜下來。春生走進教室,「同桌,這是發生啥了?這麼熱鬧,不是打鈴了嗎?」春生回到座位上,問著孟恬。
「哎呀,少管閑事,同桌,我跟你說,你可別犯傻啊,小心受牽連。」孟恬故作神秘,春生更加好奇起來。
「上自習了,別說話啦,等著待會老師來給咱們講卷子。」春生作為班長發了話,班級頓時安靜了下來,沙沙的書本小夜曲開始了。
「究竟咋啦?」春生和孟恬開啟了口型對話。
「你不知道,咱們班那個新來的,惹怒了她們···被修理啦,你看。」孟恬指了指前邊的幾個人,又指了指坐在最後一排的陳垚。
進來的時候班級里比較混亂,春生沒有注意到,大家都進入了學習的狀態,而陳垚則默默站在那裡,頭髮完全擋住了他的臉,一隻手按著書桌,一隻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裙子,渾身哆嗦,說桌上被貼滿了紙條,春生看不見紙條上的字,可想而知不是什麼好話,旁邊放著幾本已經髒了的書,只見陳垚憤怒地將紙條撕掉團作一團按在桌子上。
春生見狀剛要起身,卻被孟恬拉住了,她朝著春生搖了搖頭,示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春生皺著眉頭看著孟恬,回過頭看著老師已經走了進來,她坐了下來。
「卷子都發下去了吧,你們作為文科生,把語文考成這樣,你們覺得好意思嗎?教出這樣的成績,我這當老師的都不好意思了。」對老師們的花式吐槽,學生們早已形成了免疫力,俗稱「臉皮厚」,抗打擊能力指數五顆星。
「後邊的,怎麼不坐下呢,還沒開始上課就困啦,要是困了就站一會吧。」老師的話引起了同學們的陣陣笑聲,當然,這種笑絕對不是單純對老師的附和,更多的是對陳垚的嘲笑。
陳垚有些不知所措,聽了老師的話,默默坐了下來,她沒有哭,將廢紙團扔進了書桌抽屜,然後打開了試卷,開始聽課。
接下來的幾天里,陳垚每天都要經歷同樣事情,桌子上貼滿紙條,書扔得到處都是,她忍無可忍的時候也會喊幾句「你們不要太過分了」,經常氣得渾身發抖,但她從來沒有跟老師打過小報告。
她從不抬頭,即使友好的跟她交流,她也不敢抬起頭看著別人,常常一個人在後邊坐在凳子上搖晃,手總是有意無意揉搓著自己的衣服或者裙子,頭髮已經油膩膩成了一坨,面對嘲笑,她選擇默不作聲。
雖然常常受欺負,雖然學習成績總是墊底,雖然陳垚有許多的小毛病,但她也有自己的優點,她的聲音甜美清脆,文章清秀靈動,備受語文老師的青睞,也許是出於嫉妒,老師的誇讚並沒有令其他同學改觀,反而更加嘲笑和孤立她。
一天晚自習,她拿著語文書,坐在椅子上前後搖晃著看書,誰知失了平衡,椅子倒摔了過去,她摔倒在地,椅子翻了,發出巨大的響聲,學生們不由自主向後邊看去,春生並沒有回頭,對這種情況,她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然而,一聲響卻引起了軒然大波,班級里那些「病號」紛紛借勢嚇得犯了毛病,暈倒了一片,頓時班級里沸騰起來,找擔架的,找老師的,吵吵嚷嚷,亂作一團。
暈倒的人被送到了醫務室,班級里靜了下來,所有人將矛頭指向陳垚,她受到了老師的責備,心裡委屈極了,坐在那裡,默默哭泣。
春生看到這一切,想到了當初那個孤獨無助的自己,她多麼想走到陳垚的身邊,拉起她的手,給她溫暖和安慰,腳步千斤重,她怎麼也抬不起來腿走到陳垚的身邊,或許是她太懦弱了,她害怕「受牽連」,她再也不想捲入孤立無援、被受欺侮的境地。
春生更不忍心坐視不理,作為一班之長,她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每一個同學,於是,在課間的時候,春生來到了老師辦公室,和班主任詳細說了陳垚在班級里的情況,班主任老師大吃一驚,她不敢相信,在自己的班級里竟然還會發生這種事情,班主任老師平復了心情,和春生做了保證,她會妥善處理好陳垚的事情。
那是春生平生唯一一次「打小報告」,心裡忐忑不安了好一陣子,她每時每刻在盼著班主任老師能夠幫助陳垚。
第二天早課,班主任老師並沒有急於講課,而是拿出了一摞卷子,發給每個人,那是一份特殊的考卷,,同學們拿在手裡有些不解,那是一份測試抑鬱程度的試題,老師讓大家認真的做題,並算出分數。
測試的結果,全班所有的學生幾乎都處於輕度抑鬱狀態,而陳垚,抑鬱程度卻達到了85%,醫學定義已經是抑鬱症患者,這時老師不緩不慢,向全班的同學講述了陳垚的遭遇。
原來,陳垚自父母離異之後便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她的母親為了給她治病近乎傾家蕩產,為了陪伴女兒不得不辭去了小學校長的職務東奔西走,經多長時間的治療,她終於減輕了抑鬱癥狀,來到了春生的學校,沒想到竟然遭遇了同學的不良待遇,使得她的抑鬱症複發,甚至更加自閉。
學生們聽了老師的話,心中開始有些恐懼和愧疚,他們害怕自己成為傷害陳瑤的兇手,他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懊悔,班級里安靜的可以聽到每個人的呼吸,那些趾高氣昂的學生如今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甚至不敢抬起頭多看陳垚或者老師一眼。
老師沒有直接點名,只是站在講台前凌厲地批評了欺負陳垚的學生,估計班級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她了。
果不其然,自那以後,大家對陳垚的態度好多了,雖然不會刻意的表示關心,至少也不會故意冷落或者惡作劇,偶爾還能看到陳垚高興的樣子,她不擅長笑,也不善於溝通,但可以明顯感覺到她心裡是有陽光的。
「同桌,你說,老師是怎麼知道的啊,我覺得肯定有人告訴她了,你說,會不會是陳垚他媽媽找到學校來了啊,不管怎麼說,以後沒人欺負她了,挺好。」孟恬笑著說道。
春生回過頭,看了看陳垚,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