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遇
此時卓麓站在這所賽車俱樂部的前台,心裡有點慌張。
工作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有點眼力見的,所以在面試的時候,她一下就看出來了,那些人打算錄用自己。如果好好等待的話,她一定會被錄用,但是當時那個小姑娘也是在等待的時候被淘汰的,因為祁單不要她,解決的辦法就是在錄用之前先找到祁單,好好聊一下這個問題。她現在特別忐忑,要知道她現在的舉動如果被發現的話,到嘴的鴨子就算是飛了。橫豎都是一死,她總得在死前掙扎一番再說。卓麓就是慫包。
有人來了,對她說了一聲:「你可以進去了,祁單正在賽道上,你要等一會兒。」卓麓鬆了口氣,總算是搞定了第一步,天知道她花了多長的時間才搞到高裴的手機號碼。要知道高裴那傢伙一向非常討厭別人調查他和他手底下的藝人,這些年縱橫娛樂圈,手上也是沾了點東西的,如果被發現了,自己真的這輩子都沒辦法站在祁單面前。所以啊,這些事情要一次性搞定。
卓麓深吸了口氣,捏著拳頭走進了賽車場。
進了內場之後,卓麓就站在賽道邊上,場中只有一輛車,不用說,那就是祁單了,那輛賽車便是他剛剛改造成功的賽車吧,卓麓看著那輛賽車,開始回想著祁單改掉的部分,藤原拓海AE86,還是八年前的款式,祁單在這輛車上花了不少功夫,改造得面目全非,這是祁單這輩子最奢侈的一次,只是為了改造一輛八年前的舊車。
祁單跑夠了之後,出了車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教練身後的卓麓,眼睛看著卓麓的時候,一瞬間,有點恍惚,卓麓的眼神太像他認識的一個人了,帶點慫慫的味道,有點抑鬱,從前他不懂事的時候,把那個認為是成熟……
卓麓也感覺很奇妙,重新遇見已死的人,遇見自己的偶像,明明從來沒有見過面,但是這一瞬間,對對方的熟悉讓她錯覺得他們好像是朋友一般。卓麓呆了一會兒之後,立刻走上前:「你好,我叫卓麓,是你的新助理,再等幾天我便會正式開始上班來輔助你,現在先到這裡來打個招呼。」
「打招呼等到正式上班以後就行,現在提前來找我的原因是什麼?」祁單一針見血,立刻把剛才產生的錯覺丟掉了,看著卓麓的時候,有點弔兒郎當的味道,說真話,此時的祁單在卓麓眼裡,看起來有點刻薄,於是乎結論就出來了——祁單不待見自己,就像是從前他不待見那個小姑娘一樣。
路漫漫兮長修遠。
卓麓依舊面帶微笑:「我只是覺得你可能不太需要助理,所以提前過來打一聲招呼,如果不需要的話,請你也不要跟公司的人說,你不需要我,要不然的話,我可能會被辭職,現在我真的非常需要這一份工作。」卓麓的眼神很炙熱,讓祁單有點招架不住,他一向不太喜歡端了人家的飯碗,可如果對方是他的助理的話,這就另當別論了:「我不需要助理,不過如果你需要工作的話,我可以跟公司的公關部說一聲,你留在公關部工作也挺合適的,工資不比這個低。」
祁單就是祁單,本來發生的事情還是應該發生。
「我可以成為你需要的人!」卓麓大聲地說著。
祁單一愣,想著這女的還真是一個愣頭青,不過,愣頭青也好,容易對付。
祁單隨便指了一下自己的車,說道:「這是我的車,改了幾處地方,如果你能說得出來三處的話,我就算你過關。」女生對車很不熟悉,知道藤原拓海AE86這一款的人也算不上多,祁單不覺得卓麓能說的上來,誰知道卓麓走上來之後,要求打開前蓋,打量了一會兒之後,開始說:「藤原拓海AE86,換了密齒比的變速箱,輪胎選用的是15時的鋁合金鋼圈,是最好的熱熔胎,為了穩定過彎的性能,輪胎里加的應該是氮氣,避震器選用了上下阻泥能夠調整的軟硬高低可調式的型號,離合器部分選用了競技用的碳鐵維離合器引擎部分換成了鍛造活塞和連桿,把排氣系統全部拋光了,排氣管更新了,還換上了四候直噴的化油器,這是為了加快發動的速度。」
……
全中,把細節都講出來了,換掉的殼子沒講出來,如果說細節是魔鬼的話,那麼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魔鬼它媽媽。
教練已經完全驚訝了,看著卓麓忍不住問道:「你以前是玩賽車的?還是說在賽車俱樂部工作?要不然就是在4S店工作?」
「我以前是做房地產銷售的。」
「房地產銷售?你們房地產的人還研究車子了?」不僅是教練,祁單也很驚訝,他自以為看人很准,眼前的這個女的,顯然就是那種從小到大循規蹈矩地活著的女生,如果能把各種車子的名字和車標記住的話,祁單就會覺得她比普通女人厲害了,沒想到的這個女人居然比自己還要厲害上一些,要知道,他到現在也沒有記住自己換掉的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鬼……
「你是不是很喜歡車子,所以認真研究過?」祁單認真審視著眼前的這個女人,還是覺得她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人,這種人一輩子活著只有一條路線,直行過去,不會改變路線,所以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居然懂車。
卓麓看著祁單,因為認真研究過祁單,所以她對他很是了解:「我沒有研究過車,只是想過刺激一點的生活,我是研究過車,不過只是想著有一輛賽車到時候兜兜風。除了賽車之外,我還喜歡其他的東西,比如說跳傘、滑翔,也想去非洲看看星星和野生動物,人生想要嘗試的東西很多,只是目前想要嘗試的東西只有這些。」
祁單看著卓麓,腦子空白著,眼睛一直盯著她那兩瓣上下翻動的嘴唇,心裡有些堵,遙遠的記憶從深處不斷翻湧上來——
「啊,祁單,等到我有錢了之後,就把我的車子改成賽車!一圈又一圈地在賽道上跑著,那叫什麼?風馳電掣啊!」
「有錢了以後去跳傘,買滑翔器,比起在陸地上,我更想知道,天空是什麼樣子的。」
「以後一起去非洲吧,聽說非洲晚上的星星很好看,還能看看野生動物。」
……
喉頭滾動了一下,有什麼東西正在剋制不住地湧上來,祁單克制住自己,伸手壓了壓空氣:「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去一趟廁所。」幾乎是落荒而逃。
教練饒有興緻地看著祁單,這樣的祁單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想著,祁單大概是想要去問一下他的經紀人關於新助理的事情吧,從剛才的短短几分鐘內,他覺得這個新助理有點不太靠譜。但是卓麓卻知道,祁單現在的舉動意味著什麼,大概就是在生活中出現了一個和自己很像的人,所以現在,有點疑惑了,或許還有點找到同伴的悲酸。
一路走到廁所,祁單把自己關在了最後面的一間,廁所很臭,但是他大口喘著氣,雙手叉腰,抬頭看著天花板,覺得有點頭暈目眩,呼吸急促,但是困難,眼角不經意間就流下淚來,他抬起手抹淚,覺得很噁心。他壓力一大就容易犯噁心,早餐喝了瓶牛奶,中午的時候吃了切片麵包,到這個時候,其實也差不多消耗乾淨了,肚子早就沒了東西,但他還是在犯噁心,乾嘔了幾下之後,肚子里的酸水就從食道上來了,他趴在馬桶邊上,一個勁地嘔酸水。
差不多了,如果再晚一點出去的話他們會擔心自己。
祁單走到了洗手台上,打了點洗手液,搓乾淨手之後,漱了漱口,看到自己的眼睛有點發紅,乾脆直接潑了把水在自己的臉上,然後就這樣走出去了。
S市的冬天挺冷的,雖然不至於像是東北那樣,臉上的帶著水一出去就結冰了,但是也能把人凍得不淺,教練看到祁單滿臉的水,忍不住問道:「怎麼了?」「我不是沒卸妝嗎?剛才去了趟廁所,順便卸一下妝。臉上糊著東西不是不舒服嗎。」祁單不在意地說著,一邊的卓麓卻忍不住說:「這樣卸妝卸不幹凈,應該用化妝水或者化妝油,要不然會有黑色素沉積。」
「隨便啦,以後黑色素沉積了就拿點粉遮著,有什麼重要的,男人嘛,膚質有什麼重要。」祁單看著卓麓,現在心情已經平復很多了,「天要黑了,你吃飯嗎?」卓麓一愣,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祁單是在邀請她共進晚餐,反應過來之後差點興奮地跳起來,她努力矜持著,臉上的笑意卻壓不下來:「好啊,我餓了,我請你吃晚飯吧。」祁單眉毛一挑,總覺得這個助理會對自己日久生情,但是沒根據的事情現在也不好亂猜測,當下只說了一句:「男人和女人吃飯還要女人掏腰包,那是男人的恥辱。走吧,這附近我挺熟的,我帶你去吃。」
祁單都這麼說了,卓麓自然是喜笑顏開地跟在了他的身後出了俱樂部,教練在他們身後對著俱樂部的其他工作人員大放厥詞:「你們就看著,這個助理在祁單身邊待不到一個月就要走人,那人就不能找女助理,得找男助理才行。」工作人員呵呵地笑著,都知道他的意思。不過,祁單確實是很有魅力的人,像是他們這些一開始有點瞧不起祁單的普通人,在充分了解這個天王、歌神有多麼接地氣的時候,就被吸住了,更不要說那些犯花痴地女人了。祁單身上,帶著一點其他人沒有的魅力。
俱樂部附近卻是有很多店,一個兩個的,裝潢看起來不是一般的考究,他們S市的第一大江達道江流經這塊地方,在高出吃飯看江,感覺不是一般的美,甚至有些餐桌直接擺在江面上,底下只用了一塊透明的玻璃板撐著。
很可惜,祁單並不打算帶著卓麓在這些看起來就死貴死貴的餐廳里消費,他在前面大步悠閑地走著,卓麓在他的身後走得很急,拐進了一個看起來烏漆嘛黑還沒有多少人的小巷子里,卓麓很懷疑這個地方到底有沒有小飯店。最後停下里的時候,到了一家看起來很古老的房子前面,門只是一扇普通的木板門,大開著,還拿了一塊髒兮兮的布掛在門的橫檔上,遮住了店內一半的景象,能看到店裡昏暗的燈光,是橘黃色的。但,嘻嘻哈哈的聲音卻沒有被遮住,從裡面傳了出來,老人家的聲音比較多。
祁單一隻腳已經跨進去了,但是卓麓卻還傻站在門口看著,他回過頭看著卓麓:「你不是餓了嗎?這家店的店主是個老人家,做了幾十年的飯了,味道很不錯,還很實惠,就是位置偏了點,客人少,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的人。」說完這話之後,他也不管卓麓怎麼反應了,直接抬起腳來就走了進去,卓麓看著那塊布晃蕩著,也跟著走了進去。
這家店門很小,走進去卻發現別有洞天,屋子還是很舊的樣子,大抵情況和城中村差不了多少,牆面上刷的水泥也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一掉就是一整塊,天花板上也是一塊一塊的,桌椅都是木質的,有點像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過來的。
祁單已經坐在了一張空桌子上,連菜單都不看,嫻熟地說道:「老闆,一碗牛肉麵,再來個臘八蒜、炸蘑菇!」他看了一眼卓麓,卓麓想了下,抬頭看向那在廚房裡忙活的老闆:「我也要碗牛肉麵。」
卓麓坐到了祁單右手邊的位置上,覺得這個位置最好,不用面對面,也不是在一起,給人的壓力不大,祁單沒理會那麼多,只是說:「這家店就老闆和他老婆兩個人做事,從做飯到刷碗,所以等下菜做好了要自己去端。等下你端來吧,我有點累,先趴著睡一會兒。」說完這話,祁單的整個人就趴在那看起來油乎乎、髒兮兮的桌面上了,卓麓啞然失笑。
祁單和自己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