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木琅
木家莊,位於姜城城外以西五十多里的群山之中,村中之人多數以最原始的狩獵耕種為生,但與其他的村莊不同的是,木家莊在姜城之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原因就是因為他們的莊主,木辰,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在姜城之中有大半的店鋪產業都歸於他的手下,就算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幫派黒木幫見到他也得禮讓三分,可讓人感到疑惑的是,如此不凡的一個人一年到頭幾乎都沒怎麼離開過木家莊。
清晨,圍繞著木家莊的山巒叢林還瀰漫著淡淡的霧氣,可庄中卻是已經響起來聲聲清脆的叫嚷聲。
「打死他!」「打死他!」……
賣力的且帶有點點稚嫩的聲音從木家莊一處小徑中傳來,只見那條小徑之上,四五個**歲大的小孩正圍著一個同齡大小的小男孩拚命的捶打著,後者明顯是處於下風,幼小的身體已經被打得趴到在了地面上,可他硬是咬牙硬扛著沒有痛哼出一聲。
小小年紀倒是有幾分骨氣。
倘若仔細一看的話,會發現,被圍攻的那小少年閃爍著痛苦的眼瞳之中時不時的滲出令人心寒的暴戾,宛若一頭惡狼。
「算了,再打下去就要被發現了,我們快點走吧。」如此持續了好半響之後,那圍攻的四名小孩中的一個較胖的小胖子當先拉了一把身側的幾人,示意該離開了。
「好的,反正今天也打夠了。」再次抬起腳底狠狠的踹了一腳中間那已經被打得毫無動彈之力的少年,其中的一名小孩贊同的點了點頭,與三個同伴一起轉身,正欲離開。
「吼!」就在此時,原本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的那個小少年陡然間從躺倒的地面上跳起,一聲恐怖的嘶吼之後迅猛的撲向最後掉頭的一名小孩,在其他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掄起緊握的拳頭,狠狠的打向那名被自己撲倒的小孩的臉龐。
「噗!」鼻樑好似都已經被那小少年的一拳打得歪斜了幾分,狂涌的鼻血從受襲小孩的臉上流淌而下,還沒有等他來得起哭泣,那名如惡狼一般的小少年的拳頭已經再一次的襲向了他的腦門。
伴隨著拳頭的砸落,那名如野獸一般的小少年喉嚨之中還時不時的吼發出讓人心顫的獸吼,一拳一拳,宛若瘋狂。
轉身見得那少年的瘋狂,原本反應過來準備幫忙的幾個小男孩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根本不去管那個已經被打倒在地的同伴,撒腿就跑,奔跑間嘴巴里還發出驚顫的大叫:「小狼崽又發狂了!」
幾個呼吸間,便是盡皆消失得沒影了,只留下原地那散發著獸性嘶吼的少年以及地面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小孩。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拳,那少年方才從已經哭得鼻涕與鼻血長流的小孩身上站起。
乍一看那名小少年的臉龐其實還算是眉清目秀,只是眉間時不時的閃過冷冽的寒意,滿是破舊的衣衫之上一眼就能看出好幾個補丁,雖然破舊,但卻是被他洗得很是白凈。
冰冷的目光掃了一眼地面上已經不能動彈的小孩之後,小少年方才挪步走到小路旁一棵小樹之下,那裡有兩個木質的小水桶,不過裡面盛的水已經被灑出了大半。
那名小少年就是在方才去庄邊的水井打水的時候受到了這幾個小孩的襲擊,原本已經盛滿的水桶又得再多跑一趟,為此他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多餘的表情,除了剛開始桶發狂似的將那幾個小孩中的一個打到之後就一直木然著一張小臉,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的名字叫木琅,是莊主夫人三年前從雪地里撿到的一個小孩,聽說那時的他正蜷縮在一頭狼屍的懷中,被撿回來之後也不會說人話,性格很冷漠,而且還是四肢著地走路,活脫脫的一隻小狼,因而就有了小狼崽的稱號。
就是因為他不喜歡多說話,性子如野獸,而且是被撿自狼屍懷中的原因,他從小便成了同齡人甚至是鄰居眼中的異類,幾乎每天都有人來找他的麻煩,特別是今天這種事,他都覺得麻木了。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的性格,就算是被打了他也不會到別人那裡去告狀,每次都是如此,更是讓得那些小孩肆無忌憚。
彎腰,輕輕探出有道道淤青的手腕,提起兩個小水桶,木琅反身從小徑走向庄中央的井口,再次打了兩桶水之後提著有些沉甸甸的水桶,緩緩走向自己的住處。
那是村莊的邊緣地帶,曾經是屬於一名老人的房屋,而木琅正是被那老人所收養的,只是在收養了木琅的第二年年末,他便是壽元耗盡,撒手而去,留下幾間小茅屋和木琅一個人。
木家莊所有人都姓木,起初木琅的名字並非是叫木琅,而是被老人有些好笑的取為『木狼』,那可能是和他的身世和性格有關,可後來被帶入木家莊的莊主夫人知曉,給改為了木琅,因而有如今這個看起來還算是人模人樣的名字。
老人膝下無子,孤獨一生,對木琅還算是不錯,在教導他語言方面更是不辭勞苦,因為木琅被帶入木家莊的時候已經是五六歲了,在狼群里生活這麼久,語言和肢體動作基本上已經很難改變,可老人硬是在收養他的第二年初將其教導學會了人言,而且還在那幾個月間教會了他識字。
當然,其中木琅的聰慧也是必不可少的,雖然他不愛說話,但記憶力和悟性卻是高得出奇。
輕輕跨入隱隱有些破爛的小茅屋,木琅將水桶之中的水倒入門口處的大水缸之後,緩緩走到正門對著的一塊靈位之前停頓了片刻,用他稚嫩的聲音輕聲說道:「爺爺,我回來了。」
就這樣停頓了盞茶功夫,木琅方才轉身,輕輕的坐立在門檻之上,雙手托著清秀的卻是帶著點點泥土的小臉,獃獃的望向天空,那裡時不時的有幾隻小鳥飛過。
這麼一坐,木琅便是沒有在多動彈,愣愣的出神想著一些他這個年紀的小孩應該想的東西。
木琅是孤獨的,自從收養他的那個老人離去之後他便是感受到了這種孤獨,一年到頭幾乎沒有人進他的小院,同齡的小孩雖然也有人來,不過那也是過來和他打架的。
因而,木琅原本就冷漠的性格現在愈加的漠然。
「噓~噓~噓~」陡然,在門檻坐立了約摸有一炷香的功夫,木琅突然詭異的從小嘴中發出一聲怪異的聲音,隨著聲音的擴散,他的小手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出了幾顆小米粒,被其平平的舉在半空。
「嘰!」「嘰!」「嘰!」……
然而就在此時,彷彿是受到了木琅聲音的影響,四下的林間原本胡亂飛舞嬉戲著的幾隻小鳥陡然間掉頭,往著木琅的小院聚集,更有甚者直接飛到了他平攤的小手之上,一點也不害怕的啄食著手心之上的小米粒,時不時發出悅耳的鳥鳴。
「嘰~嘰~嘰~」同時,木琅的嘴裡也同樣發出同樣的聲響,像是在與小鳥交流。
這就是木琅的特異之處,他會獸語,可能是因為以前在狼群之中生活過的原因,木琅對各種飛禽走獸的語言都很精通,除了蟲類,幾乎每一樣他都可以交流,特別是獸類,他對獸語的精通完全不在人語之下。
輕輕的伸手撫摸了一把手掌之上那隻小鳥的嬌小鳥身,木琅原本有些漠然的小臉上在他都不自禁的情況下露出了點點可愛的笑容,笑容之中帶著三分無邪,七分童真,這就是他的童年。
……
「撲騰騰!」驟然,原本正埋頭在木琅的手心之上啄食著米粒的小鳥已經小院中落下的幾隻小鳥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幾乎是同一時間撲騰著自己的翅膀,騰空而起,慌亂的消失在木家莊之外的叢林中。
「有人!」小臉上可愛的笑容緩緩收斂,木琅知道這些小鳥的飛逃意味著什麼,那就是有人正向著自己的小院靠近。
可是木琅的小院平日里可是『人跡罕至』的,突然有人到來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事,想到此處他的小臉上不猶得冷上了幾分,他猜想的話,估計是因為今天早上自己和那幾個小孩打架的事,他們不服氣又來了。
想到此處,還不待木琅有所反應,門外便是響起一聲放肆的吆喝,「木琅,本少爺來看你了,趕快出來迎接。」聲音很是響亮,但是話語中卻是沒有絲毫的敵意,不像是要來找麻煩的人。
「愛來不來!」聽得那聲音傳入耳畔,木琅小臉上的凝重瞬時被慵懶代替,但仔細一看的話,他此刻臉上的冷漠倒是顯得有些牽強,應該是他想笑,卻有笑不出來,顯得很是無奈的表情。
「你這小子,架子越來越大了,本少爺大老遠的過來看你都不給面子。」木琅的回應並沒有讓得來人有絲毫的惱怒,反而越顯輕浮,只見門口處人影一現,一個大約有九、十歲左右的白衣少年,面帶笑意,雙手負於身後,抬步跨入其中,雖然年紀還小,可是其唇紅齒白的臉上已經頗具了幾分俊氣。
此人名為木齊,是木家莊的莊主木辰親子,如果說整個木家莊誰算是木琅的朋友的話,估計就他勉強算是,自從前者被撿到當天開始,這個木齊對他就非常的不錯,要是碰見自己被人圍毆,第一個為自己出頭的人絕對是他,因為他是莊主公子的原因,那些小孩在他面前根本不敢囂張。
雖然木齊不是經常來找木琅,但一年到頭木齊絕對是整個木家莊來得最多的人,可能是因為他每天都要讀書寫字的原因,不然,他可能每天都要往這裡跑。
沒辦法,他爹可是姜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娘也是書香門第,木齊從六歲開始便是天天被關在書房裡埋頭苦讀,一旦有空,第一個想到的絕對是木琅的小院,他們兩人關係還算不錯,至少木齊是這麼認為的。
「莊主的書房現在也關不住你了!有事嗎?」臉上依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木琅輕輕的從門檻之上站起身子,漠然的迎上對面的木齊,可是與平日里的冷漠又不同,似乎要更加的隨意一些。
沒有直接回答木琅的問話,木齊先是隨意的整了整自己的一身白衣,輕輕的一聳肩后將目光投向了木琅那略微有些淤泥的破舊衣衫之上,似乎看出了他衣服的凌亂,想到了什麼,當即眉頭一皺,「他們又來找你麻煩了。」
「……沒有,自己不小心摔的。」淡淡的輕撫了一下身上還殘餘的泥土,木琅將頭額瞥向一邊,顯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
「那些小崽子越來越囂張了,趁少爺被關書房的這幾天來找我兄弟的麻煩,看我不整死他們。」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木齊非常清楚木琅的性格,他說沒有那**成就是了,當即其望向木琅,臉色有些不善的問道:「是不是木德那個混小子……你不說話就肯定是他了,木德……木德……沒德……沒德……該死的,看本少爺怎麼整他。」
言罷,木齊又開始兀自的嘀咕起來,都是說些該怎麼怎麼為木琅出氣的鬼點子,木齊可是這個木家莊的小霸王,別說是整個小孩,就算是那些木家莊的護衛看見他都得變色,他想要整人的話,哪個還敢阻撓。
「是你自己想多了,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木齊在想辦法怎麼給木琅報仇,而後者顯然不領情,有些無趣的瞟了木齊一眼,岔開話題,淡淡的問道。
「哈哈,當然有事!」聽得木琅的問話,木齊也是想起今天此行真正的目的,當即也不念叨怎麼報仇的事情了,拍了一下自己的頭額之後,俊秀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