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火魘
蟠宇樓,樓內燭火熒熒。
莫邪瀧璃把弔唁的親友安頓好,與莫邪雲衾、吾綠舒來到怡旨夫人住處。
當她親手撫過怡旨夫人身前用的每件物品:桐花鏡、木蘭梳、牡丹簪子、桃木桌椅、姚瓷茶杯、白玉瓶......黯然神傷:
「人總是這樣,擁有的相處時光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一切可貴,不復重來。」
「瀧璃,師娘已經走了,你要振作起來,你這般心痛,讓我心疼不已。」吾綠舒握著她的手,暖言勸慰,「我幼年時喪母,連娘親的模樣都記不得了,只有她給我縫的娃娃陪我,這一路走來,心裡有個念想,覺得她是在我身邊的,一切就沒有那麼傷心難過了。」
「綠舒姐姐,我好想娘!」莫邪雲衾近日來眼睛哭得腫腫的,夜夜噩夢連連,「只要心裡想著她,她就會和我們在一起嘛?」
「會的,一定會的。」
吾綠舒淚眼盈盈,拉過莫邪雲衾的手,三個人緊緊相依。
「衾兒,娘在天上陪著我們,綠舒說得對。」
莫邪瀧璃感激地看著吾綠舒,後者細膩溫柔,善解人意,這段時間的細心陪伴與默默相助讓莫邪瀧璃陪感溫暖。
「爹好沮喪啊,我害怕。」
莫邪雲衾再難拭去心中淚痕,滿臉憂慮。
是啊,莫邪天的情緒實在低落極了,把所有事都交給莫邪兄弟處理。
莫邪瀧璃輕聲地:
「爹和娘那麼地相濡以沫,我們要給他一點時間是不是?」
「嗯,那個宴王到底要什麼?」
莫邪雲衾抬起一雙迷茫的大眼睛。
莫邪瀧璃凝眸如冰:
他到底要什麼?一切都是他嘛?生平第一次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把別有洞天閣慢慢卷進了黑暗與巨大的迷霧之中。
天將小雨交春半,誰見枝頭花歷亂。縱目天涯,淺黛春山處處紗。
在久違的春和李暖之際,怡旨夫人的喪儀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地鰲廳祠堂
莫邪天把怡旨夫人的排位擺放好,全閣依次站於其後,叩首拜祭,祠堂內莊嚴肅穆,鴉雀無聲。
禮畢,眾人至中廳休憩。
「放水燈的儀式可準備妥了?」
莫邪天問道。
「爹,都準備妥了,今晚我們就把六十六盞水燈帶到山下放入月河。」
莫邪平威鄭重地。
莫邪家歷代有放水燈祭祀的禮俗,亡者五七,人們把親手做的水燈放逐河中,預寓著逝者安然遠去,從此清潔安寧,祈願後世福綏源長。
夜幕月河
慕星痕拿過一盞梅花水燈:
「瀧璃,你來放這盞師母身前最喜愛梅花燈吧。」
莫邪瀧璃接過燈,黯然淚下,往日怡旨夫人的溫情歷歷在目:
「年年雪裡,常插梅花醉。」
凝目望河,她彷彿看見怡旨夫人在蟠宇樓的窗前修剪打理梅瓶的光景。
「瀧璃,此時說什麼都不能消除你心中的悲傷,我只想讓你看見你身邊的師父,兄長,還有雲衾。」慕星痕溫暖地安撫,「你再看這長夜燈河,無窮無盡,師母的心愿全都在裡面了。」
只瞧見,朗月之下,燈河飄飄搖搖,隱隱灼灼,河岸莫邪平威、莫邪文暄和莫邪雲衾都在誠心祈願,他們的眼中儘是無限哀思。她似乎看到了人世間最長的思念之情......
「慕師兄,謝謝你。」
慕星痕終於放心,拿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打開:
「晚上你吃得很少,多少吃一點補充體力才行。」
「雲酥?」
她驚訝地。
「嗯,快吃。」
她從小愛吃這個,慕星痕沒有忘記,確切地說是從來沒有忘記過。
她感到心裡暖意濃濃,慕星痕還是那個心思透澈,凡事細緻周全的大師兄。
徐徐夜風裡,五人站成一排,虔誠地朝月河拜了拜,身影攸攸。
月明星稀,莫邪平威在院里小酌,來人還有莫邪文暄和慕星痕。
「今日吾三叔帶了幾壺玉團青來,我們不醉不歸。」
莫邪平威醉意上心頭。
莫邪文暄望著眼前更加穩練的慕星痕,感慨良多:
「你這幾年愈英姿颯爽起來,可見邊塞的疾風磨礪人。」
「文暄,我太挂念你們了!每每總是想起兒時的難忘時光,只顧慮姑姑身體不好,遲遲未歸。」
慕星痕的話讓三人眼前浮現出童年一起爬樹打鳥,一起習字練功,一起迷路夜困雪山,打碎古董一起被罰跪的情景,往事歷歷在目,只是如今重逢,竟是這種境況下。
「你小子。」
莫邪平威年紀和他一般大,自小都不稱呼他「大師兄」,常常背著莫邪天喊——你小子憑什麼當大師兄?為這不知被責罰了多少次。
他這一聲喊,彷彿將時間拉回到童年時光里一般,三人不禁啞然失笑,往事依然!
「敬往事!」莫邪文暄舉杯。
「敬師娘!」慕星痕眉目儼然,難掩哀傷。
「好,敬大家!」莫邪平威舉起滿杯。
三人迎風邀月,颯颯而立。
數杯之後,莫邪平威神情哀痛:
「最近一切事都是沖著我們而來,朝廷,宴王,我只想把他抓出來大卸八塊。」
「事情尚有疑點重重,先不要下定論。」
莫邪文暄痛定思痛,再干一杯。
「除了他,還有誰能一手遮天!我發誓此生與他不共戴天。」莫邪平威怒道,「不是爹制止,我早就下山了,天霞派也不是好惹的,爹派了逐光令,此番定還予顏色於他。」
莫邪文暄大驚,心中暗叫不妙。逐光令是天霞派創始人所制,由兩位德高望重的元老掌管,歷代相傳,江湖中只聞其名,從未見其物其人。除非天霞派亦或江湖中有攸關大事,否則是絕對不得動用的隱蔽力量:
「大哥你何時知道的?」
「那日爹飛鴿傳令被我看見了,爹不讓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阻擾。」
莫邪平威微醺,絮絮叨叨的。
「這事糟了。」慕星痕預感到。
「偷劍譜者誰?殺我門人者誰?害死娘者誰?難道我們要等對方把我們全部殺光才算嗎?」
莫邪平威聲聲悲憤。
「衝動!我們當前應該收拾內院,確認消息,收集證據,確保一招制敵。」
莫邪文暄謹慎分析。
「師父為何如此著急調用逐光令?」慕星痕的疑慮在於莫邪天對時間的急迫程度,「此令一出,絕無可回,下令就下了吧。讓我不安的是師父的狀態。」
忽然,院內大呼:
「失火了!救火啊!」
師兄弟三人循聲望去,是南思樓起了火,三人拔腿就要往主樓跑去,腳下卻似生了根,寸步難移,頓感全身麻痹。
「我們被下了葯......」
連莫邪文暄都未曾發覺。
「除非......酒里?」慕星痕想運功,卻動彈不得,「好狠的一招。」
「誰下的毒?」
莫邪平威話畢和其餘二人一起癱倒了。
三人漸漸沒了知覺,隱隱約約中感到有人把他們扶起,放進一個黑乎乎的地方,隨後昏迷過去。
熊熊大火燒了起來,頃刻間房屋一間連著一間被點燃了,趁著今夜狂亂的風,四處蔓延,吞噬所有。
莫邪天最先到達現場,他命令所有人聚集到祥雲廳空地上來,火勢依然失控,不能再耽擱!
他對身邊的莫邪雲衾叮囑道:
「衾兒,你就跟著爹,不準亂跑。」
吾綠舒被嚇得花容失色:
「文暄在哪?我爹在哪?」
「爹,哥哥姐姐也找不著了?」
莫邪雲衾哭喊著。
「爹去找回他們,衾兒莫擔心。」莫邪天喚來幾個弟子,「周身潑上水,跟我進去全力尋人,能救一個是一個。」
「是!掌門。」
弟子答道。
這場大火來得如此猛烈,莫邪天意識到別有洞天閣將不復存在了,心裡徹底寒洞。
剛走出幾步,莫邪瀧璃帶人扶著半醒的慕星痕三人趕了過來。
莫邪天心裡舒緩大半:
「這是怎麼了?受傷了嗎?」
「聽聞失火,可我怎麼也叫不醒他們,只好命人扶了先出來,他們像是中了迷藥。」
莫邪瀧璃望著眼前火海,膽戰心驚不已。
眼前是一片混亂,叫喊聲,房梁噼里啪啦斷裂的聲音,狂風驟然呼嘯的聲音......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這場災難的沉痛。
「瀧璃,雲衾,綠舒,火勢太大了,我已命令眾人逃命要緊,你們趕快疏散這裡的人,告訴他們從後門小道可以順利下山。」
莫邪天目色如血,竭力喊道。
「好!」三人衝到前面為大家引路。
當莫邪兄弟和慕星痕睜開沉重疲憊的眼時,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火海!數丈高的火光直衝向天,濃煙,黑霧,哭喊聲,爆裂聲,遍布四野。
「怎麼會起火了?」
慕星痕驚愕地。
「我今夜巡夜時還好好的啊?」
莫邪文暄腦海中一片混沌。
「毀了!毀了!」莫邪天的神情極其哀涼,「天霞派百年基業毀於我手,我如何面對先祖啊!」
只見「別有洞天閣」的匾額「噼啪」一聲倒入火中,升起幕幕硝煙。
「爹,出來的人都下山了,我們也走吧。」
莫邪瀧璃上前扶住他。
「抓緊時間下山,孩子們你們過來。」
莫邪天把眾人帶到牆角的一棵大樹下,移開大石后,眼前顯出一道暗格來。
他異常嚴肅地:
「平威,你為長兄,事事要顧全大局為弟妹著想,凡事必深思熟慮,你一定謹記。文暄,齊心協力扶持星痕把天霞派延續下去,敞開心扉,爹相信你能闞得新的玄機,瀧璃,爹其實放心你,無論遇到任何事你都會遇難呈祥,你替我好好教導雲衾。」
他取出一把圓月小彎刀遞於她:
「拿好,除非遇到白明師叔,斯師叔外,不得示出。」
「爹,何意啊?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莫邪文暄看到莫邪天眼中複雜的神情。
「爹就留在這兒。」
莫邪天心意堅決。
「爹!我們說好一起走,您為什麼不走?」莫邪瀧璃異常不解,「我們先離開這裡,好嗎?」
「爹心意已決,你們一直走,不要回頭,大約兩個時辰可到出出去了永遠別回來。」
莫邪天細細叮囑。
「師父,這不是唯一的計策,我們下山後再做打算。」
慕星痕已知莫邪天的心思,一則是要為他們斷後,二則他自始至終是不想離開別有洞天閣的。
「別再耽擱,這是最好的安排。」
莫邪天分外冷靜。
「爹,你不走我們也要陪著你!」
莫邪雲衾泣不成聲地喊道。
「他們要的是我死,我一死你們就安全了,況且你們的娘在這裡,爹能去哪裡比在這裡安心呢。記住!放下方得自在!」
莫邪天的話彷彿聲聲俱裂。
「我們不怕死,那就讓我們一起面對。」莫邪平威站到莫邪天身旁,「您不走我們不走。」
「是,只要我們在一起還有什麼可怕。」莫邪文暄目色奕奕,「丟下您一走了之,是為天下人子所不容。」
「迂腐!人子所能及乃是為父分憂,挑起重擔延續父母之願,並不是陪著為父就死才是大義至孝。」
莫邪天字字威嚴,他早已沒了先前的憤怒悲痛,只剩堅定平和,他要讓子女們安心安全的離開。
「爹,女兒從來沒有問過您,這一切都是誰?」莫邪瀧璃的「是誰」兩個字亦道出所有人的疑惑和憤然,「如此步步緊逼,殘害無辜的人您還要包庇嘛?」
莫邪天一震,果然諸多嫌疑早已落入莫邪瀧璃的眼中,引起了她的懷疑揣測:
「你們不許妄測,我不讓你們參與其中,這是我的命令也是我的遺願。」
眼見火勢朝這邊撲過來,莫邪天拉動機關打開暗格:
「星痕,你千萬不能忘了對我的承諾,帶他們走!不要讓我死不瞑目。」
「師父......」
慕星痕心中劇烈掙扎,眼中儘是難捨。
「爹,求您一起走!」
莫邪雲衾與莫邪瀧璃再次苦苦懇求。
「帶她們走!永遠不要回來這裡!知道嗎?」
莫邪天望向慕星痕,雙目如洌。
「我們聽您的不去探究究竟,那我們一起離開退隱江湖,不問朝廷,我們可以一起的啊。」
莫邪文暄不明白這件事為何不能兩全呢。
莫邪天只是搖頭,一副此事已定,不容再議的決絕。
「爹,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莫邪平威嘶吼道。
莫邪天閉上眼,推他們進去:
「爹一生離不開這裡,你們要原諒爹。走!」
莫邪兄妹從未經歷過如此的巨傷離別,他們被推入門內,還緊緊拽住莫邪天不肯放手,也不敢放手,只怕這一放就是生離死別。
「做我莫邪天的兒女,你們必須取捨,必須勇敢!」莫邪天朝他們望上最後一眼,目光落在吾綠舒焦急的臉上,「你爹不會來了,我會告訴他你好好的,孩子,只要你放下,就能平靜生活。我只有最後一句話,留給你們,活下去!」
「您的養育之恩,我們還未及報答......」
慕星痕攜莫邪兄妹齊齊跪下,給莫邪天磕頭以拜別。
「好。」
莫邪天點點頭,淚眼縱橫。
「啪」一聲關了門,刻在所有人腦海中的是一張慈愛不舍,正直無懼的面容。
走入幽深暗道,每個人心中都哀痛未定。
慕星痕找到了火把,一顆心跌入谷底:
「師父早為我們留好了退路。」。
「姐姐,爹為什麼不和我們走?」
莫邪雲衾放聲大哭。
「別有洞天閣是爹一生的使命吧,也有留戀。」
莫邪瀧璃不知如何安慰自己內心的哀痛和莫邪雲衾的傷痛。
莫邪文暄摟住她們:
「我總有不好的預感。」失去家園和親人的痛苦瀰漫在身體里。
「文暄,師伯他自有轉圜是嗎?他那麼大智大仁的一個人,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吾綠舒一直不敢相信,最近到底是怎麼了?這些飛來橫禍的事怎麼一時之間全降落在了別有洞天閣呢?
「我不知道。」
莫邪文暄的內心沮喪焦灼、悲涼無奈。
「我要回去!」
莫邪平威後悔,非常後悔!他沒有強拉莫邪天,讓他一起進入密道。
「我和你回去,星痕你帶著她們繼續往前走。」
莫邪文暄也決定回去救回莫邪天。
慕星痕目色如洌,攔在二人前面:
「我們不能讓師父白白犧牲,現在回去當真是白費了他的一番苦心安排,他是不想讓天霞派與莫邪家族從此消失!而且,這條密道一旦打開,就會即時坍塌封閉,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命令,他心中何嘗不是懊悔、痛苦摻雜充斥著。
「難怪,我爹這般決絕,你是說他早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莫邪平威停住了腳步,怔怔望著他,轉身淚眼縱橫,這一夜間,他們終將失去莫邪天和家園了。
「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等著嗎?」
莫邪文暄如何能冷靜下來,內心陡然絕望。
「爹會怎樣?也會死嗎?哥......」
莫邪雲衾整個人就像失去了重心,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她的所有觀念,美滿的生活,統統的快樂,在這一夕之間全體崩盤了。
莫邪平威摟住莫邪雲衾,久久無法給她答案,心如刀絞。
眼看僵持,莫邪瀧璃痛定思痛:
「如爹所言,我們不能幫他承擔有些東西,但是我們可以,承擔以後發生的一切。」
說這話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雙手忍不住地劇烈顫抖。
「瀧璃,你?」
慕星痕看見她的模樣,憂心忡忡。
「我沒事。」莫邪瀧璃極力安撫虛弱的莫邪雲衾,告訴自己此時一定要堅強起來,「大哥二哥三思。」
此刻,慕星痕眼前的莫邪瀧璃,不再只是靈氣逼人又芊玉翩翩的小師妹形象,她早已蛻變得更加凌逸篤靜,讓人肅然敬佩。
慕星痕望向眾人:
「我們唯有一直前行。」他說這話時,目光奕奕。
一行六人在黑暗中攜手朝著模糊的前方走去,前路曲折,不知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
兩個時辰后,幽冷漆黑的暗道走到了盡頭。
莫邪平威找到一個鐵環,一拉,暗門打開了。
「是永州和甘河的地界。」
看清周圍情況后,莫邪文暄指著路邊的界石說。
「甘河地處偏僻,而永州是宴王的底盤,甚是四通發達。」
慕星恆分析。
最危險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家領會了莫邪天的用意。但他們一入永州就落入了他人的耳目。
永州有座比翼城,城主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江湖都知他是誰,卻也絕口不提,萬分神秘莫測。
一行人收斂鋒芒,盡量低調出行,暫時休整於荒廢的農家,可當夜仍是遇到了藍衫人的伏擊。
來人約莫於三十餘人,個個都是練家子,招招致命而襲。
莫邪平威氣抑已久,「巨湘刀」憤恨殺敵:
「我爹不讓我報仇,可你們是送上門來的。」
慕星痕使的是天霞派傳世寶劍「璀獅劍」,一招「醉卧流星」出神入化,所向披靡。
莫邪文暄的「紫元寶劍」---快,准,狠,有王者莫敵之勢。
莫邪瀧璃自從上次見識過這般人,心裡便有了些准,「浮台心劍」招式虛虛實實,宛如游龍;吾綠舒的「雨君劍」力准精馳,劍氣凌厲,二人邊護住莫邪雲衾邊與敵人激戰;莫邪雲衾也是不容小覷的,手持「至陣劍」---制,御,防,攻,她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要殺掉這些惡人給枉死者報仇雪恨。
即刻,屋外又飛身而來數十人。
慕星痕喊道:
「他們有大批後援,不要戀戰。」
「速戰速決。」
莫邪文暄點頭同意。
正在此時,空中突降一黃衣女子,身手敏捷,一襲黑鞭飄然擲出,電光火石間傷人無數!
她口中一聲喊:
「風向正好,走!」順勢扔出迷霧散,火速接走一眾人。
而莫邪瀧璃卻被另一雙手帶走。
莫邪平威等人停在了一個偌大的山洞內。
「師兄人已帶到,若栩復命。」
救人的女子輕盈躍上大石坐好,姿態悠然。
「糟了,瀧璃沒跟來。」
吾綠舒一驚。
「我去找她。」
慕星痕急切地。
「料想她不是被丞相俘了的,他們中沒有能帶的走她的人。」
走出來的是一個青衣男子,只見他身形高瘦,睿眼峰眉,一臉肅然。
「剛才得姑娘相救,瀧璃不可能走不了。」莫邪文暄澄思寂慮,「我這個妹妹向來最有想法,可不知她現下安全與否。」
「多謝相救之恩。」
莫邪兄妹道謝。
「客氣!用我師兄的話說,我們現在是被同一群人盯上的獵物,自該守望相助。」黃衣女子聲音悅耳,卻豪氣干雲,「令妹的消息我再去細細探得。」
「請問兩位高姓大名?」
慕星痕警惕地上前。
「無影派金河。」
男子微笑。
「金師兄!」
眾人皆驚,他正是莫邪天結義義弟無影派「佐佛笛」白明赫的大弟子金河。
「正是在下,見過各位師兄師弟。」
金河上前來,他手裡正是無影派的「玉影劍」。
「這位想必就是白明師姐了。」
吾綠舒自然聽她爹不止一次提過無影派,靈尾黑鞭---非白明若栩所屬。
黃衣女子恭謹地行禮:
「我是白明若栩,我爹讓我二人來尋找各位,我們已到永州半日了。」她眉眼生得靈動婉約,面若桃花,整個人英姿颯爽。
「見過金師兄、白明師妹!師叔想得周全,如此拳拳之情,晚輩銘記於心。」
慕星痕帶著一行人致謝。
「莫邪家,斯家,吾家,白明家情誼相連,恩義相親,不必致謝。」金河果如傳聞,謙遜有禮,氣宇不凡,「師父讓我轉告各位,聆聽莫邪師伯教誨,稍安勿躁。」
所有人彼此心領神會。
「先前你們提到丞相?難道從一開始追殺迫害我們的是他,而不是宴王?」
莫邪文暄聯繫前後推測。
「都是朝廷里人,有什麼不同。」
莫邪平威憤然道。
「大有不同,平威兄,這宴王身份特殊,江湖中威望甚高,行事乖張不假,但其一向與朝廷政見相悖,甚至爭鋒相對,他與朝廷合謀的可能性不大。」
金河慢慢解釋。
「何況,以他的勢力想要殺人,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莫邪文暄一直的疑惑也在此。
金河點頭讚許他的洞察力:
「可我們也不得不防他。」
「總之,我們還有背腹受敵的可能。」慕星痕補充。
「果然,我下山之前師父說過,莫邪師伯的徒兒之中,平威正義凜然,文暄敏捷果敢,星痕沉穩大智,瀧璃舉世無雙。今日只見你們便覺得此話謙涵。」
金河頷首讚許。
「金師兄謬讚,我們早聽聞金師兄智勇雙全,今日若沒有金師兄白明師妹相助,我們處境堪憂。現下兩件事迫在眉睫,一是的打探師父消息,二是尋找瀧璃。」慕星痕迫切地,「對於師父安排我們來到了永州,既來之則安之。」
眾人贊同。
「我們受命下山,只聽聞莫邪師伯已大義了,這才順著師父指你們而來。」
金河神情哀痛。
「我爹,我爹真的死了?」
莫邪兄妹還是不願相信這個噩耗。就在兩個時辰前,莫邪天還對他們循循教導,他的目光那麼慈祥,溫暖。
「聽說,他老人家在逐光山,大開殺戒橫掃姦邪,之後是自刎而終的。」金河本不願在此時,他們接連受到致命打擊時告知他們實情,「而別有洞天閣已經燒得面目全無,山中還有許多百姓受到火勢的牽連。」
「金師兄,那個丞相,為何要逼死我爹啊?」
莫邪雲衾聲聲泣血,迴響山谷。
莫邪兄弟緊緊摟住莫邪雲衾,哀不自抑。
「雲衾師妹......」金河實在不忍,「師伯最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們,萬望替他保重你們自己才是。」
「師父,我就知道,那日便是生離死別。」
慕星痕悲痛難耐。
「雲衾妹妹,冤有頭債有主,來人加諸在你們身上的痛苦,我們一定加倍討還。」白明若栩赫然道,「只是,逝者已矣,望你們要多多保重。」
「金師兄你告訴我,是當朝丞相嗎?我莫邪平威今日起就隱姓埋名,違背父命,再不入天霞派,也必追到苦海地獄取他首級。」
莫邪平威字字凜然。
「平威,你冷靜一下!眼下我們必須謀定而後動。」
慕星痕緊緊拉住失控他。
「短短數月,失去雙親,家園盡毀,我們天霞派究竟是哪裡犯了朝廷的忌諱?望,金師兄告知。」
莫邪文暄悲憤交加。
「文暄......」
吾綠舒看著莫邪文暄如此悲慟失控,心傷不已。
金河和白明若栩相視,後者點頭:
「皆是因為一本劍譜藏了一樁天下秘聞。至於是何事,師父未知其中詳細,他只說讓我們---等待。」
「《諾音劍譜》……秘聞?」
莫邪兄妹的心中徹底寒洞,於權錢詭秘面前,尊嚴生命如此卑賤不堪嗎?
「捫心自問,我若站在你們立場之上,一面是血海深仇,一面是使命難為,我也不知該,如何勸解諸位,只是你們一定要冷靜。衝動,反而著了姦邪的道。」
金河安撫提醒道。
「我爹,至死都維護的人和事,我們還能怎樣?這其間的隱情我與瀧璃多番猜測,始終疑惑重重。」
此時的莫邪文暄多了幾分衝動,少了幾分往日的沉靜,讓吾綠舒感到有些許害怕了。
「等!我等。」
莫邪平威嘶吼之後,只剩悲涼。
他望著每個人的眼睛,絕望、無助、哀戚、仇恨……他忽然間清醒許多,也明白了,長久以來在莫邪天在天霞派的包容庇護下,他遺失的東西,而如今,長兄這個稱呼,對於他的意義是什麼。