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番外-孩子

六月盛夏，天氣異常酷熱。

姜荼歌嫁入東宮已有一年多，小夫妻還沒過多久蜜裡調油的日子，皇帝就隱晦地提起了子嗣一事。

太子為了姜荼歌，早早就向皇帝表明了心意，堅決不會再納其他女子進東宮。皇帝雖有些不悅，但卻又欣賞他的魄力，倒是也沒多說什麼。

可這樣一來，繁衍子嗣的事情，就全壓在了姜荼歌一人是身上。太子若是沒有子嗣，將來恐怕很難繼位。皇帝雖身體硬朗康健，但他們還是感覺到了，皇帝想要退位讓賢，隱居幕後了。

當晚，太子夫婦便被召進了宮裡，與皇帝和皇后同用了晚膳。

用晚膳之後，皇后單獨留下了姜荼歌說話，便提到了子嗣一事。

但說來奇怪，他們夫妻二人身子都很康健，卻成婚一年多以來，都沒有好消息傳出。姜荼歌雖表面沒說什麼，心裡壓力卻是不小的。

回東宮的路上，李玉琊看出了她的悶悶不樂。

他拉過姜荼歌的手，安撫道：「我們遲早會有孩子的，這事是講究緣分。不管父皇母后說了什麼，你都不用著急，有我在，你什麼都不必擔心。更何況我們新婚燕爾，我可不想有孩子來分走你的心。」

姜荼歌聽出了他的安撫之意，卻還是有些開心不起來。

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她前世的過錯，讓她的孩子枉死，所以這一世她懷不上孩子。

她越想便越覺得煩悶，當晚便做了噩夢。

夢裡，李歧渾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因為被拔了舌頭，怎麼都喊不出來。

她伸手想要抱住他，可是下一秒李歧卻如煙一般消散了。

「啊——歧兒！」她驚叫一聲，頓時睜開眼坐了起來。

李玉琊還在處理公務，一聽她的尖叫聲，立即沖了進來。

「怎麼了？」李玉琊衝到榻前，將她攬進懷中，心疼道：「你做噩夢了？夢到歧兒了？」

姜荼歌倒在他懷裡，淚流滿面，哭道：「是不是歧兒還在怪我，所以老天才懲罰我，讓我沒有孩子的？」

「你不要胡說。」李玉琊皺起眉頭，輕聲安撫她，「歧兒他不會怪你的，你只是太緊張，做了噩夢罷了。我們會有孩子的，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姜荼歌疲憊地閉上眼睛，流淚不語。

李玉琊抱著她不敢動，只能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靜地陪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感覺懷中的姜荼歌沒了聲音，似乎已經睡著了。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榻上，蓋上錦被，在她身側躺了下來，安靜地陪著她。

這一晚他都沒敢閉眼，生怕她又做噩夢，而自己沒有察覺到。

倏日，明全見他們二人都未起身，便隔著門說道：「殿下，宮裡來人了。」

李玉琊看了一眼閉眼沉睡的姜荼歌，小心翼翼地下了榻，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將門掩上。

他抬頭一看，只見明全身後跟著一個太監，以及十六個宮婢，手上捧著一些孩子的用具衣服。他當即臉色沉了下來，明白這是皇帝的意思。

「太子殿下，這些是陛下的賞賜，您——」那小公公諂媚地上前，正說著，李玉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頓時令他毛骨悚然，不敢再說下去。

「明全，帶他們下去，找個屋子把東西鎖起來，本殿不想再看到！」

明全許久沒有瞧見太子發如此大的脾氣，也不敢多問，連忙帶著人離開了。

李玉琊冷著臉握緊了拳頭，過了片刻，臉色緩和了幾分，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他就見姜荼歌赤著腳站在窗前，面色蒼白，神色憔悴。

「你聽到了？」李玉琊面上壓著火氣，對她溫聲道。

姜荼歌點了點頭，李玉琊看到她赤著腳，頓時皺起眉頭，走上前去將她抱了起來，放回到榻上。

「不過是一些賞賜罷了，你不要多想。」李玉琊一邊說著，一邊用衣袖給她擦乾淨腳底，用手掌替她暖熱腳心。

「殿下，我若是生不出孩子，你看看世族裡——」

「除了你，我誰也不會要！」李玉琊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轉起身來，就離開了。

自從那日姜荼歌一句話惹怒了李玉琊，二人連著好幾日都沒有說話。李玉琊也在刻意迴避著她，一直在忙著處理公務。

一時間，太子府上下流言四起，甚至傳出太子妃不能生育，失寵的消息。

姜荼歌聽著這些話，也有些難過。她並不是懷疑李玉琊對她的情意，而是真的擔憂子嗣問題。

又過了好幾日，姜荼歌有些坐不住了，她已經有兩天沒瞧見李玉琊了，傍晚時分，李玉琊一回府，她便趕忙梳洗打扮了一番，讓人做了酒菜，想與他好好談談。

可瞧見他時，才發現他這幾日憔悴了許多，整個人都消瘦了。

她心疼地紅了眼眶，上前抱住他的脖子，哽咽道：「是我說錯了話，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瞧著她委屈巴巴的模樣，李玉琊的心一下就軟了。一把將她攬進懷中，無奈道：「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氣我了好不好？你明知道除了你，我什麼都不想要的，即便是你沒有子嗣，那我也可以再宗室里過繼一個孩子，你不要再為了此事而憂心傷神了。」

姜荼歌十分乖順地點了點頭，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臉：「你最近都瘦了。」

『最近朝中有些繁忙，這段時間忽略了你，是我不好。』李玉琊親了她一口，姜荼歌搖了搖頭，牽著他坐到桌子前。

「我讓廚房做了一些你愛吃的，你嘗嘗？」姜荼歌親手夾起一塊肉，遞到他唇邊。

李玉琊順從地吃了下去，也給她夾了一塊色澤剔透的紅燒肉，放到她面前的碟子中。

姜荼歌夾起來咬了一口，忽然面色一變，站起來跑到門口吐了起來。

李玉琊嚇壞了，趕忙走過去，剛要說話，她就倒了下去。

李玉琊趕緊扶住她，大聲道：「來人，快去請太醫！」

周院正仔細地替姜荼歌把了脈，李玉琊緊緊盯著他，面色焦急。

「她可有事？」李玉琊見周院正鬆了手，連忙問道。

「微臣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這是有喜了。」周正恭敬道：「不過太子妃月份尚淺，坐胎不穩，有小產的跡象。想來是太子妃近來憂思過甚的緣故，太子殿下還是要勸一勸太子妃的，否則於胎兒無益啊。」

「你是說太子妃有孕了？」李玉琊有些怔忪地看著周正，似乎還沒有從這個喜訊之中反應過來。

「殿下沒有聽錯，太子妃已有近兩個月的身孕，還需好好休養。微臣這就去開幾張坐胎的方子。」

李玉琊露出喜色，他坐在榻邊，握住姜荼歌的手，眼中有淚光閃爍。

姜荼歌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李玉琊面色凝重地坐在她身旁。

「殿下，我夢到歧兒了，他摸了摸我的肚子，跟我說，娘親，別傷心。」姜荼歌說著，眼裡瞬間涌了出來：「是我沒保護好他，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李玉琊愣了一瞬，忽然他面色沉重地抬起頭，「你們都出去。」

屋內的侍女連忙走了出去，李玉琊抓著她的手，顫抖道：「你說歧兒是我的孩子？」

姜荼歌閉著眼，點了點頭。

那是他們唯一一次做出了越矩之事，她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懷上李玉琊的孩子，然後嫁給了李晏祁。

一直到死前她才知道，李晏祁一直都知道歧兒不是他的兒子。而這一切，也都是李晏祁在背後設得一場局。為的就是牽掣李玉琊，好實行他的計劃。

這原本是一個錯誤，但她並不後悔生下李歧。只是有些遺憾，到死前，李玉琊都不知道歧兒是他的孩子。她原本想要一直隱瞞下去，但她最近夢到歧兒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她不想再隱瞞下去了。

李玉琊整個人都有些震驚，各種情緒瞬間將他籠罩了起來。

如果他早一些知道這件事，他絕不會讓姜荼歌嫁給李晏祁！

「對不起。」姜荼歌愧疚地低下頭：「我不該瞞著你的。」

她也是嫁進五皇子府之後才發現的，她算了一下月份，差了半個月，根本就不可能是李晏祁的孩子。她不敢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只能拼盡全力去彌補李晏祁。

可是死前，李晏祁才告訴她，這個孩子是他從一開始就設計好的。他要讓自己心中有愧，要讓李玉琊心甘情願放棄皇位。

他做到了，用最殘忍的手段。

「你懷孕了。」李玉琊抬頭，看著姜荼歌哭腫的雙眼，溫柔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這一次，我會保護好你們母子，絕不會再讓你們受到一點傷害。」

「孩子——」姜荼歌撫摸著腹部，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個消息很快便傳進了宮裡，一時間太子妃戒備森嚴了起來。為了讓太子妃安全誕下皇孫，她的衣食住行全部都是格外小心的。

就這麼過了十個月，姜荼歌誕下了一個男孩，與李歧長的一模一樣。

姜荼歌堅信這就是她的歧兒。

命運早就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